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人羣中走出來的是一個留著山羊鬍的中年男子,男子身著長褂,抱著本古書,就算是滿面春光也掩蓋不住臉上的刻板。
周圍有幾名考官在見得此人之後皆是選擇紛紛避讓,此人名爲高鳩,是天道學院的教習,爲人刻薄思想迂腐,與範閒有舊,兩人可謂是勢同水火。這高鳩今年所監察的考場中,出了凌峰與書癡兩名甲子考生,回到天道院後定風生水起。
而周圍的教習雖不喜此人,但也懶得摻和兩人之間的恩怨,還不如遠遠走開,好得落個清淨自在。
“兩個甲子?”
範閒挑眉,見這個死對頭竟主動前來挑釁,心裡已是樂開了花。
“正巧,我這裡也是有兩個?!?
高鳩聞言一愣,旋即冷冷笑道:“此屆大考總共就出了五個甲子,那甲上考生除外,你這裡還能出兩個?”
甲{}子難出,歷屆大考最多的一次也就出了三個,而今年的考題明明難上許多卻也是出了五個,順帶著竟還誕生了名甲上考生。在那五甲子中,高鳩所監考之地竟佔了其二,已經可以說是大氣運了。而範閒再說出此話,不僅連這高教習,在場的考官皆是淡笑搖頭,以爲範閒是被氣昏了頭。
範閒朗聲笑道,笑聲中帶著難以言明的酣暢淋漓。
“郭聖世家嫡傳之子便在我這裡,你說他能不能取得甲字牌?”
衆人看向人羣中那個黑髮披肩,神情倨傲的少年人。露出思索之色。
高鳩打量了少年一眼,臉色略微有些難看,卻又不敢在郭懷眼前表現出來,只得抑鬱道:“郭懷能佔據甲子之一自是正常,但除去凌峰與書癡以外,據我所知,還有兩道聖光可是從北山考點中出現的啊,難不成,五甲之外,那道聖音是出自你那破地方?”
聞言。範閒的笑聲便更大了。他快步走到楚歌身前,朝其使了個眼神,而神色之中竟是帶著抹哀求之意。楚歌無奈,這才面無表情地將那甲字金牌取了出。
金牌很大。自是醒目。並無多少裝飾。不過好在真是金子製成,若硬要說有什麼特點的話,那就是一個“俗”字。但場間無人敢說其俗。即便沒有見過實物,總該在書山見過幾回,這些老書蟲又何嘗不明白它意味著什麼,這是金牌,一張金字招牌。
場間響起了陣倒吸冷氣的聲音,呂素如此,書癡如此,通讀道藏的凌峰亦是如此,誰能想到,曾經將沈家上下鬧得天翻地覆的那個無名青年,竟是在大考中遙遙領先於他們,摘得了甲上之名。
張衡的反應更爲誇張,想起自己先前在楚歌面前嘚瑟,饒是以他的厚臉皮也禁不住臉紅。
“你這傢伙,真的是你,爲何不早說,存心要看我出醜不成?”
張衡猛地搖晃著楚歌的肩膀,雖是咬牙切齒地將這番話說出,但臉上的笑意卻是掩蓋不住。
“怕你揍我……”
楚歌打趣笑道,他不是個純正的讀書人,自然無法理解,這塊甲字金牌在諸多才子佳人的眼中意味著什麼。僅僅如此,楚歌便真正成爲了焦點所在,兩千多道目光皆是匯聚到了他的身上,當然,這些目光中除去大多數的豔羨嫉妒外,也有極少數的不屑,但這不屑之中皆是帶著酸意。
範閒搖頭晃腦地拍了拍高鳩的肩膀,故作嘆氣惋惜。而後者只是漲紅了臉,半晌都說出來一句話。
當然,甲上考生的出現總不可能這陣波動這麼快就回歸平靜,例如山腰上那頭青牛還在等著某些人。
放牛的少年不知貪玩跑去了何地,那頭青牛就被栓在了一棵桑樹下,青牛很是壯碩,嚼草的時候高高昂著腦袋,目光散漫,一根粗壯的牛尾巴不停地在渾圓翹臀上掃來掃去,看起來極爲高傲。
於是,那位更加高傲的魏教習便在兩千多名考生的見證下如閃電般在那翹臀上親了一口,但這位聚星強者並未及時逃掉。受到侵犯的青牛何其憤怒,一蹄將之踹出,最後竟是被同院教習給擡了回去。
這一蹄彷彿是踹在了郭懷的臉上,使其臉色青紅交加,最後惡狠狠地盯著面無表情的楚歌,拳頭捏得嘎吱作響。
白鶯未在現場,不然小姑娘的笑聲怕是又要嚇壞不少考生,在場之人是想笑不敢笑,不少人都是將頭轉向了別處,膽大的偷瞄了眼,卻是急忙捂著嘴,憋到了內傷。
“哈哈哈……”
張衡大笑著,重重地拍了幾下楚歌的肩膀。
“這可不關我的事,你這傢伙別往我身上拉仇恨!”
張衡的笑聲以及他的舉動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那些考官雖未明說,但這些學子已是猜到此事恐怕與這位楚榜首脫不了干係。
短短不到半日時間,楚歌的名字便被這些考生烙印在了腦海中,已是有不少人將其視爲了追趕的目標,無論如何,對書山而言,這定然是一個極好的現象。
“楚歌!”
郭懷咬牙切齒,指節捏得發白。
當然,所謂親牛屁股這個小插曲並未耽擱衆人多少時間,這條道路名爲勤徑,歷屆考生們必須腳踏實地從此路一步步登上山頂,這是傳統,至於這座山究竟有多高,有多大,根本就無人知曉。
實際上,山峰頂端建築林立,而星辰大海中最頂尖的十六家書院便在這些建築之中。
天空湛藍,雲層之上,山峰之巔,無數建築物自這兩千多名考生的眼前蔓延到天邊的地平線。考生們所處地勢較高,但放眼望去,依舊看不見這些建築物的盡頭,這山頂該是多寬?可事實上,山頂凹陷,所有建築都是位於整個盆地之中,說這是山頂,還不如說是整條山脈圍住了這片區域。
考生中自然有不少人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不過一想到自己將成爲此地的一員,便有種難以言明的自豪感自心底而生。
“我要在這裡幹出一番大事業!”
張衡望著遠方,少有認真地開口說道,楚歌下意識地瞥了眼他身旁的呂素,笑了笑沒有說話,反而看著腳下的森林發呆。
“第三塊拼圖,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