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炎還打算到熱鬧的地方去轉一轉,念頭頓消,轉身朝樓上走心裡只盼著今晚能平安度過。之前所想的計劃完全落空,霜凌月已經離開,他又時刻處於監視的狀態下,在這個鎮子逗留的時間不能太久,更糟糕的殷秋夜也碰巧趕來了鎮上住進了同一家客棧,這無疑等於是雪上加霜。
“是我。”暮炎輕輕地敲了敲房門,門從裡面開了。
阿碧看到了他臉上流露出的憂慮和急躁,緊緊咬著嘴脣。暮炎說是去打聽一位朋友的下落,如此快地回來可能連客棧的大門都沒有走出,即便是兩人離開齒骨城的時候,他的臉色也沒有如此慌亂過。
“公子……”阿碧知道是有事發生了,又突然覺得有些事她不便過問太多,張了張嘴又不說了。
“我們現在的處境很危險。”暮炎快步走到窗口,向著下方的街道望去,那個頭戴著斗笠的男人已經不見了。
“是主人派出的人手麼?追蹤的人是不是雷氏的三兄弟?”
“不是長青無悔的人,這件事和你無關的,是和我有關。”
“公子下樓的時候是不是碰到了什麼人?你的那位朋友呢,有沒有她的消息?”
“她已經走了,我急著趕來鎮上也知道希望不大,說真的下一步的打算暫時還沒有想好。”
阿碧忍不住問:“公子之前是怎麼打算的?”
“把你交給我的這位朋友手上,那樣我就不必顧慮太多了,即便真的是去往山谷,或許能有個人來接應我,至少有活命的可能。”
“是阿碧害了公子……”
“別說這種話,沒有你跟著結果也是一樣的,我不願意和長青無悔合作就只能找另外一個人,自己已經被捲起了爭端和恩怨裡,就算想避也避不開。”
“所以秋子虛才願意幫我們出城,公子答應了他什麼事是麼?”
暮炎點點頭,“關係很複雜你也沒必要知道的太清楚,長青無悔其實要找的人並不是我,而是另外一個人。他一直被矇在鼓裡,秋子虛也被騙了,其實我連去往山谷的路都不知道,只能在周圍輾轉,局勢很不妙這樣下去很快就會露餡。”
阿碧聽得一頭霧水,她理了理思緒稍稍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不禁叫出了聲,“公子是被無辜地捲進了爭端裡,這一切本來都和你無關嗎?”
“就是這樣。長青無悔要找的人已經來到了這個鎮上,我和他有些恩怨未了,更棘手的是他就住在這家客棧裡,我們只能留在房中儘量少出門。”
阿碧感覺到了巨大的危險,聲音也低了下來,“可是公子不是說過,不能
在鎮上逗留太久的嗎?雷氏的三兄弟已經帶人全力搜找我們的蹤跡,這麼待在原地不動豈不是給了他們可乘的機會?”
“我倒是不擔心長青無悔派來的人,殷秋夜跟隨著一名同伴跑到這裡來,一定有什麼目的。我們不能被發現,只能耐心地等待兩人離開,這纔是當務之急!”
女孩坐在了小桌邊,一手託著下巴,“這個叫殷秋夜的又是誰?”
“他是離翁的徒弟,至於離翁又是誰我也只是聽聞。這件事錯綜複雜一時半會說不清楚,但主要是和離翁有關。”
“他就住在公子要去的山谷裡?”
“對,這些人都和此人有關,除了秋子虛。”
“秋子虛想從公子這裡得到什麼?”
“現在我還不能告訴你。”暮炎是無條件信任這個柔弱的女孩,原本是想把這些事隱瞞不說,這時候他也需要有個人給出些建議,即便用處不大,也比一個人悶在心裡唉聲嘆氣要好得多。
儘管秋子虛三番五次提醒過他了,暮炎還是很難去懷疑、提防面前的貌美少女,從言談舉止裡看得出來她不是個很有心計的人,心裡有疑問會當面問從不用些套話、試探的伎倆。
“如果這個叫殷秋夜的人一直不走呢?”阿碧多問了一句,“公子有何打算?”
“這是最糟的結果,後有追兵,近有強敵,到那時候你就離開這裡吧,走得遠遠的找個地方重新生活。”
女孩坐直了身子,神色憂慮,“那公子呢?”
“我的生活就是這樣,路護時常會捲入麻煩當中,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要做好一死的準備。”
“死?”阿碧話音抖了抖,“阿碧不想公子死!”
“放心吧,我還不想死在這裡,之前不管遇到怎樣的危難我都咬牙挺過來了,這一次也不例外。”
“公子……沒有騙我?”
“誰會拿生死的事兒開玩笑。”暮炎故意裝出自信滿滿的樣子,“你先去睡吧,我想一個人安靜一下。”
此時,也有一個人正立在窗外朝著狹長的街道望去。長木鎮因爲水井旁矗立著一顆古樹由此得名,不管是路護還是商客、旅人都願意經過此地,一來小鎮發達聚集的人數衆多,流通的消息也多,二來長木鎮已經成了一個座標,人們要去往某個地方在周圍幾十裡內都會以此地作爲起始點便於尋路。
殷秋夜習慣了同伴的作風,有時候也會忍不住心裡的好奇想去知道所辦的是什麼事兒,只是不願過多地表露自己的好奇。如果所辦的事情十分重要,和他有所關聯,姜寒笙說一一說明來解答他的
疑問。
本以爲兩人很快就會再次返回齒骨城,斬安向長青無悔發起挑戰,少了他們兩個局勢明顯會很不利。可他們在路上耽擱的時間夠久了,距離齒骨城越來越遠,以城中緊張的氣氛來看戰事一觸即發,他們跑到這裡來倒成了兩個局外人不管不顧就像是等著看熱鬧。
他始終捉摸不透這個人的做法,姜寒笙口中說的話真真假假,連他也無法分辨得清。
姜寒笙晚上出門必然是去做兩件事,打聽情報或是去見某個人。他的消息非常靈通,總是有源源不斷的情報送來,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在爲他辦事。
殷秋夜全無睡意,去往山谷的計劃被一再拖延,如果說是因爲有長青無悔這個威脅存在,將其除去是勢在必行的。然而姜寒笙卻並不打算誅殺此人,聽他的口氣似乎是沒有多大把握,那他們去往齒骨城找到斬安商議對策,甚至將幾位同伴安插到城中,究竟有何用意呢?
腳步聲——有人沿著走廊而來,在房門前停住。屋內沒有點燈一片漆黑,殷秋月站在窗前暗淡的月光裡,稍稍偏轉過身。
進門的人和他對視了一眼,輕輕一笑。
“帶回來一個好消息。”姜寒笙簡短地說。
“什麼消息?”
“從齒骨城傳來的,長青無悔搶先動手了,廝殺發生在夜裡,持續到第兩天的黃昏,血流成河。”
“誰贏了?”殷秋夜用力握緊拳頭。
“當然是長青無悔,斬安被殺,雖然人數佔優還是被殺的潰不成軍。不過我在城中搞了點手腳,收到了一定的成效。”
“手腳?”殷秋夜全然不知他所指的是什麼,兩個一直形影不離,幾乎所有事都瞭如指掌,長青無悔搶在斬安之前先出手,這兒已經是意料之外的事了,爲什麼他不但不懊惱還如此的高興呢?
“還記得我讓斬安的手下秘密接應派去的那幾位同伴麼?”姜寒笙抓下了頭上的斗笠隨手丟在一旁,慵懶地靠著椅子上,伸手拿起桌上的酒壺倒酒。
“當然記得,入城的人有七位,加上青牛和那個半瞎子共有九個人。”
“知道我爲什麼把這些人調入城中嗎?”
“你不是說……用他們來對付秋子虛,斬安則是控制住暮炎將長青無悔引出來……”
姜寒笙打斷了他的話,搖頭笑笑,“這只是表面之詞,以長青無悔的精明和手段,我們殺死了暗中跟蹤的那些人,他知道了這些人的死訊後會馬上意識到危險,所以纔會率先出手,正好中了我的圈套。”
殷秋夜越聽越糊塗,一時間竟不知從何問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