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楚太傅他是在說假話嗎,而這……僅僅是一年的經歷,未免也太坎坷了些。”
燭光下,那名身著紫衣的貴婦揮了揮手示意那下方半跪的人退去,然后看了眼密函,一對波光流轉的美眸中滿是疑惑。而坐在她對面的正是白鶯的貼身護衛,就連那小丫頭都頗為尊敬的李老先生。此時兩人談論的是白天楚歌與白鶯的那席對話。
老人那粗壯有力的手指輕輕叩著木桌,一陣如同悶鼓般的聲音傳出,讓人心頭頗為壓抑。
“派人去南域查查不就知道了?至于楚歌那邊的侍衛,先讓他們撤了吧。”
“可是……”
李老擺了擺手,一對凹陷的眼眸在燭光的照耀下顯得極為幽深,與之對視便覺不寒而栗。他盯著陸司衣,淡笑說道:“楚小子是個聰明人,殿下自然也不笨,他們師徒倆一唱一和是演給咱看呢,我們這些當下屬的再不機靈些,殿下怕是又要來揪我的胡子了。”
言畢,老人下意識地摸了摸頜下那撮才剛冒出不久的參差淺須,像是陷入了悲慘的回憶之中,只覺后怕不已。
陸司衣微微點頭,旋后搖頭不解道:“我只是不明白,女皇這次怎么舍得讓殿下這般胡來。”
兩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皆是想不通這個問題,縱然楚太傅天縱之資,但他一直藏拙隱忍。直到在那排名賽中才徹底展現了出來,可森林里的消息傳回時那可是在排名賽之前。
新生排名賽在整座書山掀起了滔天波浪,無論學院課堂、酒樓茶館、寢室香閨中,所有人的話題似乎都離不開楚歌二字。至于那兩場有可能載入史冊的戰斗更是為人津津樂道,即便距其半月過后。那余波依舊是一陣比一陣猛。天宇學院被埋沒在歷史長河中已久,這剛冒出點頭還沒來得及洗去渾身鉛華腐朽,哪能在這風雨飄搖中穩住腳跟?好在那破舊的大門下不知何時多了個躺在搖椅上的老人,便是這位兇悍可怕的老人將那些撲向學院的浪花給生生拍散了去,否則這破舊的門檻可禁不住訪客們的這般踐踏。
“第幾個了?”
楚歌傷勢好轉,雖離恢復如初還早卻也能四處走走。曬曬太陽喝喝茶,好不愜意。可石桌上那些堆積如山的大紅請帖以及各式各樣的禮品單子,簡直是令得他全無悠閑心思,看著李老又面無表情地將一個妄圖溜進門的青年一屁股踢出去后,他才無奈問道。
“五十七個……”
白鶯趴在石桌上。不時地撥弄著那些請帖,覺得這些人實在無聊。
陸司衣為二人各自倒了被細心壓榨研磨的果漿,輕紗掩嘴,咯咯笑道:“如今楚太傅已是青云榜上有名,前途無量,這些人自然是要來巴結你的,想著你有天能登上高峰時,也能念著他們一絲好處。”
楚歌自然明白這些人在想什么。說來與自己那個世界也并無區別,所謂得到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便是這個道理。當然。如果他真想要在書山長久發展,倒是應該與各個家族的人多多走動才是,不過他來只為天宇前輩的傳承,對此地更無半分好感,倒是免去了這些心思。
“太傅不可全然拒絕,總是稱病不出也不是長久之計。況且半年后你又要攀登圣山,這有幾封請帖倒是與你有些好處。”
“哦?還請陸姨指教……”
少婦將手中裝著果漿的玻璃壺輕輕放了下。看著青年人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淡然笑道:“圣山每十年開啟一次,是為書山最重要的活動。對參加的學生倒沒什么硬性要求,只要腳踏實地最終登上山頂者才有進入書墓的資格,而書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那是星辰大陸上最大的一座寶庫,至于能在里面獲得多少好處,那就全憑學生自己的機緣造化了。”
楚歌微微點了點頭,這些事情他是知道,畢竟天宇殘卷所指向的下一個目標便是在那圣山之頂,說不定便是在那書墓之中,他早前便查閱收集了這座寶庫的所有信息,可是這登圣山一事與這些請帖又有何干?
陸司衣故作神秘地笑了笑,然后伸出細膩潔白的指尖將一封不太起眼的請帖撩了出來,旋即夾在了修長的食指與中指間,看著楚歌說道:“星辰大陸崇文尚武,但崇的卻是經義道藏,詩詞曲賦向來是旁枝末節。可問題在于,夫子他老人家性情古怪,更是在那圣山的山道上撒下了無數詩題,如果太傅想成功登上圣山,光憑修為實力那是萬萬不行。”
“這封請帖是由篤學府送出,每次開山前,那里總會舉行個勞什子群星詩會,名頭取得響亮,雖是一群酸腐文生的口水戰,可對于太傅您想來是有不小好處的……當然,如果您不精通詩詞之道倒也省得與那群文生廢話,總該聽聽取舍,總是能在山道上有所用途的。”
“詩會?”
楚歌愣了愣,無奈失笑了兩聲,這道笑容落在陸司衣眼里便以為他心中有苦楚。不過想來,自家太傅雖是天縱奇才總也不能神通萬般,那詩詞終究是小道,太傅這方面有所欠缺雖也無傷大雅,可去了那詩會豈不是要失了臉面。
不妥。
“倒是我莽撞了。”
陸司衣歉意一笑,便要將手中請帖毀去,卻料楚歌一個搶先奪了過去,淡淡笑道:“還煩請陸姨將那些武會宴席的請函搪塞了,至于這詩會嘛,我倒是有幾分興趣。正好趁著傷勢未愈,打打殺殺也夠了,難道有機會去偷學幾首詩歌陶冶陶冶情操。”
女子掩嘴輕笑,覺得太傅說話有趣,尤其是那聲陸姨簡直喊到人心窩子去了。這一笑便如百花爭艷,將少婦的嫵媚嬌羞展露無疑,就連心若堅冰的楚歌都在這一笑之下險些失了心神。
他微微搖了搖頭,恍惚的眼眸頃刻便恢復了清明,看著手中的這封邀請函,竟是少有的激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