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葉相公請出來一見,您高中浙江新科鄉試乙字科解元了!” 衆人頓時一篇譁然,換句話說,章襄中了經魁而一旁的葉良棟卻也高中解元,這難道是巧合嗎?太不可思議了,兩個人同時高中,而且都是名列前三,豈不是應了剛纔酒席間章襄那句話? 說話間,鑼鼓齊響。 十幾名衙役涌入了客棧內,衆百姓最怕衙役,學子們當下紛紛都是躲至一旁。 當下衙役一併喝道:“知府大人在此,爾等還不跪下迎接!” 聽聞知府大人來了,衆百姓與學子們都是連忙跪在地上。 不多時,一名腳著雲靴,著四品雲雁緋袍官服的四十餘歲的官員走了進來。跟著這名官員身後,還有數名官吏,有人捧著嶄新頂戴衣冠,以及一副寫著解元二字的匾額。 在場之人都是齊道:“草民拜見知府大人!” 這官員環顧左右,負手問道:“新科解元葉良棟何在?” 衆人伏在地上,頓時滿臉尷尬。 “葉元郎難不成不在此處?” 此刻但見樓上樓上兩名少年穿著襴衫,一位年齡較大的緩緩走來後施禮道:“見過知府大人,在下剛剛飲了酒,怠慢了!也讓各位久候,是在下不是。” 杭州知府掃了這少年一眼,似嫌對方太年輕,當下懷疑地問道:“你就是新科解元郎葉良棟?” 這少年正是葉良棟,他拱手道:“在下正是。” “有何爲證?” “在下有鄉試考憑爲證!” 說完杭州知府從葉良棟手裡將考憑拿過,上面有試卷號,祖上三代,籍貫。 杭州知府看了一遍失聲道:“真是你。” 當下杭州知府朝葉良棟施禮道:“本官乃是杭州知府錢應聲,賀兄臺高中浙江鄉試乙子科解元,杭州府連登金甲!” 堂堂知府,杭州知府整個浙江省權力最大位置最顯赫的知府向一個解元施禮,這未免有些過了!如果說一位縣太爺這樣做倒是沒有什麼,可是杭州知府這樣做了,這不僅是對葉良棟的道賀,恐怕還有拉攏之意!解元進京參加會試,雖然中不了會元卻也有很大的機率會中貢士。明年春闈,如果葉良棟能夠入圍的話,那成爲就有可能參加科舉最後一步殿試,進士之路可就近在咫尺了! 這杭州知府倒也是籌謀的挺遠的,這今年的秋闈改爲夏季還未結束他就已經想到明年春闈去了! 當下,葉良棟也未受寵若驚,只是淡淡地道:“謝知府大人吉言!” 知府道:“兄臺年紀輕輕,得中解元,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葉良棟道:“慚愧,不過僥倖得諸位考官賞識與總裁提拔罷了,在下實是擔當不起。” 衆人聽知府與葉良棟兄弟相稱,心道乖乖啊,這不到二十的少年竟與堂堂杭州府知府平起平坐的存在了。 正是十年寒窗無人識,一朝成名天下知! 葉良棟道:“在下身爲鄉試監臨官,奉總裁大人之命,登門授衣,請新科解元更衣,赴貢院受禮。至於諸位也免禮平身吧!” 知府說完,其餘衆人才起身。 當下外面的鑼鼓,再度響成一片。 鑼鼓吹打間,衙役們用竹槓挑起沉甸甸的一掛鞭炮走到了巷口。孩童們見都是連忙捂住耳朵,跑到一邊。 隨即乒乒乓乓的聲音響起,巷內充
滿了喜慶的氣氛。 此刻匾額上的紅衣也是被揭起,但見‘解元’兩個金字光芒四射,直晃得人睜不開眼。 龐胖子不可置信地對林氏布衣學子道:“這真是中了?” 林秀才笑著道:“那可不是,咱們客棧出了個老爺了。” “太好了。” 龐胖子說了一句,再度是暈了過去,衆人再度七手八腳地攙扶住,龐胖子乾笑道:“真是有幸,我雖沒有機會中舉,但是能夠得見解元一面,足矣!” 方纔對百姓板著臉的知府,見客棧之內如此多的人爲葉良棟高中解元而喜不自勝,自己也是露出笑容捏須道:“看來,諸位學子都是爲老弟高中解元而賀了,老弟人緣倒是不錯!” 這時樓上的葉良棟已是更衣完畢,頭戴烏紗,身上嶄新的冠服,正是好一個少年得志的解元郎。 知府看見葉良棟近前,笑著拱手道:“老弟真是俊俏的郎君,你這一去貢院,沿路不知道多少姑娘要犯相思了,從此以後媒人要踏破門檻了!” 知府這麼說,一旁衆人也是附和著大笑,紛紛贊起林延潮相貌俊朗來。 葉良棟笑著道:“只是人靠衣裝罷了,再者在下無父無母,無親無故,哪來的家門檻讓沒人去踏?”回頭看去但見匾額已是高高懸在客棧上代替了原來的招牌,“這客棧是在下與章兄及知府大人相識之地,又是各位差大哥來賀之處,更是同爲學子昔日考場同窗歡聚之所,如此就將解元二字贈與此客棧了。” 那客棧掌櫃的聽聞解元郎將金匾都送給他做招牌,那是對葉良棟千恩萬謝,感激不盡的。偌大的杭州府,數不清的酒家客棧和勾欄酒肆,偏偏自己家住了個解元郎,真是天將福氣! 金榜上,右起小字上寫著浙江鄉試乙子科,中間兩個碩大金字解元,左下爲浙江右布政使萬以辰授。 知府笑著道:“既是匾額已懸,冠服已著,眼下還請解元郎跨馬至貢院受禮。”大事辦妥,私話已敘,該做正經事了,知府也改了稱呼。 葉良棟道:“應當的。” 葉良棟舉步走到前院正要跨過門檻,突停下來,回過頭看去。學子們跟在身後,走一步停一步,龐胖子和林秀才就在前面。如此多的人送葉良棟,葉良棟雖然沒有感動的無以復加而淚流滿面,但雙眼發紅確是衆人親眼所見的。 前方自有書吏爲林延潮牽馬,兩隊官兵開道,左右是衙役鳴鑼開道,讚道高呼百姓退避。 葉良棟騎在馬上拱手作禮,七月的陽光照在臉上有些熱乎,但風兒不噪,馬蹄撥動徐徐而行,及目而來,都是向自己招手的同鄉百姓。 忽的,葉良棟回首,看見站在臺階上有些尷尬的章襄,他大聲問道:“章兄,不知家住何處,下次在下來尋你!” “葉兄,龍泉章襄記好了!”章襄揮手示意,葉良棟馬上執禮,章襄拱了拱,二人含笑。 馬隊漸行漸遠,二人越來越遠,葉良棟倒是回了頭。人羣之中嘈雜紛亂的很,倒也沒有幾個人聽見二人說些什麼,倒是知府離得葉良棟近一些聽了個一清二楚,這時正在低估重複著龍泉章襄四個字呢! 低案首,收拾月華金斗。窗外霓虹貼晚柳,小街初醉後。我看闌干碎又,我看花消時候。剪剪天風終自有,好攀悽個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