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財沒有說錯,也沒有騙他。
白鬼無常的穴道已經(jīng)解開了,這時大地才漸漸的染上玫瑰色。
他活動了一下自己疲憊的身子,踏步而行。
倦意早早的涌上了他的心頭,但他卻好似渾然未覺,一雙冷酷的眼睛死死的注視著前方。或許像他這樣的人,早已忘了什麼是疲倦。
他已走到了林子外,不過這會兒已經(jīng)是正午。他花了幾個時辰在林子中,就爲(wèi)了尋找李有寶。他當(dāng)然也沒再尋著李有寶的身影,不過他找到了兩雙腳印。一雙很深的腳印,與一排很淺的腳印。
很淺的腳印自然是李有財?shù)模驙?wèi)李有財?shù)妮p功已十分高強,就連這鬆軟潮溼的泥地也很難留下他的印記。而這較深的腳印自然就是李有寶的。
白鬼無常跟著這排腳印而走,走出了林子。
林子外有一條小道。
道上土質(zhì)結(jié)實,早已留不下印記,白鬼無常卻面無表情,走上了小道。
小道的盡頭是一座小鎮(zhèn)。
白鬼無常趕到小鎮(zhèn)時,天早早的黑了。這時的鎮(zhèn)子已被夜幕席捲,一切都是這麼的寧靜。偶爾有幾間亮著燈的屋子,添上幾分人煙色彩。
白鬼無常已經(jīng)翻到了屋檐上,他在找尋鎮(zhèn)上的客棧。
殺手是不會住客棧的,住客棧的人也一定不會是殺手。因爲(wèi)殺手一直活在陰影之中,在沒有割下人頭前,不會讓任何人瞧見自己。
小鎮(zhèn)很小,平常過路的人也少,所以整座鎮(zhèn)子只有一間客棧。白鬼無常目光如鷹,尋著了這家客店,身子“嗖”的一聲彈出,在磚瓦排列的屋頂只留下稀稀疏疏的輕響。
他已經(jīng)站在了客棧的房頂上。這是一個極度隱蔽的位置,整個院子中只有最角落能瞧見這兒,而在這個位置上只要稍換角度,就能瞧見院子的全貌。而這個位置並不是他找出來的,只是憑他的感覺,殺手的感覺。
院子中沒有人,每一間房內(nèi)都已熄了燈,看來今夜客旅不多,且都已入睡。
白鬼無常輕輕的坐下,眼睛卻仍睜得很大,不知何時,他已將匕首握在了右手上。
一個時辰。
他就這樣一動未動,坐了一個時辰。黑夜中,已偶爾能聽到客旅的呼嚕聲。
他輕輕的趴下,掀開房頂?shù)膸灼u瓦。僅僅開了幾片磚瓦,所以這是一個很小的口子,但他卻忽然縱身一躍,從這口子中跳了下去。
他跳下去的時候沒有碰到一塊磚瓦,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響,就連落地的聲響都沒有。從他跳下去只過了幾個呼吸,他的人又像燕子一樣飛了上來,同樣是從這個口子中。
他取過瓦片,輕輕的蓋上,走到另一間屋子的房頂,又揭開幾片瓦,但就在他準(zhǔn)備躍下去時,耳邊忽然傳來了輕語聲。
“夢中遇見白鬼,原來你的名號是這麼來的。”
白鬼無常連看都沒看,右手心中的匕首已朝著旁邊一刺。因爲(wèi)他聽出,這是李有財?shù)穆曇簟?
這一刺又快,又突然。換做別人難免要被這一刺給刺中,可李有財卻沒有。他一直防範(fàn)著白鬼無常,也猜到白鬼無常定會偷襲自己。所以他在說完話的一剎那就已向後躍開,白鬼無常刺出匕首的那一刻,李有財?shù)娜艘呀?jīng)在三尺開外,這一刺自然刺不中。
但白鬼無常卻也毫不吃驚,他的臉色依然這麼蒼白,臉上也依然面無表情。
他站起身來,看著面前一臉微笑的李有財,忽然開口道:“你爲(wèi)何不殺我。”
李有財?shù)溃骸拔也幌霘⒛悖膊幌霘⑷恕!?
白鬼無常又道:“可我卻要你的性命。”
我要殺你,你會不會想殺我?其實,江湖上許多的腥風(fēng)血雨也不是與這個問題息息相關(guān)?從利益糾紛乃至殺心暴起,最終鬧得慘絕人寰,還不都是這樣?
因爲(wèi)我想殺你,所以你也想殺我。
這個問題又?jǐn)[在了李有財?shù)拿媲啊?
李有財已經(jīng)被問過這個問題太多次,也思考過這個問題太多次。但他至今仍是一樣,回答不上來。
所以他只有苦笑。苦笑或許是最好的解釋。
白鬼無常看著李有財苦笑的臉,道:“你難不成要守著那人一輩子?”
李有財似乎有些驚訝,反問:“若你不殺了他,就要追殺他一輩子?”
白鬼無常道:“不錯。”
李有財?shù)溃骸澳氵@又是何苦?”
白鬼無常道:“我是個殺手。”
就這一句話能讓李有財問不下去。
可李有財還在說,他不想因保護(hù)自己的親人而殺人。“你放手吧,他是我的哥哥。”
白鬼無常突然冷笑一聲,從他嘴裡道出兩個字:“可笑。”
李有財?shù)溃骸斑@沒什麼可笑的,或許這一切有些唐突,但他的確是我的哥哥,而且是親哥哥。”
白鬼無常道:“那又如何?就算他是你的兒子,我也要殺。”
李有財?shù)溃骸澳憔筒荒芊攀郑俊?
白鬼無常道:“不可能。除非……”下半句話他沒有說出口,但李有財也知道。下半句話是,“除非他死了”。
能阻止這樣一位殺手的方法,只有殺了他。
李有財動手了。
白鬼無常卻沒有吃驚。畢竟江湖上有不少俠義盛名之士都會做些口是心非的事,而他也親歷不少,所以像李有財這樣的行爲(wèi),他毫不意外。他也知道,李有財雖然年紀(jì)輕,但他的劍很快,而且他的暗器更快,否則江湖上也不會有這樣的讚譽。他聚精會神,擺出架勢,凝視著李有財?shù)拿恳粋€動作。
但李有財沒有拔劍,也沒有掏暗器,他腳步在磚瓦上輕輕一點,雙手?jǐn)[在身前,人緩緩的向白鬼無常靠近。
白鬼無常不敢動,他知道自己功夫差了李有財一截,若貿(mào)然先發(fā)制人必然會抵擋不過,所以他只能等,等到李有財動手的那一刻,抓住破綻,一擊制勝。
直到兩人的距離近到一隻手臂的距離時,李有財?shù)挠沂趾鋈灰凰Γ瓉戆灯鞑卦谑终浦校?
白鬼無常雖有防範(fàn),但奈何距離太近,避無可避。他只恨自己未早些發(fā)覺,倒被這小人陰了一手。
李有財真的陰了他嗎?是陰了他。
但李有財沒有殺他,也沒有扔暗器,這一撒手只不過是幌子。白鬼無常顧忌太多,反而不敢下手,李有財抓住他這一點,趁他雙手護(hù)在面門的那一剎那,雙手連點,點住了他的身子。
“好,我終歸是著了你的道了。但你只要不殺我,他就永遠(yuǎn)別想得到安寧。”白鬼無常仰天嘆道。
李有財嘆了口氣道:“我知道。”
白鬼無常道:“那你卻點我的穴道,不殺了我。”
李有財?shù)溃骸拔也粌H要點你的穴道,還要幫你一把。”
白鬼無常越來越看不透李有財了,“你這是什麼意思?”
李有財沒有再說話,抱著白鬼無常躍到院子中,然後輕推開一扇房門,走了進(jìn)去。
房內(nèi)很暗,這種地方本最適合百鬼無常,但這時他的心卻已提到了嗓子眼。黑暗之中能隱約瞧出房間的擺設(shè)。桌子,梳妝檯,牀。
李有財將他放在牀上,才道:“你兩日未歇息,且好生睡上一覺吧,我與哥哥還要趕路,就此一別。”
李有財走出去,關(guān)上了門,白鬼無常怔怔的望著屋頂,他已好久沒有睡在過牀上,內(nèi)心暗忖:“梨花大俠,你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你到底又是個什麼樣的人?”
好人,壞人。這本是兩個不太標(biāo)準(zhǔn),用來評判人善良的詞語。許多方面的好人,在另一方面可能就是壞人。所以世間鮮有真正的好人,也不能說有絕對的壞人。
李有財在許多方面的確是一個好人,而且是個大好人。但他不足的地方也多,做錯,作惡的事也有。但其實,這一切毫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關(guān)心他,在乎他。
就像世間許多的事,本就有對對錯錯,一方對,另一方可能就是錯,當(dāng)時顧忌的可能是正確結(jié)果,但等時間流逝,以往的過去都撒在記憶的長河之中時,你會發(fā)現(xiàn),那些東西只是你生活的一部分,你不會再去關(guān)心正確與否,到頭來都只會化成你津津樂道的回憶。
已是幾日的時光過去,白鬼無常仍走在他的路上,那條除非走到盡頭,否則絕不回頭的路。
天氣漸署,帶來了酷熱難耐,帶去了長袍大衣。
前頭是一間酒館,相較於揚州城的其他酒館而言,此地算得上“寒酸”。但就算是寒酸地,也總會有許多人。其中不乏江湖好漢。這些人往往會喜歡寒酸些的地方,因爲(wèi)寒酸的地方喝酒自在。
白鬼無常也走進(jìn)了這家酒館。
沒有小二來招呼,天氣熱,酒館裡的生意更好,忙的這小二們揭不開鍋。
白鬼無常問掌櫃的要了一壺酒,找了邊角的一處空位坐了下來。
像他這樣的人本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酒館之中,可他現(xiàn)在偏偏就坐在這兒。他給自己倒上滿滿一杯的酒水,然後一飲而盡。
還別說,他穿著一身白衣,眉清目秀,看起來就像一個酷愛酒水的富家公子。
像這樣面生的富家公子總會有許多人想來攀緣附會,畢竟認(rèn)得一個“錢袋朋友”,總好過許多見人就拜把子的酒鬼。
於是過得不久,店內(nèi)有幾位“豪客”走到了白鬼無常的身旁,他們甚至沒有招呼一聲,就毫不客氣的在位子上落座。
這三人顯然是相互認(rèn)識的,其中一人落座後纔對白鬼無常道:“公子,我三人見公子海量,想來與公子爺交個朋友。”
白鬼無常的表情忽然一抽,顯得有些驚惶。
三位豪客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方纔說話那人又道:“哦,在下失禮,還未道過姓名。在下張一丁。”另一人立馬接口道:“在下張二丁。”話音剛落,剩下那人就要開口。
白鬼無常甚至在想:“那這人多半就叫張三丁了。”
剩下那人卻道:“在下丁三張。”
白鬼無常驚惶無措的臉上忽然露出了笑容。
那丁三張賠笑道:“公子是否以爲(wèi)在下名叫‘張三丁’。”
白鬼無常靦腆一笑,卻不答話。活像那些有教養(yǎng)的富家公子一般。
張二丁笑道:“公子想錯也是再正常不過,我三兄弟交了五百個朋友,每一個朋友都以爲(wèi)丁三叫張三丁。”
張一丁又道:“我與二丁是親兄弟,而丁三卻是我倆的表親。道上朋友都稱呼我們‘張丁三二一’,若是公子不嫌棄,也大可如此稱呼我們。”
話一說完,三人的目光就都轉(zhuǎn)向了白鬼無常,緊緊地盯著他。
白鬼無常的額頭上已經(jīng)有汗水流下。他張開有些乾涸的口,道:“在下劉慎,家父劉廷。”
張丁三人沒有聽說過這兩個名字,但他們心中卻是一喜。因爲(wèi)張口閉口家父家母的多半是一些有錢有勢子弟,而且這樣的公子依賴心也最重,所以這種人是最好騙的。
三人拱手道:“原來是劉大公子。”
白鬼無常見三人這麼稱呼,背也好像挺直了一些。
張一丁道:“劉大公子,小弟也曾見過不少海量之人,但像公子這樣,幾大杯酒下肚,卻連臉都不紅的可從未見過。”他這麼說,張二丁與丁三張紛紛道好,稱讚白鬼無常。
白鬼無常也不禁露出了笑意,他從兜裡隨手取出一把銀子,衝著忙的滿頭大汗的店小二一招呼,小二來十斤牛肉,再來八壺好酒。
店小二一聽大生意,衝著方纔那一桌點頭哈腰支呼兩句,三步並作兩步跑到白鬼無常這一桌子跟前,一臉笑意的衝著白鬼無常:“喲,大少爺,你別急,我馬上去幫你取。”說完,就跑進(jìn)了伙房。
張丁三人臉上也樂開了花,他們互相擠兌眼神,示意上鉤了。甚至他三人還在想,或許還能拉他去賭坊與窯子玩玩,帶他領(lǐng)略領(lǐng)略風(fēng)光。
酒來了,肉也來了。擺的滿滿一桌。張丁三人毫不含糊,拿著牛肉就吃,拿起酒就喝,毫不以爲(wèi)是別人的東西。
白鬼無常一臉笑意的看著三人,直到三人吃飽喝足,自己連一口都未下肚。
桌上剩的已不多,張二丁道:“劉大公子怎的不吃?”
白鬼無常道:“方纔我吃了許多,只不過我吃得快,你三人未瞧見罷了。”
張一丁笑道:“原來是這樣,劉公子我看你面生的很,想來不是揚州本地人吧。”
揚州的富人,這三人雖不全認(rèn)識,也認(rèn)得七七八八,又有哪個報不上名號,所以他纔有此一問,問透了才能騙他去別地。
白鬼無常這會兒倒顯得比較自在,舉手投足之間帶著幾分傲氣,他道:“我不是揚州人,此番來揚州是找人來的。”
張丁三人互換一下眼神,丁三張搶道:“那我們帶劉公子去幾個人多的地方,人多,方便尋人。”
白鬼無常的眼神好似突然變了,變得犀利無比,“我尋之人,他定然不會去你們所想的地方。”
這句話倒有些不把張丁三人放在眼裡,丁三張表情微怒,問道:“難道劉公子知道我們要去哪兒?”
白鬼無常微笑,卻不答話。他深知和這樣的市井無賴搶話,只不過會讓自己難堪。
張一丁過來打圓場,笑道:“卻不知劉大公子要找的是何人?我三人在揚州城也算有些人緣,若是我三人幫的上忙,還請劉大公子儘管吩咐。”
白鬼無常等的就是這個,他開口道:“我想你們一定認(rèn)得他。”
張二丁道:“哦,那閣下說的是誰?”
白鬼無常道:“梨花大俠。”
說到梨花大俠,在揚州城中可算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他輕易的出手,便蟄伏了丐幫一衆(zhòng),傳聞他還力敵東海來的海月觀主,給江南武林爭了一口氣。
而張丁三人更是說的滔滔不絕。
張一丁道:“不瞞劉大公子說,我三人還與梨花大俠對飲過。”說完,他的臉上甚至露出了一番自傲的表情。
張二丁也笑,“梨花大俠酒量驚人,我兄弟三人連番灌酒才把他灌趴下。”
丁三張顯然對剛纔白鬼無常的話語有些在意,冷哼一聲道:“且不知你與梨花大俠是什麼關(guān)係?”
白鬼無常卻反問丁三張:“那閣下又與梨花大俠是什麼關(guān)係,還要來盤問我?”
丁三張有些惱怒,急道:“那是,那是,我與梨花大俠可是拜把子的關(guān)係。”
張一丁,張二丁轉(zhuǎn)過頭來瞧著丁三張。他們雖然一直在吹牛,但這些都是小牛,這些小牛被戳穿了也無傷大雅,牛摔下來也不能砸死人。但丁三張這頭牛,顯然吹得有些大了。
丁三張看了看兩人,不禁醒了醒鼻子,轉(zhuǎn)頭瞧白鬼無常,竟發(fā)現(xiàn)他也用這種眼神看著自己,他道:“劉大公子是不信了?”
白鬼無常輕輕一笑,道:“我信。”
丁三張一臉得意洋洋,看著白鬼無常道:“那你要尋我兄弟做什麼?”
白鬼無常道:“我有一件禮物要送給他。”
一聽到禮物,張丁三兄弟的耳朵立馬像兔子那樣豎起。能給梨花大俠的禮物,至少是價值不菲的。
丁三張的口音越來越深沉,氣勢越來越強。現(xiàn)在就連他自己都很佩服自己,他道:“那是什麼禮物?你且讓我先看看。”
白鬼無常微笑。
丁三張冷哼一聲,道:“你都不願給人看,還將不將我把兄弟放在眼裡?”
白鬼無常道:“我自然不敢不將梨花大俠放在眼裡。”
丁三張雙手抱胸,昂起頭,瞧著白鬼無常:“那你還不將東西先拿出來瞧瞧。”
白鬼無常輕嘆一聲,道:“好。”
只見他右手握拳,似抓著什麼東西。
三人不禁將頭湊過去。
拳頭打開,只見銀光一閃。
一把鋒芒畢露的匕首已經(jīng)抵在了丁三張的脖子上。
張丁三人慌了神,卻又不敢大叫。而且他們坐在角落,白鬼無常的手又非常隱秘,倒沒人發(fā)現(xiàn)這一桌的異樣。
丁三張雙腿發(fā)軟,他應(yīng)該慶幸自己是坐在凳子上的,否則他已經(jīng)摔在地上了。他顫顫巍巍的聲音傳來,“你,你光天化日之下,要,要殺人,眼裡還有沒有王法。”
白鬼無常冷笑一聲,匕首輕輕的割進(jìn)丁三張的皮肉,一絲鮮血流到了匕首上。
張一丁與張二丁急道:“劉公子,劉公子。別動怒,別動怒,這龜兒子不會講話,你別動怒。”
他三人真是被嚇了一跳,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這個看起來文質(zhì)彬彬的公子哥,竟然會突然施暴。
白鬼無常冷漠的聲音傳來:“我知道梨花大俠來了揚州城,他在哪兒?”他的眼睛沒有去看任何一人,但這反倒更令三人害怕,害怕他的手輕輕的刺下,就要了丁三張的性命。
丁三張這時早已嚇得說不話來,那張一丁急道:“公子別動手,梨花大俠昨日的確來了城中,可又急忙出了城。”
白鬼無常道:“他已經(jīng)走了?”
張二丁應(yīng)道:“是昨日走的。”
白鬼無常道:“很好。”他收回了匕首,忽然站起身。那張丁三人互相瞧了一眼,默契頓生,三人一起撲上,要去擒住白鬼無常。
可白鬼無常的身影就如同飛燕一般,輕鬆的躲開了三人的撲擊。三人撲了空,身子墜下,砸壞一張方桌,一張長凳,“撲通”三聲摔在了地上。白鬼無常面無表情的站在他們的身前。
他那沒有表情的臉讓張丁三人的心都寒了。他們這才發(fā)現(xiàn),眼前這位公子哥竟深藏不漏,武功卓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