我獨自離開公寓回到家里,父親剛從療養院看完李秘書回來,正打算入睡,見著我進門很意外:“慕遠?你回來了,怎么沒給我個電話,我好讓人接你。”
“沒事,我的車都在機場停了一個多月了。這次回來是齊跑要在H城開旗艦店,估計就呆個幾天吧,之后還得趟X城。”
“你現在可比我還忙。”
我走到父親身邊搭住父親的肩道:“我的這種小事業,可不能跟您比。”
父親笑道:“都一樣,哈哈,你餓不餓,我讓桂姐給你做點。”
父親的關心讓我想起剛才在在公寓里的一幕。我嘴上答著父親已經吃過了,心里卻想著要不要問問父親有關石黛黛的過去。一直以來父親給我的感覺就是他很清楚石黛黛的過往。
知子莫若父,我臉上的表情被父親看在眼里,父親擔憂地問道:“慕遠,你有哪里不舒服嗎?”
“沒有,我很好,只是心里有點疑惑,不知道該不該問您。”
父親指著沙發說:“坐下來好好說吧。”
我依言坐下,父親道:“你說吧。”
我看向父親,思考著要怎么樣開口,我曾在父親和石黛黛面前都表示過我不會去關心石黛黛的那些過去,而現在我卻因為今晚石黛黛的表現忍不住想要探究她的那些過往。父親見我猶豫便說:“你想問的是石黛黛的事?你不是說你不會介意她的過去嗎?”
我對父親坦然一笑道:“我想知道她的過去并不代表我介意她的過去,而是想讓她走出她的過去,重新開始。”
父親道:“你沒有想過用別的辦法讓她重新開始么?”
我搖頭道:“我最近在H城呆的時間少,在一起的時間更少,但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是盡全力去照顧她。但她總是冷漠,對我有所保留。我只有找到她之前受傷的癥結所在,才能讓她走出過去的陰影。”
父親聽完后道:“她的過去我并不太清楚,只是偶爾有幾次聽到老石不經意間說起石黛黛原先在J城的時候是個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的女孩,性格上也大氣開朗。從到S城之后交往了一個男朋友,但遭到了她母親強烈的反對,最后兩人的戀情以石黛黛母親的意外去世后石黛黛去了國外而得以告終。老石曾說過石黛黛心里壓力很大,我想她母親的去世跟他們之間的戀情多少有些關系吧。我早兩年曾在老石的辦公室里見過石黛黛的照片,確是個飛揚跋扈一身英氣的女孩,那是她多年在軍中浸染的,難以磨滅,盡管現在她性情大變,有時也能察覺得到。”
父親的話并沒有對我了解石黛黛的過去有任何實質上的幫助,我早知道石黛黛之前的那個男友就是劉健,我以前看到的檔案和上回在公寓看到的那些照片也證明了她之前卻是個很張揚開朗的女子。
想起照片,我突然又聯想到了石黛黛相冊最后的那一張照片,那里面有我。于是我問父親:“爸,我之前跟石黛黛可有見過?”
父親一愣后笑道:“那是你的事,怎么問起我來了,你跟誰見過可沒跟我報備過。”
父親這么說,我便知道石黛黛收藏的那張照片并不是因為照片里的那個我,而是照片里的另一個人。但我兩年前什么時候跟這么個男生照過相,我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了。我對父親笑道:“沒事了。謝謝您,把這些告訴我。”
父親起身催我去睡覺,走出兩步又轉頭說:“感情是把雙刃劍,沒有絕對的受傷者,也沒有絕對的施害者。慕遠,如果今天你覺得你因為她受到了傷害,那么你在某種程度上也傷害了她。兩個人相處的不二法則就是信任和遷就,欣賞和包容對方的一切。若你在自己受傷的時候還能跟那天晚上向我承諾的那樣,非她不可的話,就找些時間好好相處吧。”
我細細體會父親話里的意思,石黛黛晚上的表現讓我體會到了云端到谷底的極至。我看她一遍遍地寫下“悔”字,心就像是被刀刻了一般。我既傷心于她對我們之間親密舉動的否定,更心疼于她對過往傷痛執念。如果連我的愛也會使她受到傷害那么我還要不要繼續下去?想到這一點,我的心猛地一陣疼痛,誠如父親所說感情是把雙刃劍,我放開她傷了我自己,我不放就傷了她。
MY設立在H城的旗艦店地址位于某高端商業中心,有三層店面,三個入門口都以巨大的黑色銀邊的“MY”設計成門型,店內暗色系裝修,盤旋而上的扶梯,配以柔和寧靜的燈光,冷酷中帶著活力,沉穩而不顯老氣。各類服裝按風格有序展示,店鋪人員在營銷策劃組的培訓下也已準備就緒。店內和店門口,甚至是商圈巨大的廣告屏幕上同步播放著動態廣告以及MY的發布秀場的DV。正式開業的前兩天,在商圏的中心展臺上上演了MY現場版的走秀。并請了省衛星頻道的兩名當家主持,連H城和省電臺,電視臺的娛樂媒體也聞風趕來,進行了實況轉播。這舉成功勾起了全城人民對MY的熱情和關注,方俊騰不失時機地進行了消息者信心指數調查,有90,以上消費者對MY表示了對期待。MY已成為國內一個全新的時尚男裝品牌。
正式開業的這天,MY非一般的價格還是阻擋了一部分對時尚有追求的H城男性,但依舊不影響當天的業績。再一周下來,國內幾大城市已開的各大旗艦店銷售業績也節節高升。
我和申超逸在方俊騰的安排下接受了一家主流媒體的專訪,直到專訪播出時MY真正的老板就是江氏集團的江慕遠這個消息在H城整個名流界產生了不了的轟動,連蘇恪都震驚了,他很為我高興,專門為我策劃了一場宴會,席間越來越多的人向我敬酒,對我表示祝賀,而我卻為石黛黛拒絕參加這次宴會感到無限的的失落。這是我事業的起步,雖然沒法跟父輩那樣白手起家相比,但我也算是通過自己的手段網羅到了可用的人才,打造了自己的品牌,獲得了財富。
阿強來接我的時候,賓宴已經走得差不多了。我坐在車里不自覺地拿出手機打給石黛黛,卻是關機狀態。我苦笑一聲,自從上次接吻事件之后,她給我的感覺除了比之前更冷漠外還帶有幾許的恐懼和不安。我帶著一身的酒氣跟阿強說我要回公寓。阿強把我載到公寓樓下,幫我開了樓下大門,我踉踉蹌蹌地走進電梯,按下十六樓的鍵。電梯到時我卻不知道要不要走出去,我的愛會讓她感覺到傷害,那究竟還要不要繼續?電梯就停在16樓,我最終鼓起了勇氣走出電梯,我沒有敲門,這個時候石黛黛應該已經睡著,我有鑰匙我只想進門看看她。
整個公寓的燈都亮著,看來石黛黛還沒有入睡,我正要開口叫她時,卻聽到臥室里傳來了一絲說話聲。我打開臥室門時,還是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轉而是無限的憤怒。我幾乎沒有任何思考,一步沖上前揪起了那個背對著我坐在床邊正扶著已睡著的石黛黛躺下的男人,一拳打向他的臉。他身形高大,我一開始只看到他的背影自然以為是劉健,可我一拳下去的時候,看到的卻是一張流著鼻血的高鼻梁藍眼睛的老外臉。如果沒有這兩管鼻血,他應該是個極英俊的男子,但現在這樣,再怎么也跟英俊兩個字搭不上邊了。
那老外被我一拳打倒在地,摸著鼻梁不解地看著我。我來不及理他,沖到床邊去看石黛黛有沒有究竟怎么樣了,連這種動靜都沒有吵醒她,不知道這老外對她究竟做了什么,我又急又氣開口罵道:“王八蛋,你對她做了什么,你想找死是嗎?你知道她是誰嗎?”我怕他聽不懂又用英語罵了一遍。
我轉身又去看石黛黛,她一臉的慘白和平靜,我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我害怕她就此離開我,心頓時痛得像被剜去了一半。我輕輕搖著她叫道:“黛黛,你醒醒。”石黛黛沒有絲毫反應。
我轉頭再看那老外時,他已經起身,不理會我的憤怒,掏出手巾很優雅無辜地擦著鼻血。我見狀更是氣憤得不行,沖上前邊罵邊揮拳:“王八蛋,誰讓你起來的?”
這回他有了準備,一側身躲過后用標準的普通話說道:“你是江慕遠?”見我一愣,那老外又說道:“我是黛琳的主治醫生。”
這句話讓我頓時清醒,連同之前些微的醉意也消失不見了。
“我叫喬恩。”喬恩向我友好的伸出手。
我卻沒有伸手出去,就算他是石黛黛的主治醫生,他也不能對她這樣親密,再說現在都幾點了?喬恩見我不友好也沒有生氣,笑道:“我們出去說吧。”
我看著床上依舊沉睡的石黛黛問道:“你把她怎么樣了?她怎么這樣都不醒?”
“我剛給她催眠了。現在你說什么做什么她都不會有感覺,差不多一刻鐘后能睡,能跟我到外面來談談嗎?”喬恩說完出了臥室。
我伸手撫摸著石黛黛的臉,輕輕叫著她的名字,她果真沒有任何反應,依舊平靜地躺著。我打從心底心疼她這個樣子,難道她不敢真正接受我的愛是因為身體原故怕拖累我嗎?那樣她可就太傻了。難道她就不曾想過我會因為這些更疼她,更寵她,更珍惜她么?我仔細地為石黛黛掖好被子,退出了臥室。
喬恩正坐在沙發上著網,應該是在查些資料。見我走過去,很快將電腦合上了。我坐在喬恩的一側道:“黛黛的病是怎么回事,她的心臟還沒修復好么?我之前看過她做一些高難度的運動,當時她并沒有什么反常。”
我說這些時,喬恩臉上的表情有點讓人猜不透,過了一會才說:“看來黛琳并沒告訴你她的病情,既然她沒說,我就更不可能隨意透露。”
喬恩的話讓我更擔心石黛黛的健康狀況,我激動地說道:“黛黛現在究竟怎么樣了,以前的手術沒有成功嗎?你什么時候來的這里,為什么要給她催眠?”
喬恩示意我不要激動說道:“我本以為黛琳交上新的男朋友會是一個全新的開始,所以一直建議她回國,沒想到結果卻是這樣……”
“喬恩先生,請你回答我的問題。”我打斷喬恩的話。
喬恩不以為然地笑道:“OK,我回答你的問題,我是今天下午到的,催眠是黛琳自己的要求。”
“她為什么要給自己催眠?”
“我想她也許是想真正認識自己的心,可惜這次催眠的結果并不是很好,黛琳的內心里除了對江先生的愛之外,還有恐懼和不安。正是這些導致她不敢全心全意地回應江先生你。”喬恩對我解釋道。
我思索著喬恩所說的影響石黛黛心緒的恐懼和不安究竟是哪些,是身體的健康?以前戀情的傷害?她不敢全心全意的回應我,就是怕不能許我一個健康又完整的自己,我能體會得到她糾結于自己兩種情緒時的痛楚,她以為愛情可以像別的物品那樣說不要就不要,可她怎能知道有誰能違背自己的心去抗拒愛情呢,何況是兩情相悅的愛情。
我問喬恩:“我要怎么做才能讓她好起來?”
“江先生其實已經做得很好了,黛琳在被催眠的過程中對江先生表露出了最真實的情感,那就是她也愛你。我想江先生有這句話做為信念,只要堅持不懈地努力,要不了多久黛琳會接受你的。她接受了你病情自然就會好轉。”
我還想要問關于催眠的經過,喬恩制止道:“江先生,你今天可以回去了,黛琳并不希望這些事被你知道,所以在她醒來之前你必須得離開這里。”喬恩對我下起了驅逐令。
我雖然很想親眼看到石黛黛醒過來,因為之前看她臉色慘白而平靜的沉睡樣子讓我感到心驚,但喬恩說的也很對,石黛黛肯定不愿意我知道這些。于是我為剛才打喬恩的事向他道歉后起身往外走,到門口時想起我若回去了這個喬恩今晚就睡這里嗎?就算石黛黛信任他,但我也不容許他跟石黛黛一起在公寓里過夜,我想到這里便問:“喬恩先生住在哪里?我以后要怎么聯系你?”
喬恩很狡擷的領悟到了我的意思,笑著說道:“來之前黛琳已經為我準備了住處,等她醒來我就會離去。江先生請放心。”
“黛黛是我愛的人,我想我可能沒法這么放心。不如我就在門外等你。”
“如果江先生實在不放心就在門口等著吧。”喬恩說完看了下腕上的手表,沖我聳肩攤手笑道:“我關門了?”說完便把門關上了。
我呆在門外,大約過了五分鐘左右,我聽到屋里石黛黛的聲音她要送喬恩下樓,大約是喬恩知道我還在外面,便推辭了一番。最后開門時石黛黛還是跟了出來,不過我已經站進了消防通道里,石黛黛沒有送喬恩下樓,而是把喬恩送到電梯口。喬恩又囑咐石黛黛要照顧好自己的飲食和身體,等到電梯到的時候便離開了。
我聽到石黛黛關門的聲音后才走出來。喬恩很多話都表達了石黛黛愛我的事實,我很想告訴石黛黛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我并不在乎哪一天是終點,況且我并不缺錢,又不是絕癥完全還有冶愈的可能。雖然我能這樣想,但時間對我而言一下子就變得沉重起來,如果沒有太多的時間,那么我不容許石黛黛在我們的感情上再這樣舉足不前。我回到家后馬上給齊跑下了遠程辦公的指令,我想用更多的時間守護我所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