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淺井久政喘著粗氣,時不時的朝著身后望去。他們已經(jīng)逃到了琵琶湖的東部,可以說距離決堤的地方已經(jīng)有六里之距。那位似乎還是不放心,生怕身后的追兵會上來,討取他的首級。“父親大人,可以了,已經(jīng)很遠了。”
“不,我們要回小谷,回小谷。”淺井久政已經(jīng)徹底失去了信心,言語之間帶著顫音。看起來織田信長給他的壓力實在太大。
“父親大人。”
“不要叫我父親大人……”話語剛落,淺井久政失力過多,從馬上摔了下去。
噗通,濺起了一陣塵土。淺井長政連忙停下馬來,快速的跑了過去。“快扶老殿下去那邊的樹蔭避一會.”指揮著回馬眾安排自己父親的事情。“快,你去叫醫(yī)官。”淺井長政輔助自己的父親,在下人的幫助下,終于把這位大人放到了樹蔭之下。
很快,隨軍的醫(yī)官便是跑了過來,拉出淺井久政枯黃的手臂整段起來。少頃,醫(yī)官跪在地上拜了一下“備州守大人,老大人只是勞累過度,再加上受到了驚嚇,所以讓邪風入侵。到時候回到小谷,我給其開一副壓驚的藥物,再加上調(diào)養(yǎng)不日便是可以不藥而愈。”
“這就好。”長政長長噓了一口氣,心中也責怪這位。沒事給自己行這么大禮干嗎,還以為自己父親有什么大事。“你先下去吧,到時候去小谷城就勞煩您了。”
“諾。”
等到醫(yī)官退下,淺井長政從馬上取了一只不大的木碗,在遠處的琵琶湖中勺了一碗清水,好等自己父親清醒過來服用。
大約三十分鐘之后,淺井久政緩緩醒了過來,眼神呆滯,只是望著樹蔭上的葉子。一片葉子落下,掉在了木碗之中,漂浮起來。“猿夜叉。”久政低聲道了一句,一旁的長政連忙跪坐上了幾步“父親大人,猿夜叉在。”然后把木碗遞給了久政“父親大人,請用水。“
久政用左手艱難的撐起自己,靠在了大樹之上。眼睛望著遠處,旋即盯住了木碗。提起手“咣當,當”木碗給打翻在了地上,旋轉(zhuǎn)起來,里面的樹葉也飛到了一旁。
“孩兒再給父親打一碗。”淺井長政跪拜了一下,連忙去拾起碗來。
“你要干嗎,座回來。”
“是。”淺井長政雖然不解,還是非常聽話坐在剛剛的地方。這里已經(jīng)給木碗中的水沾,褲腿上面已經(jīng)有濃重的水滴。
“猿夜叉,你的水是琵琶湖里面取的么?”
“是,孩兒看水源清澈無比……”
“清澈無比……”久政冷笑了起來。
“這個樹葉落在其中,孩兒未曾發(fā)現(xiàn)……”淺井長政看起來還是為木碗中的葉片而感到后悔。
Wωω?ttKan?c○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在了淺井長政的臉上“你知道么,里面沾滿著失去將士的鮮血,居然還說這水清澈無比。”
“孩兒知錯了。”淺井長政從身上解下水袋,給木碗中添上了半碗水。
久政微微點了下頭,用最抿了幾口。“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嘗一脬肉,而知一鑊之味,一鼎之調(diào)。”久政所說的都是小中見大的話語,可惜的是這位孩子似乎還不明白自己父親的苦心。“猿夜叉,你恨父親么?”
“恨?”
“怨恨自己的父親沒用,從小時候的婚嫁到現(xiàn)在的出兵,無一不顯示出我的錯誤。”
“這個……”
“看來是恨啊。”久政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從你的祖父亮政開始,我們淺井一族就努力在這個亂世之中立足。我父親亮政靠的是朝倉的援軍,才能獲得北近江的土地。而我靠著佐佐木氏驅(qū)逐了京極氏,而你呢?”
“我……”長政頓時語塞。
“是的,你連一點目標都沒有。你進攻朝倉做了信長的馬前卒能得到什么,只不過是一口剩飯,而背叛呢?我們就有機會獲得近江,是近江,整個近江。我知道或許我沒有能力擊敗信長,但是我們淺井一族不能這么下去了,你知道么?”
長政的思維似乎回到了自己還是小時候的時候。當時的父親也在湖邊對著自己說過這樣的話。“猿夜叉,你覺得父親怎么樣?”
“父親大人是個好父親啊。”
“好父親,真是諷刺。那些臣子把我看作庸主,而你卻說我是好父親。”久政把手深入了湖水之中“其實父親我,真的不想依靠別人了。你爺爺亮政年代,對著朝倉景孝口頭稽首,才能獲得這塊來之不易的土地。而我必須要讓你娶佐佐木家的女兒,才能獲得趕跑京極氏的援軍。我們雖說是戰(zhàn)國大名,實際上連那些土豪都不如。在人前是風光的大名,人后則是那些家伙的走狗……”
話語回到了現(xiàn)實“你父親我老了,但是心沒老。我們不能依靠別人,茍延殘喘。我們要有自己的土地,我知道朝倉義景無能,我知道將軍殿下心中狹隘,但是這些并不是能阻止我們獲得近江。我已經(jīng)等了五十年了,五十年了,人生還有幾個五十年啊,猿夜叉,你回答我。”
“父親。”淺井長政頭重重扣在了地上,在自己腦中的父親與今日見到的完全不同,
“回去吧,還有很多事情呢,或許以后全部要交給你了。”
“是,我一定不會辜負您所托。”
“好,這才是我淺井家的孩子。”
而此時的湖邊,義氏一人獨自站在那邊。腳下之血水與水混雜在一起的河流,從腳底緩緩的帶著余溫流過。手上是沾滿血水的刀劍,朝著下面滴著血水。用手一甩,村雨狠狠的插入了土壤之中。琵琶湖的湖水帶著血水送去了江心,這里流著多少將士的鮮血,到頭來都是如同一場夢幻。遠處是給高虎割去頭顱,淺井家的遠藤直經(jīng)的尸體。身上的鎧甲是士卒撥了下來當做戰(zhàn)利品帶走,而那把用來自裁的肋差也不知掉落到了哪里。
“有朝一日,我會這樣曝尸荒野么。”心中無奈的想到。
身后傳來了輕巧的腳步,似乎從后面靠了上來。義氏連忙把手放在了刀上,好做防備。
“義氏大人,您可是好興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