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天撩起車簾,往外面看了一眼,看到陸府的門匾立刻放下車簾。 馬車來到了一個四四方方的院落,四周都是穿著飛魚服,手握繡春刀的錦衣衛,易天的車隊自然也是一隊緹騎,由秦祿率領著護送馬車進了院子。 “都指揮使大人?”陸炳看見易天下了車叫了一聲,人卻沒有看到。 易天把車簾撩起走下車時,擡頭看去,陸炳正坐在一張紫檀的圈椅上面,按著刀柄,虎視眈眈看著,那架勢,讓人看了不懷好意。 “陸太保,近來可好?”易天走過去,秦祿跟在身後。 “不太好!” 陸炳乾脆地說道:“近日易指揮使可是扶搖直上,眼下哪裡還有我的位置!” 易天帶著笑走過去,陸炳總算坐不住了,沒辦法,他得罪不起易天這尊大佛。 “不知易大人準備如何安排陸炳?”陸炳命人給易天搬了把椅子,他自己迎了上來道:“易大人請!” 說話之間,二人去了廂房。陸炳一擺手,兩個力士衝過來給二人上茶,完事了陸炳便讓兩位力士退出去,屋子裡只剩他們兩個。 “易大人,不知皇上那裡對卑職?”眼下,陸炳的職位明顯比易天高的,此刻確畏懼權勢自稱卑職也算是爲難他了。 “陸大都督!”易天道:“在錦衣衛你是大都督我是都指揮使,在朝廷你是潛邸大臣,我是一武夫而已,你怎能自稱卑職願居下官呢?” “我當然知道。”陸炳紅著臉說道:“我只是想知道,皇上那裡對我到底是什麼看法?畢竟現在滿朝文武誰人不知大人你正得盛寵,皇上對你的聖眷那可是優渥至極,幾番召你入宮面授機宜是否?” 易天看著陸炳有些著急的樣子,聽著那些不像奉承的奉承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大都督客氣了,眼下皇上對你還是很滿意的。不過,皇上對你並沒有重用的意思,你也知道皇上一旦對爲臣子的起了疑心,那……”易天的話不言自明,就看陸炳怎樣理解了。 易天每句話都打到了陸炳的心坎上,他明明不想在易天面前低頭,可是他去怎麼也說不出口,只能頹然長嘆,坐在了椅子上,一動不動。 易天起身反倒揹著手,在地上走來走去,就像是在爲陸炳出主意。 “大都督,眼下倒是有一個機會?!? 陸炳聞言,嘖嘖嘆道:“易大人就是才思敏捷,快給卑職指條明路,卑職感激不盡!” “皇上要修外城你可知道?” 陸炳回道:“此事衆人皆知,卑職又怎會不明?” 易天坐回位置,喝了一口茶,緩緩道來:“修外城必然要用到木材石材,而這些要到京師談何容易?”易天步入正題:“運河是連接南北的中樞,我已經向皇上舉薦你專理此事?!? “如此說來,皇上很快便會下旨了!”陸炳大驚。 “不是很快,而是已經下旨了!”易天不緊不慢的道來。 頓時,陸炳歡喜的直拍巴掌,“那可太好了,我就說陛下有識人之明??!”又道:“當然還有易大人的舉薦之功
,我陸炳決不敢忘!” 易天實在是忍不住了,啐罵道:“看看你的出息,唐唐一個錦衣衛大都督居然志向如此之?。 ? 陸炳呵呵笑,怪叫道:“皇上既然已經對我起疑,那做臣子的還有什麼辦法?” “難得大都督想得開!” 陸炳仰天長嘆,易天笑道:“既然大都督準備好了,那早日就去天津主持大計,雖然京師待不了,但是在地方也是逍遙自在的很?!? “呵呵,也是,易大人費心了!”陸炳朝易天拱了拱,然後坐下,:“來人,準備酒菜,本都督要與易大人痛飲幾杯!” 陸炳努力平靜了一下情緒,聽易天說道:“大都督,眼下天津局勢不容樂觀,全都亂了,不只是兵變,老百姓,漕口的幫衆,還有士紳商賈,都跟著鬧騰。天津三衛也鬧軍餉,當地官員實在是壓不住了,這不我才上書向陛下討要大都督,讓你過去主持大局?!? 易天一口氣說完,陸炳聽了不由咳嗽起來,臉漲得通紅,:“不妨,錦衣衛的手段易大人也是清楚地,我陸炳一到天津看誰還敢鬧騰?” 按易天所說,天津衛已經不是兵變那麼簡單了,根本就是大亂,按照道理,應該立刻派兵平亂,找我一個錦衣衛都督去?難不成我還能是讓陸炳大開殺戒嗎?沒錯,易天就是這樣盤算著,先殺掉一批反對修建外城的人,也好爲之後的大政打好基礎。 再說了,這事情也的確蹊蹺,京師修建外城外捎上天津的開海明明是一件好事情,怎麼當兵的跟著鬧,老百姓漕幫,甚至連士紳都不滿意,朝廷這也沒有幹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 天津衛,在易天的規計劃之中,那可是北方未來的經濟和貿易的中心,地位之重要,簡直不言而喻。 陸炳的權勢,讓易天不得不把這尊大神請出京師去爲修城開海打先鋒。 陸炳更是氣得發瘋,只是他沒到天津還沒法子撒氣。不過他也看出來了,眼下天津的大麻煩,如果調集各路大軍過去,就算平定了叛亂,他陸大都督的政治生命也就了,所以他纔來找自己,希望用最小的代價把問題解決了。易天的圖謀陸炳只是猜到了三分,其實易天就是想讓陸炳跟修建外城這事脫不了干係,還有那個戶部尚書李廷相,只要所有接觸此事的人最後都會支持易天這一點變不了。 第一,對修建外城一事挺身而出的人而言,跟易天打好關係是必要,皇上那裡需要易天周旋,只是李廷相和陸炳目下都是如此想的,其二,易天需要越來越多的人捲進來,只要牽扯修城一事,所有人都會不得已被拉進這個無形的利益圈子,和易天綁在一條船上。 “那天津就拜託大都督了,本官告辭!”易天也不多說,既然把大勢都介紹清楚了,那無須多言,陸炳自然回去操持的。 陸炳起身送了易天一程,回到房間,立刻調集府裡的錦衣。 “時不我待,立刻出發?!标懕蒯斀罔F地說道。既然易天走了,那他也沒有時間再飲酒了,從錦衣衛挑選了兩千精幹
的緹騎和京營的五千騎兵,陸炳傍晚動身,直接向天津衛趕去。 剛離開京城還好,進入了天津地界,就明顯感到亂套了,大路上也沒了行人商旅,街道邊上時不時出現拿著刀槍棍棒的小股人馬。要不是陸炳他們人多勢衆,又是騎兵。這幫人保證動手了。 越看陸越迷糊,到底是發生了什麼,短短的時間,天津就會亂成這個德行? 他們急匆匆跑了兩天,總算在日落之前,趕到了天津衛,離著城門老遠,有一隊穿著飛魚服。拿著繡春刀的錦衣衛等著,見陸炳一行人趕來。他們急匆匆迎上來。 爲首的正是錦衣衛的一個千戶,他急忙跳下戰馬,單膝跪地。 “卑職拜見大都督!”當年威震京師、權勢顯赫的陸炳,錦衣衛的舊人還是認得的。 “別虛頭巴腦的,立刻說說怎麼回事?”陸吾一臉沒好氣說道:“城裡頭怎麼樣了?還彈壓得???” 那千戶拱手道:“回大都督,這兩天是消停了一些。不過士紳和漕運的縴夫以及欠餉的官軍要求談判?!? 陸炳知道一定非比尋常,只是眼下不是說話的地方,他急匆匆進了天津城,剛進入城池,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城裡面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地上牆上,還有斑斑血跡,散發著刺鼻的味道,唐毅胃裡翻江倒海,強忍著到了錦衣衛的駐地。 還算不錯,有不少人嚴陣以待巡視,還算平安。 陸炳一到直接被請進了裡面,一進大門,天津的錦衣衛百戶帶著一個年輕人恭候,一進來,看見陸炳死既高興又羞愧,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大都督,屬下給你添麻煩了,實在是罪該萬死?!碧旖蛐l百戶跪下請罪。 陸炳擺擺手,“行了,先起來。” 百戶尷尬地點點頭,招呼著陸炳進入客廳,指了指那個年輕人,說道:“他是天津衛的名士,歐陽介?!? 陸炳臉色一沉,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當年天津的那個第一富豪歐陽家的大公子!” 百戶偷偷擦了把汗,歐陽介忙躬身說道:“大都督,小民只知道爲國分憂,至於歐陽家那是家父多年經營的?!? “那你對眼下的局勢有何看法?” “是?!睔W陽介忙說道:“大都督,聖旨下來天津之後,本地官員整修河道碼頭,設立海運衙門,徵收稅賦,家父受命籌建錢莊,一切都按部就班,十分順利……麻煩就出在十天之前,有一夥人找到了官府的老爺們,他們張口說要錢莊的乾股,小民的怎麼會答應如此無禮的要求,斷然拒絕,結果問題就來了……” 歐陽介回想起來,心有餘悸,不敢說下去,陸炳接過話頭道:“先是清理碼頭的民夫都撂挑子,我派人過去彈壓,答應給他們漲工錢。天津三衛那裡就說,朝廷欠他們的軍餉十日後補發,其他的不急,一步一步來?!? 陸炳面無表情,“歐陽介,顯然這些人是有組織的,你可知道誰在背後興風作浪?” “知道。”歐陽介沒有壓低聲音,吐出了三個字:“白蓮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