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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懸崖

司徒江沒有說錯,“逐日教”是一個鮮爲人知的魔教。孫稽不知道,黃鶯也不知道,就算去問梅娘,她也會說不知道。

但李有財知道。

這是三個夢裡經常夢到的字,這是他日夜都想擊破的魔咒。

這是殘殺了他家人的噩夢。

李有財雙目泛紅,身子也有些抑制不住的顫抖。但好在山間風大,時有聲響,房內的兩人也未發覺。

孫稽道:“真沒想到司徒先生這樣的人,竟會是西域小派裡出來的。”

“此言差矣,西域門派中也有許多高手,只是他們從未來過中原,中原之人不瞭解罷了。”司徒江又道:“我背叛了逐日教,棄暗投明,並助郭盟主名聲大振。可郭盟主卻時時刻刻提防著我,聚義盟成立之後,便給了我一個虛名。”

一個背叛過他人的人,自然要受到別人的懷疑。這是毋庸置疑的。

孫稽道:“其實所謂的正派通常比那些邪魔外道之人更噁心。他們勾心鬥角,心裡想的皆是權術陰謀,這些人的內心遠比魔教之人更骯髒。那些頂著光輝頭套的武林名宿,背地裡指不定幹了多少骯髒的事。”

司徒江道:“小友看的不錯,也只恨我當初未想到,郭松仁竟是卑鄙無恥的小人。”他突然發難,道:“聚義盟成立後,不斷有武林中的幫派加入,越發壯大。久而久之,聚義盟中便出現了一些派系。”

“其中分三大派系,丐幫單獨分爲一派,另有例如崑崙等在江湖上頗有名望的門派成爲一派,最後一派則是那些由江湖散戶與小門派組成。這三個派系都遵從郭松仁,但也都在暗自較勁。”

所以聚義盟表面上非常強大,實則也是一盤散沙,若是沒有郭松仁,那這個聚義盟將會四分五裂。

孫稽笑道:“那先生的意思是?”

司徒江笑道“天機不可泄露。只要你能幫我,我自能將你要的給你。”

孫稽道:“那李有財呢?”

“我知道你很討厭他,聰明人是不喜歡與聰明人在一塊的,尤其是兩個年紀相仿,又絕頂聰明之人。”司徒江道:“三國有言,臥龍鳳雛,得其一則得天下。可鳳雛先逝,臥龍一人孤掌難鳴,而今我身邊有南湖公子與李有財,我想你兩人聯手必定如虎添翼,李有財你說是也不是?”

司徒江擡起頭,目光直指房頂上的李有財。

李有財顯然也被嚇了一跳,瞬間出了一身冷汗。他沒想到司徒江竟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察覺到他,更能準確的洞悉來人是誰。

孫稽也被嚇了一跳,他此刻纔想明白,司徒江說話的含義。原來這話也不是對他一人說的。他對著房頂喊道:“李兄爲何不下來,我們兄弟兩有些時日沒見了。”

李有財知道此刻是不面對也不行了,抱著黃鶯悄然落地,步入房內。

司徒江道:“我還在想李小友身旁會是誰,原來是黃鶯姑娘。”

司徒江救了黃鶯的性命,黃鶯對他自然非常感激。進門後,黃鶯就跪了下來,道:“多謝,多謝先生的救了我一命,小女,小女感激不盡。”

司徒江竟起身將黃鶯扶起,然後道:“你也不用謝我。”

黃鶯搶道:“不,不,我要謝的。”

“因爲我只是讓你多活了一會。”司徒江說這句話的時候是笑著說的,就像他一直掛著的微笑。

但是這句話的意味卻非常明顯了。笑裡藏刀,便是他這樣。

李有財當然發覺了有什麼不對,但爲時已晚。司徒江的身法,又豈是李有財可以比的。他一隻手提起黃鶯,幾步就奔到崖邊。

此處原離地不高,也就十幾丈,但奇就奇在這片山峰之間,竟有一條地下河。而這條地下河恰好就是司徒江所站崖下。

從上往下望去,少說也有二十幾丈。

黃鶯聽到司徒江的所說之話,先是一驚。等到她人反應過來,已被司徒江如同提一隻小雞一般提在懸崖上,這時已駭的連叫都叫不出。

山風急吹,掠過黃鶯的雙足。

司徒江人站在崖上,右手向外伸出,將黃鶯懸空在深淵之上。

司徒江笑了,他的笑聲還是那麼的輕,那麼的淡,但這時再聽到耳裡,甚至比那地獄的鬼哭還要駭人。他對黃鶯道:“我原也不想殺你,但你聽到了太多不該知曉的秘密,所以你只有死。”他在說死字的時候,還頓了一頓。

李有財急忙奔出,大喊道:“司徒先生,快將她放下,我答應你便是。”

聽到李有財的叫喊聲,小青與柳傷琴兩人迅速從屋內奔出。而此時,李有財已奔到崖邊,他喊道:“我答應你,你別殺他。”

“你怕了?”

李有財沒有回答,因爲他的確怕了,害了一個無辜的人比害他自己還要難過。更何況是如此可憐的女子,一個他下過承諾要帶她走的女子。

司徒江的手鬆開了。

就是這樣,輕輕的鬆開了。

在這一刻,時間彷彿靜止。

所有的一切都靜止了。

司徒江面帶微笑,殺一個人,對他來說是這麼的簡單,這麼的自然。

孫稽就像是一位來看戲的看客,他雙手抱胸,嘴角掛著看戲人獨有的笑意,饒有興致的瞧著眼前發生的這場大戲。

而小青與柳傷琴目瞪口呆,眼前這可怕的一幕竟出現在她們的身前。

黃鶯雙眸瞧著近在咫尺的李有財,滿目柔情,她滿足了,至少在生命的結尾,還有一個男人願意搏上性命來救她。她滿足了,也不在乎那些過往的承諾了。梅娘說的沒錯,能瞧見外頭世界的,只有她們的屍體。

梅孃的話,總是沒錯的,沒錯過……

也許梅娘說的不會錯,可總有人會去想著改變,去突破。

李有財不是一個會想著去突破的人,但他卻是一個不能見死不救的人。

所以,黃鶯在司徒江鬆手的下一瞬,看見了奮不顧身跳向她的李有財。

原來,這個男人竟然這麼傻。

李有財抱住了黃鶯,將她緊緊的抱在懷中。

而他自己呢?他又能如何呢?

萬丈深淵之上,自己的性命已經不是自己能說的算了,一切也都只能交給天。

兩人直直墜落,不見蹤影。

甚至衆人清清楚楚的聽到“咚”的一聲,乾脆利落“咚”的一聲。

李有財的這個舉動,嚇到了所有人。柳傷琴瞧清竟直接昏暈過去,而小青匍匐在地嚎啕大哭。就連南湖公子孫稽也怔在原地,他早已將李有財當成自己的頭號競爭對手,可這小子就如此不珍惜生命,爲一個女人、一個骯髒的女人白白丟了性命。

司徒江原以爲李有財是一個才智兼備,十分精明之人。所以司徒江想將李有財收於麾下,任他所用。可他萬萬也沒想到,被自己看重之人,竟會爲了一個骯髒至極的女人而掉了性命。他失望,對李有財徹底失望。李有財這樣的人對他毫無用處。

他先是眉頭緊皺,後又哈哈大笑。他大笑道:“李有財,李有財,我原當你是年輕一輩中的翹楚,但你竟爲一個女人跳崖。看來我還是看走眼了。”說完,頭也不回的回了房間。

……

李有財自藏劍山莊後,名聲大噪,成名不因別的。因爲江湖中傳言他在藏劍山莊,盜走了一把寶劍。沒有人關心他盜走的是什麼名劍,就算只從藏劍山莊裡盜走了一把殘劍,也會被無數的人談論。因爲從沒有人能在藏劍山莊裡盜走寶劍,從沒有。而李有財是第一個。先吃螃蟹那個人名聲總歸是要響點的。

可成名時日不過一個月,他的名號又被世人所翻上臺面。

因爲他死了,有人說他被不知名的高手取了首級,用以去藏劍山莊換取寶劍。也有人說他是被藏劍山莊派出的劍客所殺。更有人說李有財身邊有兩個天仙美女,而他正是被這兩個女人殺死的。

李有財的死因衆說紛紜,但幾日之後,江湖上再不會有人談論他,因爲他死了。

他死了是事實。

一個死人,什麼都沒留下,又有什麼好談的呢?

可江湖傳言通常都有誇大其詞,黑事說白也是屢見不鮮。李有財真死了嗎?,江湖上的人都在這麼說,但卻沒一個人看到他的屍體。

世上唯一知道李有財生死的只有兩個人,便是李有財自己與他所救的黃鶯。

世人總有天妒英才的說法,認爲青年才俊,死於非命,便是老天在作怪。可老天總被誤會,青年才俊的死,往往是自己的魯莽所造成。李有財的選擇也是一樣,但至少這一回,老天也少不了被誤會。

李有財真的只是想陪她一起死嗎?當然不是,李有財跳出去,是想救她,而不是共赴黃泉,他一定會想到能想到的所有的方法,活下去!

山谷之上,山壁光滑,就像兩面互相照著的銅鏡。

但在這光滑的山壁上也有凸起。這是一棵鬆,放眼整個山谷,也只有這一顆鬆。

哪一種樹讓人感到最堅韌?是鬆。

鬆從石中來,就算在這樣光滑堅硬的山壁上,也能茁壯成長。這棵鬆堅硬、挺拔,枝幹斜伸而出,茂密的松針掛滿枝頭。

沒有人知道這棵鬆成長了多久,才長到這樣大。

不知是不是老天的意思,那顆鬆,山壁上唯一的一棵鬆,就在兩人的正下方,他們真是太幸運了。

兩人落下時,李有財的目光如電,仔細的掃著山谷內每一角。他就像一直鷹,在身子急墜的那一刻,就瞧見了獵物,那顆鬆就是他的獵物。

李有財左手緊抱黃鶯,右手在腰間一抽,抽出一把長劍。

這是一把軟劍,平常李有財都纏在腰間,此劍是厲誅的至寶,其勁道之強,甚至能夠當軟繩使。

墜過鬆側,李有財長劍早已出手,劍尖就像一條蛇,點到松枝後瞬間纏繞了兩圈。

可下落衝勢太強,粗壯的松枝居然承受不住重量,折成兩端。兩人身子只是一頓,又向下跌落,撲通一聲,墜入谷間湍急的河流。

河很深,給了兩人足夠緩衝的餘地,黃鶯睜著眼,興奮之情不用言表。劫後餘生,應是最使人興奮與快樂的了。

黃鶯想和李有財一同游上水面。可李有財的身子就像一塊其重無比的鉛,緩緩的向下沉。她一瞧李有財,才發現李有財已暈了過去。情急之下,又是腿上一抽,兩人下沉之勢更快。

此時有兩個選擇,其一就是陪著李有財一起死,或一個人游上水面。

若是黃鶯沒有遇到李有財前,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後者。可李有財捨命相救,她又如何能就這樣眼睜睜的讓他死。她現下只有一個想法,救活他。

救活他!

她選擇另一種,救活他。

她只覺得頭越來越暈,身子也越來越無力,但她在心中無數次的對自己吶喊,“要救活他,救活他。”

無比強大的意志往往能戰勝一切,黃鶯做到了。她將李有財的身子託到了水面上,然後奮力的向岸邊一推。

這一推是她所以的力氣,也是她存活下去的意志。她知道李有財定會帶著自己的意志,活下去的。

“代替我,好好活下去。好好瞧瞧外面的世界。”

黃鶯甚至沒有一點力氣再到水面上換一口氣,她的身子緩緩下沉。她的身世,她的一切都是這麼的不幸。沒有經歷過真正的人生,也沒有看到過真正的自己。她從來都是男人的奴隸,梅孃的奴隸。

這樣不幸的女人,一輩子都只能掛著的虛僞的笑容,從未真心的笑過,從未在心底快樂過。

可這一次,這一天,這一刻。她笑了,真心的笑了。沉入河中的她,臉上還是帶著歡喜的微笑。

……

李有財緩緩的睜開了眼。

映入眼簾的又是一片昏暗。只見有許多錐子狀的物體,倒掛下來。還有許多黑色的鳥發出怪叫在高處穿梭。

這又是哪?李有財定睛下來才發現,又是在一個該死的山洞裡。只是這是一個非常高的山洞,而且從自己的左右兩端都有光照進。

洞有兩個口子。

這時,他才感受到右手傳來劇痛。掛住松樹那一下,好像要將他整個右臂幾乎撕裂了。

李有財想坐起身,可他發現,自己全身上下竟半分動彈不得。

突然,一個人出現在了李有財的眼前。這人就像一個影子,悄無聲息的出現。

這人站著,低頭俯視著李有財。

昏暗的洞中,瞧不清這人面目。他是一個男人,不高不瘦,中等身材,身上穿了一身淡黃袍子。在他脖子上還掛了一串佛珠。

通常只有和尚纔會在脖子上掛佛珠,但這人不是和尚,李有財能瞧見,他有一頭長髮。

這人的聲音懶懶散散,帶著點沙啞,他開口道:“你長得真醜。”

李有財就算在心中想了一萬句他會說的話,也萬萬想不到,這人第一句話竟會說“你長得真醜。”

他又道:“醜小子,你爲何要帶著小妞在這河裡玩水?”

李有財突然想起,自己與黃鶯一同墜入水中,那黃鶯呢?

李有財突然坐起身,這纔看清楚眼前這人。

他的確有說李有財醜的資格,他長得很俊,甚至要比南湖公子孫稽還要英俊。李有財覺得世上所有形容男子俊美的話,都不足以襯托他。

更絕的是,這人還有一雙足以迷死天下所有女人的眼。他的眼簡直就是天庭的畫師,在畫板上的傑作。

他的眼中更透出一股充滿智慧,靈動可及的感覺。這樣的眼神卻出現在這樣的一張臉上,顯得是這麼的不相稱。

他的眼彷彿能瞧穿人的心思,更叫人看著害怕。李有財只瞧了一眼,發現自己不敢再去看第二眼。但話還是要問的,李有財問道:“是閣下救了我?與我一同的姑娘又在哪?”

這人卻不答李有財的話,反而問道:“我瞧你年紀也不大,可你竟然如此沒大沒小。對著江湖前輩一上來就是問話。”說完後哈哈大笑。

李有財剛要再問,他又搶著自己的話道:“你看我今年可有幾歲?”

李有財心中暗笑,這人長得一副白嫩嫩的臉,說起話來卻好像自己是武林前輩一般,只怕這人是有些瘋癲。

躲人檐下,自當要事事相讓。李有財話鋒一轉,改變稱呼道:“我看前輩正當而立之年,甚是年輕。”

那人聽了哈哈大笑,笑道:“你這小子油腔滑調,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吸了吸鼻子,又說:“不過你說的也對,我生的的確俊的很。”

李有財看他眉開眼笑,心中一喜,問道:“可敢問與我一同的姑娘身在何處?”

那人道:“當然是死了,難不成她還能在水底呼吸?”

他又驚道:“莫非她真是魚,能在水裡呼吸?”

黃鶯死了。這對李有財又是莫大的打擊,李有財怔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他一推李有財,道:“喂,你小子倒是聽我說話啊。”又扇了無動於衷的李有財一巴掌,可李有財還是沒反應,他又道:“你小子不是傻瓜吧?”說完捧住自己的肚子哈哈大笑。

這人似瘋似癲,講話毫無頭緒,讓人捉摸不透。這個山洞是他的家,在這巨大的洞裡,貫穿而過著,那條吞噬李有財的長河。河邊是堅硬的泥土,在這一片土地上有一間用石頭堆起的房子。這房子就是這瘋子的棲身之所。

而這是房子所在的位置恰好能瞧見洞的兩邊透著光的口子。若說樂山樂水風景好,還是瘋子選的最好。這瘋子常以自己這“塊寶”地所自居,又沾沾自喜。他沒對著別人說,但這兒沒人,所以他就對著李有財絮絮叨叨。

李有財因黃鶯的死,受到了很大的打擊,在那地方呆坐了一天。直到腹中實在是飢餓難耐,纔想到應該尋些東西吃。瘋子只是把他當成了玩伴一般,不停的與他說話。到得瘋子自己覺得餓了,便從石屋內取出一根樹枝做的魚竿。

瘋子還和李有財說“這根魚竿是李有財送給他的。”原來這便是李有財折斷的那一根松枝,瘋子撿了便做成了魚竿。

可是隻有魚竿,沒有餌,是釣不上魚的。所以瘋子已經靜靜的在河邊坐了兩個時辰,卻顆粒無收。他似乎耐性很好,眼睛一直瞧著湍急而過的河流,顯得饒有興致。

李有財皺著眉頭,瞧著瘋子,瘋子竟將李有財的軟劍做線,劍柄綁著手中握著的樹枝,劍刃浸在水中。此劍是厲誅的至寶,他又如何能容忍寶劍被人做成釣線。

瘋子看李有財過來了,笑道:“你等會,等我釣上了大魚,我們就能飽餐一頓。”

李有財伸手就要奪過瘋子手上的樹枝。

這一下抓的非常快,他的手因練撒手滿天星而變得非常迅捷,雖然右手不能動,但左手仍是迅猛無比。

瘋子眼睛還盯著水面,身子也完全沒動,可李有財伸手下去這一抓竟沒抓著,就連瘋子的人都沒碰到。

瘋子好像全然不知,恍若無事,嘴裡不停唸叨:“快上鉤,快上鉤。”

李有財以爲自己因體力不支,導致判斷有些失準。這一次伸手慢慢的去奪瘋子的魚竿。就在手快抓到魚竿時,瘋子卻突然站起,雙手高舉,興奮的喊道:“釣到啦。”

瘋子的右手在升舉的過程中,恰好碰中了李有財的氣海穴。李有財此時身子無力,被打中氣海穴後,氣一下子接不上,應聲倒地。

瘋子左手在水裡一撈,右手跟上一提,竟被他從水裡撈出一條足足有五斤重的大魚。大魚活蹦亂跳,魚尾在瘋狂的擺著,顯得勁道十足。

瘋子瞧著李有財躺在地上,大笑道:“你怎的比我還開心,都躺地上了。”他又道:“你看,可以晚餐一頓啦。”抓著大魚一跳一跳的奔到石屋前。興奮的就連魚竿也忘了拿。

地上有根很長的樹枝,上頭還溼漉漉的。這根樹枝就是李有財從山崖上帶落下的。

瘋子折了幾根枝條,開始生火。

李有財爬起身來,苦笑一聲,撿起魚竿,瞧著不遠處使勁生火的瘋子,內心奇怪,也不知這人是真瘋還是假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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