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三尺,有身卻是無形,所過之處空間震盪霜痕蕭條,那刺耳的破空聲令在場衆(zhòng)人忍不住面色痛苦的捂住了雙耳,但他們的眼睛卻死死地盯著半空中的慶豐,那箭來得太快,根本沒有人能捕捉到它的運動軌跡,所以只好將眼睛鎖定了箭矢的目標所在。
初夏時節(jié)的悶熱被這場大雪驅(qū)散而去,而那無形的箭矢便夾雜著漫天風雪,在慶豐的瞳孔中越來越近。他咬了咬牙,知道此時的自己根本沒辦法選擇逃避,只得運轉(zhuǎn)全身星元,在自己的領(lǐng)域之中匯聚了數(shù)道風牆。
那箭矢來得太快,幾乎就在慶豐的防禦動作剛做出來的一瞬間,那鋒利的箭芒便狠狠地砸在了他的領(lǐng)域之上。
一道震耳的碰撞聲響徹天地,落在地面的冰雪驀地衝上了天空,追趕在了那箭矢的尾巴之上。
風捲殘雪,聚星強者的領(lǐng)域何其強大,怎會被這一箭破去?
場間之人看著那形成了龍捲的箭矢,眼皮微跳,依然不覺得慶豐會敗在這一擊之下,然後,那碰撞聲裡夾雜了些許奇怪的聲音,這些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清脆,便宛如有人用鐵錘不斷地砸擊著玻璃般,而慶豐的領(lǐng)域便是那塊玻璃。
由無形之風組成的壁障上出現(xiàn)了道道裂縫,這些裂縫在出現(xiàn)後便以迅雷之勢向著四周蔓延而開,慶豐一口噴出一大口鮮血,眼神驚恐。還未待得他穩(wěn)定身形,整場風雪便勢如破竹地破壞了外層壁障,猶如只瘋狂的兇獸般闖進了他的領(lǐng)域。
“錚……”
一道清脆的聲音傳了出來,如利劍出鞘,也如琉璃破碎。
數(shù)千學子怔怔地望著天空中那些紛紛而落的雪片。望著那個衣衫破裂,站立於半空同樣怔神的青年人,皆是神情呆滯。
慶豐的領(lǐng)域碎了,被一個星府境修煉者從正面以絕對的力量破了開,即便這件事情真真切切地發(fā)生在了眼前,不論他本人。就連一直視楚歌爲與自己時同等天才的張衡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破壞聚星高手領(lǐng)域的辦法有兩個,一是找出對方的缺點漏洞並加以利用,第二種便是用絕對的力量碾壓過去。當張衡與楚歌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曾自問過自己是不是瘋了,但誰也沒想到,楚歌在對戰(zhàn)郭懷時。便是找出了對方領(lǐng)域的缺點,從而跨階戰(zhàn)勝了對方。
不得不說,楚歌以冰劍抵著郭懷那一幕已是如同烙印般深深地刻在了衆(zhòng)人的腦海裡,可誰知,那場戰(zhàn)鬥給他們帶來的震撼還未散去。這個不得志的甲上考生竟是做出了件更爲驚天動地的事情出來。
若說他勝了郭懷是取了巧,那眼前的這一幕又該作何解釋?
以星府境修爲,正面相對破去了聚星中期的領(lǐng)域,並戰(zhàn)勝了對方。這樣的戰(zhàn)鬥。怕是待消息傳回了各自學院後,那些未到場還在潛心苦修的師兄師姐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的。
如同張衡所說,震驚這樣的情緒生出得太多也是會麻木的。更何況,這些情緒還是在一天的時間內(nèi)不斷起起伏伏,此時就算天塌下來了,這些人也絕不會挑一分眉尖。
所以,當他們看見擋在慶豐前方的那個老者嘴角流出了絲血線後,臉上竟未露出什麼表情。
那驚天地泣鬼神的一箭。破去了慶豐的領(lǐng)域,震碎了廣場。惹得天地之力混亂,又傷了一名星丹境強者。這如何再去形容?
丹皇學院的老院長藥千秋擋在了慶豐身前,老人那一頭本就染霜的長髮此時真的染了霜,一雙寬大的手中呈交合之勢擋在了胸前,掌心鮮血淋漓,傷口周圍一片淤青,他的嘴角掛著絲血,雖未受太重的傷,但這副模樣落在了他那一羣老友眼裡,幾人皆是倒吸了口涼氣。
簡墨看著眼前這一幕,那對平靜的眼湖裡終於掀起了波瀾,二師兄子路眉頭緊皺,竟是將楚歌的名字從手裡的古書中劃了去,將其重新寫在了第一頁。
藥千秋居高臨下地看著擂臺上那個搖搖晃晃的血色身影,臉色的表情極爲複雜。他何嘗不知曉這楚小子那瘋狂一擊的厲害之處?若不是自己及時出手,身後這個徒孫怕是會直接被斬殺在那一箭之下。
他看著自己掌心的傷口,強行鎮(zhèn)定了下來,轉(zhuǎn)身看著受到餘波影響,神色萎靡的慶豐,嘆了一口氣之後便拎著他離開了此地。
“今日起,青雲(yún)第七十九子,是爲楚歌。”
藥千秋的聲音迴盪在廣場上空,竟是親口宣佈了這個事實,如此一來就算他的老友們再打什麼小算盤,聖山之上再下幾封書函,這件事情也沒有任何再有周轉(zhuǎn)的餘地了。
場間學生看著擂臺上依舊屹立不倒的青年人,神色皆是爲之動容,此時,對方那看似敏感的身份已經(jīng)算不得什麼,就連聖人傳來的那道不可抵抗違背的聖意也被他們忽略而去。
數(shù)千學子,投來的目光,無一例外地都是敬仰。
青雲(yún)榜,這個含金量最高的青年修煉者榜單,如今卻有支異軍突起,他叫楚歌,開榜至今唯一一名以星府修爲登上榜單之人。
西陵主教大人高坐正位,看著青年人的背影,撫須笑了笑。西陵七子看著這道身影,幾乎個個都是熱血沸騰,戰(zhàn)意盎然。
天道院長朱仲由,面色複雜地站起了身,這位老人見慣了大風大浪,幾百年的光陰早已將他沉澱了下來,然而今日,他平靜的心湖卻是爲了一個年不過二十的青年掀起了滔天大浪。
“青雲(yún)七十九子,楚歌!”
朱仲由的聲音響徹廣場。任誰都聽得出老人的情緒激動,如果說藥千秋說出這句話是提醒老友們,那這位姓朱的老院長將此話出口時,便是確定了楚歌的身份。
白鶯最先反應過來,臉上帶著笑意。眼角卻泛著淚痕急匆匆地袍上了殘破不堪的擂臺,張衡也大笑著飛身而起,笑聲裡滿是猖狂驕傲,叫人聽了去便想往他臉上揍,偏生這位公子哥長著一張比姑娘還要俊俏的臉,又有幾個人捨得往上揍。
而當兩人準備說什麼時。才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的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勁,待得他們走近後此時的楚歌雖是一副戰(zhàn)鬥精神的狀態(tài),但那雙乾淨的眼睛卻早已閉了上,就算是昏死過去,這位年不過二十的青年郎也未曾倒下。
今年的書山出了個千年不遇的絕世之才。以星府之軀,敗聚星,傷星丹。短短不過二十字,楚歌的事蹟便如一陣強風般刮過了整個天書大陸,吹到了韓家所在的天北城,最後蔓延到了整片星辰大海之中。
楚歌的名字也如驚鴻般閃耀在了此代天才雲(yún)集的星河中,畢竟有史以來,青雲(yún)榜上唯一一個星府境之人。其名聲實在不可能被打壓下來。
可以說,書山之中的高層們在處理這件事所選擇的應對決策可謂是完美,既然此子已經(jīng)登上青雲(yún)榜。不僅是他們,就算聖人與教皇親自出面也不具備將之趕下山的權(quán)力,除非是那位喜歡遊戲人間的夫子點頭了。
但這些在書山生活了數(shù)百年的老油條很清楚,夫子他老人家從來都不會做這麼無聊的事情。無法將此子趕下山已成爲了事實,衆(zhòng)人也沒有拿出咄咄逼人的態(tài)勢出來,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將此事大肆宣揚番,這樣一來。書山方面亦是頗有臉面。
誠如他們早先所想,楚歌的言論以及他此時的特殊身份。他展現(xiàn)出來的潛力越爲可怕,他們這些老傢伙也應當越擔心纔對。但誰曾料想,那小子的天賦實力甚至超出了他們這些眼界高深之人的想象,這實在有些匪夷所思,可事情發(fā)生了,總要想個應對的辦法,這便是院長們羣聚在會議室的理由。
“楚歌小小年紀天資縱橫,如果再悟劍道,老朽敢保證,最多百年之後,我書山之中便可再出一名劍聖!”一位黑瘦老者吹鬍子瞪眼地說道。
“尹老頭,這箭與劍可是兩碼子事,再說了,那最後一箭雖說驚天,但畢竟是藉助聖物的力量,實在很難精通武器之道啊。”
一名身穿長褂的老學究拍了拍袖口的灰塵,淡然笑道:“楚小子的實力天賦雖說不弱,但他戰(zhàn)勝郭懷與慶豐的原因,依賴的卻不是這些東西,更不是那張聖階長弓。”
老學究不小心瞥了眼郭逢秋,見到對方不善的眼光時纔想起,他那位寶貝孫兒因楚歌的關(guān)係而被毀了星府,此時再被自己提到自然是不會有什麼好臉色,告了聲歉意後,他才繼續(xù)說道:“依我看楚歌能登上青雲(yún)榜,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懂得戰(zhàn)鬥,知道如何取得勝利,此子看似天性純良毫無心機,但他那場戰(zhàn)鬥不是步步爲營,將強大的敵人不斷引入圈套之中?尤其是他將慶豐逼上半空的那一手,簡直是神來之筆,否則就算他有聖器也絕不可能正面擊中擅長御風之道的慶小子。”
衆(zhòng)人似有贊同地點了點頭,不過片刻後就反應了過來,立即有人跳了出來喝罵道:“你該不會是想讓如此一位武道奇才拉進你那滿是書黴味的院子中吧?”
老學究雙眼一瞪,冷哼道:“有何不可?這小子腦袋瓜聰明,入院前又是甲上考生,交給我教導,指不定以後山上就會多出幾部絕世功法,如此天才之人,老夫是說什麼也不肯放手的!”
“老子要將他收爲關(guān)門弟子,誰敢攔我?”
“屠夫,你莫不是要造反了?”
會議室中一片喧鬧,窗外的梧桐樹上有破土的夏蟬嗡嗡譏誚,似是在笑著這些平日裡如通信仙翁般高高在上的老人竟會爲了一個小子吵得面紅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