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易天一般都要喝盞茶,再坐一會兒。下人們收了菜餚,擺上了果盤、點心和清茶,易天便繼續陪著陳婉兒,飯飽酒足,當著鶯歌和陸吾的面,他也不拘謹了。 陳婉兒一揮手,屏退了不相干的人,屋裡就剩主僕四人。 “你以爲李光啓如何?”易天突然之間問道,他也是一時間想起來的,這些日子諸事繁雜沒有注意那個昔日的戰友,說來也好久不見了。 陳婉兒沉吟片刻,道:“李光啓就是個武將,其用處大、威脅小,而且,與夫君的關係匪淺,眼下正是用人之際,可以委以重任。” 易天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陳婉兒便道:“雖然李光啓與夫君有情誼,但事關國柄社稷,夫君究竟對此人的秉性把握到什麼程度,妾拿不準的。” “呵呵……”易天一時大笑起來,“夫人就是夫人,你連李光啓都未曾見過便如此瞭解。” 陳婉兒不動聲色道:“女兒不過是心思細膩些,夫君是要做大事的人,眼下又是親王之尊,妾恨不得多爲夫君分憂。” 說著,易天看到陳婉兒臉上泛上紅暈,自己卻收住笑容一本正經道:“難道對我的身份,婉兒你從未懷疑嗎?” 陳婉兒眨了眨眼道:“不管夫君是平民百姓亦或公子王孫,都是妾的夫君。” “不提了。”易天的目光有些閃爍,卻不敢看旁邊的陸吾,估摸是因爲陳婉兒一番真情感動了。 陳婉兒立刻轉移話題道:“夫君既然總理朝政,可想到內閣了?” “皇帝聖旨已下,內閣上下一班老臣雖有封還詔書的權利,但現在畏懼我的權勢。”易天道,“諒那幫老臣也不敢現在就與我翻臉。” 陳婉兒深以爲然,點頭道:“夫君說得很對,但是”陳婉兒還是話鋒一轉,不得不說出心中疑惑,“夫君雖然手中有錦衣衛,京營三大營和五軍都督府的兵馬也收入麾下,先不說他們的忠誠是否可靠,但就那些被錦衣衛替換出宮的親軍二十五衛會不會心中生怨?百官們是受了夫君的好處,可是人心都是貪婪的,萬一有人策反或是皇上對你不再信任,那時……” 擺了擺手,易天道:“內閣的人是有見識的人,不一定會輕易動手……”他故意停頓一下,“武將們被文官壓制太久,只有我才能讓他們翻身,百官收受我的賄賂已經失去人心,要反百姓不會擁護,至於皇上的恩寵那就更加不用多慮了。” 陳婉兒若有所思,易天道:“況且,眼下我正得勢,只要完全掌握京營和三大營的兵馬,沒人敢反我。” 陸吾頓時笑道:“世人都是見利棄義之徒,只要王爺給他們一些甜頭,想要穩定大局不是難事。” 鶯歌嘿嘿笑了一聲:“王爺是先帝唯一的兒子,大臣沒有理由不支持王爺,看來成爲大明之主指日可待了。” 陳婉兒只當是一句玩笑,不過也笑道:“王爺,那眼下最要緊之事是招攬人才,如此方可鞏固勢力。”
易天道:“內閣諸位年邁,不可能有多少野心了,也就是求個安生。各衛軍裡,想來也不會有深謀遠慮之人。外戚皇室中,本就對當今皇上以外藩即位不滿,我纔是正統,因此不足慮。剩下的三大營和京營纔是最爲緊要也是較爲棘手的,所以我纔有意讓李光啓提督三大營。” “甚妙!”陸吾讚道,“王爺心思縝密,先重用自己人,給當朝衆臣一些恩惠和虛榮,掌握實力爲我們爭取京師整頓的時間;而且今後把他們各個擊破更容易對付。” “正是這般。”易天淡然道,“分化瓦解,各個擊破。現在缺的就是時間了,你立刻去請李光啓,不!”易天突然說道:“京師關於我的事肯定沸沸揚揚的了,李光啓不可能不知道,他會親自來的,不過你還是……” ……易天倆人把一盞茶都喝完了,陸吾便要告辭。 次日,原來的易府,現在的正王府。 錦衣衛衆官已經在正王府集合完畢來了,錦衣衛現在已經是一個牢不可破的集團。這個集團是易天一手打造,較以往那個錦衣衛更具組織性,更加分工明確,組織嚴密,並且,是一個密不可分的利益集團。大家都是圍在正王朱載玨名下,易天是核心,是領袖,是他們一切福利的來源。 正因如此,他們對易天的未來和前途都極爲關切,易天一旦倒臺,眼前這羣人想保有現在的位子也是癡人說夢,能平安退休就算是運氣,弄不好的話,被逮捕抄家也是很尋常,別鬧個充軍或是殺頭就算是運氣頗佳了。 王忠國皺眉不語,他這個錦衣衛副都指揮使,以前想的就是把官再坐穩一些,將來恩蔭給兒子承襲時也好起步更高一些。這些日子下來,自從易天來了錦衣衛之後,他安心辦事,凡事都辦的兢兢業業謹慎小心,現在這會兒的事,就已經跨過了多年的檻終於當上了錦衣衛真正的二把手,按現狀來說就是同一把手沒有區別了。 樑七見衆人不語,便道:“如今在京的錦衣衛已經全數駐紮皇城,真是不知皇上是如何想的,竟然如此相信我們。” 這話一說,底下的諸人都用意味深長的眼神互相看了一眼,王忠國向來持重,而且在錦衣衛裡威望不低,因爲老頭兒爲人謹慎小心,不得罪人,辦事也幹練,所以向來很得衆心。如果在錦衣衛內部誰能在短時間代替他,不是別人,只能是易天親自把持錦衣衛時。 “不過,”樑七接著皺眉道:“王爺讓錦衣衛代替了親軍二十六衛,其餘的衛軍會不會?” “是了!”肖遠也是一個資格頗深的下腹,他看了看不說話的易天一眼,接著道:“錦衣衛之前的地位雖然高於他們,可是突然取代所有衛軍,是否有些?” 他這也算是對樑七話的一種有力的補充,待肖遠說完,樑七重重一點頭,道:“是了,就是這麼一說。” 這兩人雖然持重一些,不過道理上是對的。袁克尚雖然憨直,不過並不蠢笨,當下也是
點了點頭,道:“是了,王爺還是再考慮考慮。” 這一下樑七可就要斥責他了,樑七把臉一板,訓道:“袁克尚,當著王爺的面,這麼胡嚼亂說的,怎麼這麼沒規矩?” “是是,下官錯了。”袁克尚是一臉的橫肉,不過,人家說的有理,他也是從不說什麼,當下只是連連點頭,笑道:“屬下話糙,王爺莫怪。” 這話當然是對易天說的,這屋裡頭,除了他,自然也不會有第二個人當得起這麼一聲。 “有話只管說就是了,”易天聽的一笑,道:“議事麼,不就是暢所欲言嘛?恩,你們接著說。” 有他這麼一句,各人自然是七嘴八舌,說什麼的都是有。不過,錦衣衛向來的隱憂這會兒可就露出來了。在座的拉出去,一個打十幾二十人的人一抓一大把,論起心機深沉多智果決來,也是有不少人才可說,但對朝局瞭然於胸,說起來頭頭是道,能分析的條理分明的,卻是寥寥無幾的。 此次議事,只限於心腹,象秦壽和秦喜這樣的新晉百戶是沒資格與會的。他們雖然也是與易天利益交關,但還真沒有到能參加這種核心會議的地步。儘管,易天此時在朝中的地位比內閣更高,但真正得力的,用的順手的還是在眼前的這一羣座中人就是了。 錦衣衛系統外的,只有一個李光啓了,他與易天關係也是極爲親近了,一切不需說得,只是易天也是一介武夫,當初和易天也是斬首。三戰三捷的就是還在眼前呢,雖然現在官兒做的不小,但都是也並非一人之力,和易天當初的謀略也是密不可分的。易天的歷練和經驗都還不足,今晚這種場合,他又顧忌錦衣衛人的觀感,於是乎就更加不便多說什麼了。 說了半天,也是不得要領,樑七焦燥起來,叫道:“王爺儘管放心,錦衣衛的兄弟們只聽王爺的吩咐。” “那皇上的聖旨!” 這一次是易天訓他了,也是考驗,易天道:“皇上的聖旨與本王的軍令,你們聽誰的?” “皇上的聖旨和王爺的軍令總是不謀而合的,聽王爺的就是聽皇上的,遵從皇上的聖旨自然也就是效忠王爺了。”王忠國老謀深算,連說話也讓易天十分滿意,更是替衆人解了圍。 “都聽王爺的……” “這也不成,”易天面露薄怒,向著樑七道:“有些事在這裡可以說,但是出了王府!” “給你們提個醒,樑七是個粗人,”易天笑道:“所以他說的話,你們都不要往心裡去,更不要往外傳。王副都指揮使的話才合理,中肯的很,兩頭不得罪,這纔是你們應該學的,應該說的。” 他的話說的淡極了,簡直就是輕聲細語,但其中的骨頭誰都聽的出來,當下各人凜然而起,齊聲道:“是,屬下等知道!” 仔細看,半弓著身子的王忠國此刻卻因爲易天一句話,腦門上已經浸滿了冷汗!後背也隱隱有些溼了,只不過掩飾的十分好,哪個角度易天看不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