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一落地,場間之人皆是愣了愣,張天暗暗冷笑,看來他抄錄的功法果真有問題,只是這宗裡的師兄不想讓此事牽連到整個張家罷了,若只拿楚歌一人問罪,那是完全說得過去的。
唐嫣兒開始緊張起來,看著那個儒雅書生,眼中滿是戒備。君夜也覺得有些疑惑,按大師兄那性子來講,這功法出不出現問題都應該不會爲難一個無名小子纔對,他撓了撓後腦勺,然後隨手將桌上抄錄的書卷拿起翻閱,沒過多久,他便駭了一跳,然後神色古怪地掃過張家衆人,最後落在了那個神態中看不出一絲慌忙的小子身上。
林肅臉上也沒露出什麼端倪,只是大大方方地對張富貴說道:“我與師弟二人身上還有些事情,這便要告辭而去了,而府上的這位小兄弟我有幾句話要對他說,就看他肯不肯跟我走了。”
“當然……當然,前輩有話要對他說,那是他的福分!”張富貴連忙陪著笑。
林肅微笑不語,楚歌便在衆人的目光中走了過來,看著林肅,他並未表現出一絲慌亂,就像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高高在上萬人之敵的強大修煉者,而是一個與自己同輩的朋友那般。沒有憤世嫉俗的蔑視,也沒有仰望泰山般的崇敬,那是絕對平等的目光,就連林肅本人都有些吃驚,表面上雖沒體現出來,但心裡是絕對說不上討厭的。
“我也有幾句話想對林大哥說。免得你誤會,這便與你一同離開就是。”
“胡鬧!休得對前輩無禮!”
張富貴如同被踩了尾巴的山貓一般,一下跳了起來。但見到林肅臉上沒有露出反感之時,他的氣焰也就偃旗息鼓了。反倒是那些下人見了這幕,一個個地相顧看看,這楚小子大難臨頭了,還能如此強裝鎮定與仙人套近乎,真是破罐子破摔了嗎?
林肅笑著點了點頭,一把提著君夜的衣領緩步向門外走去。楚歌牽過不知所措的唐嫣兒。剛要跟上去卻忽地又轉過了身來,小跑到張富貴面前。笑道:“張老爺,今兒個的工錢可還沒結呢?”
張富貴微愣,旋即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有怒氣也不好發作。只是從懷中摸出一張銀票,隨手丟到了楚歌手裡。
楚歌眉頭微皺,說道:“張老爺子,我可是冒著生命危險在替張少爺辦事呢,再說了,過不了多久我便要娶嫣兒過門,您這未免小氣了些?”
張天聞言,面色陡然陰沉,他豈能不知這小兔崽子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娶唐嫣兒過門麼?我可沒說要放棄啊。張富貴倒不知道這話裡的意思。只覺得這酸腐書山好生貪財,從自己身上掏出來的銀票,數目又豈會小到哪裡去?提著腦袋做事?這一百兩銀子都可以買你幾條命了!
張富貴壓抑著怒氣剛想說什麼的時候。恰巧看見林肅回過了頭,他只得打碎了牙齒往肚子裡吞。隨手又摸出了兩張銀票交到了他手裡,陰沉沉地說道:“當心有命要錢,沒命花!”
楚歌倒也不含糊,將三張銀票踹在了懷中,笑嘻嘻地說道:“那便借您吉言了。”
說完。他便轉過身牽著唐嫣兒的手,也不顧後者微羞反抗。便在張府上下無數雙眼睛的注目下,跟著林肅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張家大門。那番作態,便是將狐假虎威四字詮釋到了完美。
隨著四人的離開,張府大院的氣氛又回到了寂靜之中,老爺微閉著雙眼坐在椅子上,下方妻妾皆是戰戰兢兢不敢胡亂開口。她們這些婦道人家平日裡的手段最多也就用來爭爭銀兩宅院罷了,哪裡知道那位前輩說改日再登門拜訪,是好事還是壞事,那個姓楚的小子又是怎麼摻和進來的。
張柔佳看著楚歌的背影,一對桃花眸子微惘,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都說說吧,你們都怎麼想的。”
林肅等人一走,張富貴又恢復了平時在家中的模樣,無論妻兒子女們平時怎麼鬧騰,只要沒做出什麼太出格的事情來,他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當他坐在這裡之時便是真正的家主,這份威懾力便是張天都不敢亂來,與先前在林肅面前嚎啕大哭的可憐父親完全就是判若兩人。
“父親,那楚歌決然不可能將一整套功法彙總出來,即便他真有這個本事,半天,僅僅半天的時間啊,一個連星輝是什麼樣子的窮酸書生怎麼可能將這事辦好?”
張天的話還沒說完,便迎來了中年人一道冷冽似箭的目光。
“哦?既然你自己都清楚這一點,爲何還要這麼做?你是要將我們張家老小的性命都綁在刀尖上?”
“孩兒不敢!”張天立即解釋道:“屠殺平民,滅人全家,那是修煉界的大忌,他們不敢這麼做!”
“荒唐!”
張富貴猛地一拍桌子,將擺在邊緣的幾個盤子震落而下,陶瓷的清脆碎裂聲令在場之人無不提心吊膽。張富貴起身,胸膛上急劇起伏,看著眼前自己一直以來最爲驕傲的兒子,黑著臉沉聲道:“他們是不敢隨便屠殺平民,可你呢?你是平民麼?別忘了,現在的你是什麼身份!”
張天瞪著眼睛,臉上表現出來的倔強不服氣慢慢褪去化作了蒼白,自己已經完成了淬體,如果,哪怕只是如果,對方真的愛好殺戮,先前的他恐怕已經命懸一線了,意識到這點的張天,逐漸埋下了頭,這纔想明白了這個平時慣著自己的父親今天爲什麼會如此大動肝火,甚至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扇了自己一耳光。
見到張天這副模樣,張富貴知道自己那番話的效果已經達到,這才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捏了捏眉心,顯得有些疲累:“柔佳,和我說說關於那個楚歌的事情,我是說我要知道他的底細過往、交友範圍以及平時的舉止言談,甚至先前出現在這裡後所說所作的每一個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