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一天天的臨近,我幾乎每晚在入睡之前都會想像石黛黛穿著我送的皮草露出八顆牙齒的笑以及她深情對我說出‘我愛你’三個字。她是會在旋轉木馬前?還是摩天輪下?又或者剛下了過山車,驚魂未定地跑到我跟前時才說?石黛黛和官飛燕的約定,已在我的心裡轉變成我和石黛黛的平安夜約會。
時間在我的望眼欲穿中終於到了12月24日。中午吃飯時,官飛燕再一次提起晚上約定的事,康東顥還是一臉的反對。
石黛黛卻笑著說:“我一定會去的,你們晚上就在那等著吧。”
飯後石黛黛說要回趟公寓,我要陪她一起,她沒同意,我笑問她:“你這是回去換衣服嗎?”
石黛黛嬌嗔道:“你不能裝做不知道嗎?”
我很開心:“好吧,我不知道你要回去做什麼,你快去吧。下午上完課我在大門口等你。”
石黛黛應後便往學校北門方向去了。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午課的結束,我忙跑去停車場把車子開到大門附近,等著石黛黛的出現。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一刻鐘後石黛黛還沒有出現,我拿出手機剛想給她打個電話,便收到了她的短信。短信內容很簡單,說是臨時有事,今晚不能去了,並要我跟官飛燕說聲。我收到短信心裡一陣難受,我心心念唸的約會以及我那麼期待的三個願望就要落空了嗎?
我忙打過去電話,響了一下石黛黛便接了起來,開口便跟我說:“江慕遠,我臨時有點事,晚上游樂場去不成了,我們改天再去可以嗎?”
石黛黛的語氣裡似乎有點急躁,電話那頭還夾雜著其他哄亂聲。
我想她確實是有事,於是便說:“你現在在哪裡?什麼時候能好?晚上還能回來嗎?我去接你。”
“晚上應該能回來,但是會比較晚,你不用來接我,我到時候打車回去。”
石黛黛承諾我晚上會回來,我原本失落的心瞬間被填滿,我笑道:“那好吧,約會也不用改了,我在遊樂場等你。”
“那麼冷,還是算了吧,改天也一樣。”
我不依:“那可不行,你忘了還有我的願望呢。”
“好吧。你多穿件衣服再出來。江慕遠,外面下雪了。”石黛黛說起下雪似乎有點意外,而我望向車窗外,並沒有下雪。石黛黛又淡淡說:“是我看錯了,好了我掛了。再見。”
石黛黛掛下電話後我給康東顥打去了電話,告訴他晚上石黛黛可能要很晚才能到,讓他們要不就改個時間。
康東顥說:“大冷天的,不窩在被窩裡去什麼遊樂場呀,不去最好了。我會跟官官說的。”
我回到公寓裡煮了碗麪條,吃完後又覺得時間太早,便窩進了陽臺上的吊椅裡。外面的氣溫已低於3度,儘管陽臺的窗戶已經關上,但還是感覺有冷風灌了進來,既使是蓋著這張昂貴的小毛毯也覺得不暖和。我起身回了客廳,打開電視胡亂地換著頻道,換到沒有頻道後還是把電視關上了。似乎石黛黛不在我身邊,我做什麼都覺得無趣。最後我抱起自己的電腦進了書房,我決定用工作讓自己靜心。確實,我鼠標一點進齊跑的管理系統,精力馬上集中了起來。直到我把這周所有的業務數據摸透,我看下時間已經八點。想起石黛黛這時應該在去遊樂場的路上了,我忙下樓將車子開向遊樂場。
儘管天氣很冷但因爲平安夜的原因,大街上的行人還是很多。我來到遊樂場時,這裡的人比以往都要多,而且大多都是成雙成對的。各項遊樂項目都像白天那樣運作正常,我看了遊樂場的通知,說今晚會營業到十二點。我拿出手機給石黛黛發了信息,告訴她今晚營業到十二點,並問她現在在哪裡了。但我的信息發出去了半小時,也沒有等到她的回覆。我打她電話,卻一直無人接聽。我有點不安,自催眠過後石黛黛很少這樣。
我沉默無語地走在遊樂場裡,一個高中模樣的女孩拿著彩紙包裝好的蘋果對我說:“帥哥,平安夜買個蘋果吧。”
“好。我要兩個。”
女孩很高興地從框裡遞給我兩個蘋果說:“另一個是送女朋友的吧。”
我遞過錢點點頭道:“是的,她要晚點才能來。”
那個女孩找好錢遞給我道:“你女朋友真幸福。帥哥,祝你們聖誕快樂。”說完跟我揮揮手又朝別的遊客推銷去了。
我握著蘋果,仰頭望著轉動的摩天輪。我忘記看過的哪個片子裡有一個片段是男女主角站在摩天輪裡深情擁吻。而我想在十二點之前複製那個畫面,我的女主角什麼時候能到?我又一次打了石黛黛的電話,直到電話那頭傳來了機械而冰冷的女聲。我無力地掛下電話,看著時間一點點地過去,我在心裡默默喚著:“黛黛,快來吧。”
雖然遊樂場規定今晚營業到十二點,但到十一點的時候遊客已經走的差不多了,很多項目都已經停止運行。我看著手中已被我握得有點發熱的兩個蘋果,石黛黛能趕過來嗎?我走到遊樂場大門口,又碰到了那個賣蘋果的女孩,女孩對我說:“帥哥,你女朋友沒來嗎?”
“她說會晚點,現在還沒過十二點呢。”
“你真對你女朋友真好。”
我微微一笑說:“你業績怎麼樣?”
女孩開心道:“我已經賣完了,最後一個要留給自己。帥哥,再見。”女孩說完蹦跳著去推自行車。
我倚在門口想著石黛黛能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那該多好,也許是我太過想念,我打了一個晚上都沒人接的石黛黛的電話這個時候卻突然打了進來。
我忙接起道:“黛黛,你到哪裡了?”
那邊傳來一個陌生的女聲:“你是江慕遠吧,石黛黛喝醉了,你過來接她吧。”
我心一驚,石黛黛喝醉了?這是爲什麼?
“你是誰?黛黛現在在哪裡?”
那個女聲不耐煩道:“你別管我是誰,你來S城的鼓樓步行街的‘紫秋畫廊’裡來接她。”說完便傳來了嘟嘟的忙音。
我來不及想石黛黛爲什麼會去S城,又爲什麼會喝醉酒,忙鑽進車裡將車子駛向高速,一上高速便感覺下起了小雪,到了S城時,厚的地方雪已經積起了兩三釐米。原來石黛黛下午在電話裡跟我說下雪了,是真的,只是她說的並不是H城,而是S城。我按照導航的指示找到了那個步行街。我停好車子,開始找那個‘紫秋畫廊’,找了兩遍,纔在一個拐角處找到。
我推開仿古的合頁大門,一陣酒味撲面而來,越過堆放在地上的一幅幅框好的畫,在角落裡看到了趴在靠牆的大書桌上的石黛黛,與她並排趴著的還有一個男人。我走近時才發現那個男人是我認識的劉健。看著滿桌,滿地的空啤酒罐和喝得爛醉的石黛黛和劉健,我頭一次感覺到了憤怒。此刻我對石黛黛產生了失望,我那麼愛她,疼她,寵她,她答應今晚會回來,我在冷風中等到半夜。但她卻跟著曾經拋棄她的前男友在這裡喝酒到醉。
我悲憤到無語剛想轉身就走,石黛黛卻喃喃地出聲道:“你來了,對不起。原諒我吧。”
聽到她的聲音,不知怎地剛纔的憤怒一下子消失,只覺得心頭一軟,我走過去扶起她道:“我來了,我們回去吧。”
石黛黛軟軟地靠在我的肩上,我正要扶她出去,劉健也模糊地發出一聲:“別走,黛黛。”
我冷哼一聲,沒有理會。
這時畫廊裡進來了一個女子,年紀和石黛黛相仿。模樣不及石黛黛精緻,但也算得上漂亮。她見了我毫不意外,冷聲說道:“你就是江慕遠吧,電話是我給你打的。”
我回道:“謝謝你,我把黛黛領回去了。麻煩你了。”
那女子看了一眼石黛黛:“喝成這樣怎麼走呀,我剛纔去開了房間,你把她扶去出門左拐到頭的旅館吧。你跟服務檯說是米莉開的房間。”
我想想石黛黛醉成這樣,回H城也確實不太方便,在這裡睡一夜也好,於是對米莉說道:“謝謝。”
米莉看了劉健一眼道:“你弄好石黛黛,再來幫我擡這貨吧。”
我雖然不喜歡劉健,但就憑米莉打電話通知我來接石黛黛這事,我也不得不答應一會再過來擡他。
我把石黛黛扶到大街上,已經停了的雪又開始稀稀疏疏地飄落下來。石黛黛完全靠在我的身上,一步也不能走,我用盡辦法才把她打橫抱起,我這才知道喝醉酒的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沉重。
我看著窩在我的懷裡的石黛黛,她的雙眼已經浮腫,應是見了劉健哭得太厲害了。這個劉健還真有本事,石黛黛幾乎見他一次就能哭一次。而她的小臉已經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讓我看得隱隱心疼。石黛黛確實穿上了我送她的那件皮草,想起下午的通話,我又略微寬心了些,她原本的確是打算要來遊樂場的。我抱著石黛黛走在去旅館的路上,幾片雪花落在她的臉上,一會便化去,留下的印跡像是未乾的淚痕。
我輕輕地喊著她的名字,懷裡的石黛黛似有感應地動了一下,我也停下了腳步,我必須要調整一下抱她的姿式,不然她就會掉到地上。我用力地把石黛黛拋起後往懷裡摟,這個動作使得石黛黛立即有了想吐的反應,急著從我身上下來時我一時沒抓緊她,她一下趴倒在地上。
我忙上去扶住她的雙肩,石黛黛半睜著浮腫的雙眼打量著我好一會才口齒不清地道:“是你?江慕遠?你不該來的。你走吧。”
我扶起她:“我不該來,誰該來,你喝醉了,別再說話了。”
石黛黛靠在我的身上,街道地面上的雪早已被人踩成了髒泥水,石黛黛剛纔趴在地上時面前的一身已經髒透,發稍也沾上泥水狼狽不已。看著這樣的石黛黛我除了氣憤更多的是憐惜。石黛黛忽地哭了起來了,哭了幾聲竟要自己走,我知她這是要耍酒瘋了,她心裡藏了太多的過往,而我一無所知,如果醉一次能讓她忘卻,能讓我瞭解她的苦處那又何嘗不是好事?我跟在她的身邊沒再去扶她。
石黛黛高一腳低一腳地走著,沒走出幾步便摔倒在泥水裡。
我忙上前去拉她,她可以耍酒瘋,但不能坐在這冰冷的泥水裡耍。石黛黛似乎沒有看到我,任憑我把她扶起。
她起來後又踉踉蹌蹌地往前走,快到街角時,她突然衝著街角的一個過路人大叫道:“不要走。”叫完便快步上前要去抓人,但她腳下一滑再一次摔倒在髒透的地面上。
我跑上去扶起她時,過路的那人應是個高中生,見這狀況忙跑開了。石黛黛衝著跑開的那個背影哭著喊道:“不要走,對不起,對不起,予楓,對不起,你不要走,我們都錯了……”
我扶她的手一頓,這是我那個夢裡的情景嗎?石黛黛真的衝著一個背影哭喊著對不起,予楓?石黛黛口中的予楓是誰?石黛黛爲什麼一直對他說著對不起?我心裡被這些疑問填滿,我扶住石黛黛的手,石黛黛卻用力甩開了我,口中一直重複著‘對不起’‘不要走’‘我錯了’‘我們都錯了’,直到耗盡最後一點力氣,整個人趟在街面上睡著。
我看著此時的石黛黛,她穿著那件皮草就像是一隻在泥地裡打過滾的棕熊一樣。我從來沒有想過我送她的這件皮草會有這麼悲慘的命運。
我正想去扶石黛黛,身後傳來了米莉的聲音:“你怎麼能讓她睡在地上,她已經凍了一晚了。”
我回頭看時,米莉正艱難地扶著高出她一截的劉健。米莉正了正劉健又說:“就在前面一點點,你快點把她送過去。”
我抱起渾身又溼又髒的石黛黛,快步地走進旅館後又請求旅館的值班人員去幫忙接應一下後面的劉健。我把石黛黛放在椅子上,脫去那件皮草,還好裡面的衣服並沒有溼很多。我又脫掉她的靴子,米莉扶著劉健也進來了。
米莉把劉健往牀上一放,大口喘著氣說:“這附近的旅館只有這一間房了,還好有兩張牀。讓他們各睡一張吧。”
我點點頭道:“你幫石黛黛把外褲脫了吧,我去借個吹風機來,剛纔耍酒瘋她把頭髮都弄溼了。”
米莉點頭道:“好。”
我借來吹風機時,米莉已經將石黛黛和劉健都扶上牀蓋好被子了。我接上電用小熱風吹著石黛黛的頭髮。她左側的頭髮已經全部溼透了。我吹乾石黛黛的頭髮,又用熱毛巾幫她把臉和手都擦乾淨,她幾次趴在地上,臉上手上都也沾了不少黑泥點。石黛黛感覺到觸碰,輕哼一聲翻身睡了過去,我又替她把被子蓋好。
一直沉默的米莉此時開口道:“你是石黛黛的男朋友?”
我點頭。
米莉苦笑一聲道:“石黛黛真好命,好男人都讓她給碰到了。”
我撿起地上石黛黛的牛仔褲放在椅子上問:“你是黛黛的朋友?”
米莉撇嘴道:“誰跟她是朋友。”
我不禁一笑,這個米莉雖然語氣不善,但心地卻很善良,她給我打電話,幫忙開房間,告訴我不要讓石黛黛睡在地上。這些都說明她是石黛黛的朋友。
我說:“不是朋友,那是什麼?”
米莉沉默了一下說:“是情敵。從頭到尾的情敵。”
“情敵?”我重複道。又問:“你也喜歡劉健?”
米莉一愣道:“你認識劉健?”
“嗯,他來我們學校打過幾次比賽。”
米莉點頭道:“哦。”停了一會又問我:“石黛黛也喜歡劉健?”
這下輪到我愣住了:“你們不是情敵嗎?”
米莉看著我面無表情地搖搖頭道:“石黛黛不喜歡劉健,喜歡的是予楓。”
予楓?我再次聽到這個名字時心頭一震,石代黛不喜歡劉健,喜歡的是予楓?而這個予楓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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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