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萱笑著無可耐何的搖了搖頭,看這孩子的樣子,也不是一副乞丐的樣子,膚色白裡透紅,比自己還健康些呢。
“好吧。既然你來了,我也不會趕你走。但是你要記得一件事,若真的有了危險,要保護自己。因爲只怕最後,我會力所不及的。明白吧?”
孩子點了點頭。
“你吃過東西了麼?”藍萱問道。
孩子搖了搖頭。
“走,咱們出去吃飯。”
他們主僕倆個並沒有離家太遠,而是找了處乾淨的小店,兩個人各叫了一碗麪,然後藍萱又給小幺叫了幾個包子。
看著包子,小幺卻沒有伸手。
“怎麼不吃?”藍萱問。
“您吃。”
藍萱搖搖頭,說道:“這個就是給你叫的。”
小幺聽藍萱這麼說,也沒推辭,抓起一個來就吃,看著他吃的很香的樣子,藍萱苦笑了一下,心裡想著:你何苦又把這樣一個毫無關係的孩子拖到其中呢!
……
第二天,藍萱清早離開了家門。
“公子,您什麼時候回來?”小幺站在門口問。
藍萱拍了拍他的頭,說道:“我在牀邊兒的小幾上放了張紙條,還有個錢袋。你上午出去把那上面的東西給我置辦齊了。估計等你回來,我也就差不多回來了。”
“好。”
藍萱看了看他,然後上了馬,直奔禮部去了。
雖然她知道,今天她的事兒,肯定不會在禮部,而是在朝上。
果不其然,到了禮部還沒下馬,就看到一個小太監(jiān)等在那裡了。
“陸大人,讓我好找啊。”小太監(jiān)說道。
“公公有什麼事麼?”
“昨兒晚上,我就把給您叫起遞牌子的話帶到廖家府上了,可是廖家的人說您搬出去了,可問搬到哪兒,沒一個知道的。這不,一大早我就在這兒侯著了。”
“有勞公公了。”
藍萱說著,從懷裡取出牌子來,交到小太監(jiān)的手上。
“您也別在這兒了,直接隨著我一起往宮裡去吧。”小太監(jiān)邊接過牌子,邊對藍萱說。
藍萱點點頭,隨著小太監(jiān)一起,直接奔著宮門而去。
到了宮門口,上朝的車馬已經是排了很長,藍萱把馬匹交給了侍衛(wèi),悄悄的也溜進了朝房,然後找了處最不顯眼的地方,一個人站在了那裡。
當然,她想躲,是躲不開的,特別那個根本就想找到她的人。
藍萱自我感覺自己的鞋子還沒站熱那塊地方,這個人就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
“來了?”
聽到允臻的聲音,藍萱頭也沒擡,直接跪了下來,給他請安。
允臻笑著說了聲“免了”,然後親手扶起了藍萱。藍萱站起身後,一直只是眼觀鼻,鼻觀嘴,嘴觀地的姿態(tài),完全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
等了一會兒,還是允臻先開了口。
“我聽人說,你從廖家搬出來了?”
“是。”
“爲什麼?”
“本就是在那裡借住的。眼下,手裡也有了些銀錢,自然不能總是賴在那裡不走的。”
允臻微笑著點了點頭。
“那爲什麼不搬去我送你的院子?”
聽到這句,藍萱慢慢的擡起頭來,看著允臻,淡淡一笑,然後說道:“這個,我想王爺您應該也明白的吧!”
“因爲錦瑟的事兒,你還在生我的氣?”
“王爺您說笑了。您是王爺,我怎麼敢呢!”
允臻還想繼續(xù)說些什麼,忽然傳來了入殿的聲音,允臻嘆了口氣,伸出手來,搭在藍萱的肩膀上,輕輕捏了捏。
“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只管開口。其他的話,咱們慢慢說。”
“謝王爺。”
這時,朝臣們也從朝房裡三三兩兩的走了出來,允臻便沒有再多說什麼,收回了自己的手,轉身往朝上走去。
隨在允臻身後的是左良和左俊忠,這是第一次,這對父子的目光經過藍萱卻沒有停留。
藍萱發(fā)現(xiàn)許多的大臣正用同一種的目光望著自己,那個眼神之中,充滿了排斥和不屑。這樣的目光,很說明問題。
今天,應該就要開始了。
藍萱這樣告訴自己。
她整了整衣服,隨在衆(zhòng)人的後面,也慢慢的走到了大殿之外,但卻沒有進去。
聽著裡面的聲音,藍萱給自己鼓了鼓勁兒。也許,自己真的已經離幸福不遠了。
衆(zhòng)朝臣對著皇上行了三拜九叩之禮之後,很快的,便切入了正題。
邱實,便是正題了。
許多大臣都是大義凜然的站起來,要替皇上分憂,審問邱實。可是這一次,皇上沒有應允任何人,因爲,他要在這大殿之上,親審邱實。
“各位愛卿的美意,朕心領了。不過今天,朕要親自審問這個狂徒。”
聽了皇上的話,大臣們互相交換了眼神,安靜下去。
皇上吩咐人前去刑部大牢提邱實前來,而這一邊,則把藍萱宣入了大殿。
“此番前行,若無左俊忠等人忠心護駕,只怕朕的性命早就只在一線之懸了……”皇上開了口,然後看著下面大臣們的反應。
若是在平時,皇上這樣的開頭,也就預示著剛剛所提到之人,必將有所賞賜,得到了這樣的提示,也必定會有大臣出來錦上添花。
可是今天,大殿上卻是異常的安靜,沒有任何一個人附和皇上的話。
左俊忠這時,走出列班來,跪在殿上,口稱萬歲之後,然後叩頭請罪。隨著他,左良也走了出來,然後藍萱也跪在了門口處。
“此番出行,因微臣疏忽,才險些使龍身受損。儘管有驚無險,但也使皇上受驚。老臣向皇上請罪。”
左俊忠邊說著,邊再次向皇上叩頭。
左良也口稱知罪請罪,叩了下去,而藍萱什麼都沒有說,也把頭貼在了地面之上。
“愛卿何出此言,若非愛卿等人全力護駕,朕又豈能全身而退呢?”
左俊忠等人並沒說話,卻見另一個大臣走了出來。
“皇上,下官有本上奏。”
皇上一看,是御史大夫季園。他點點頭,終於要開始了。
得到了皇上的應允,季園開口說道:“臣有本參劾丞相左俊忠,禮部侍郎藍萱。”
藍萱低著頭,沒有去細聽接下來的話。不論對方參自己什麼都好,反正對自己來說都已經是無所謂的了。至於左相那裡。他是文臣,就算是皇上受了傷,也與他並無太大的責任,最多,也不過就是識人不利的用了自己罷了。
朝上脣槍舌劍的爭論了許久,許多朝臣都在附議著季園的奏摺,只在允臻一言不發(fā)的站在原處。他偷眼看了看藍萱,見藍萱一事與世隔絕,事不關已的樣子。
看來,她還真是豁出去了。
這時候,忽然聽皇上說道:“賢親王,你怎麼看?”
聽到皇上點名,允臻這才略擡了擡頭,微微一笑說道:“論理,藍萱是該罰的。可是論情,畢竟她也爲保護皇上盡了心出了力。至於她是否與邱實私下裡有過什麼,這事只怕還得問問當事人,才清楚了。至於左相爺麼。我覺得,季大人的話就有些偏頗了。雖然藍萱和邱實都是他的門生,可是,這每次科考的門生沒有上千,也有幾百,左相爺就算再是英明,也無法顧及這樣多的人吧。”
皇上點了點頭,說道:“嗯,賢親王此言有理。邱實可否帶到?”
殿外傳來了邱實已經帶到的聲音,皇上下旨,將邱實押到大殿之下。
邱實被官兵推搡著,跪在地上,看著滿朝的官員,以及坐在殿上的皇帝,邱實自覺現(xiàn)在自己的心已經快要跳出喉嚨了。他用目光搜索著,尋找著那個到現(xiàn)在他依然認爲可以救下自己的人。就在他的目光快要尋到允臻的時候,忽然頭上捱了重重的一擊。
“低頭。”
站在邱實身後的官兵心裡暗自罵道:這是在朝上,你以爲是在逛菜市場麼?還東瞧西看的!你已經確定是個死人了,我們還想活著呢。
“殿下所跪的,報上名來。”富海說道。
“犯官……邱……邱……邱實。”
這句話一出口,邱實忽然覺得自己的心口處隱隱的痛起來,這幾天,這種情況時常的會發(fā)生,他本不以爲然,畢竟地牢那種地方,不是人呆的,所以,有些小病小痛,也沒有人會去理會。可是現(xiàn)在,這疼痛一陣緊似一陣,竟然讓邱實有點不能呼吸了。
“邱實,你可知罪?”這一次發(fā)問的人,是皇上。
“犯官……知……知……知罪……”
邱實覺得呼吸有些困難,但還是在堅持著,他安慰著自己,這不過是因爲恐懼而給自己造成的錯覺。
“想你一個小小的七品官員,必定是受人指使,將指使之人報上名來,朕還可賞你個全屍……”
“回……皇上的話……”
剛剛說話的御史在邱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之前,忽然插嘴問道:“指使你之人,可是藍萱?”
這個問題問的出乎了衆(zhòng)人之意料之外,但凡長了腦子的人都應該明白,這個回答肯定是否定的。
“不……不是……”
“那你們私下裡可否有過接觸?”
“有……他曾經扮作下人來和我見面,而且,還交給過我一封信……”
“信在哪裡?”
“事後找不到了。”
季御史話問到此處,便不再追問邱實,而是對上抱拳,嚴肅的說道:“皇上,藍萱曾經與邱實私見,並有書信往來,請皇上恕臣妄斷之罪,但藍萱此舉不能不讓人有諸多的想像。”說著,季御史把臉轉過來,看著藍萱,說道:“您說呢?陸大人。”
藍萱臉色平常的看了看季御史一眼,淡淡的一笑。
坐在龍椅上的皇上心裡這個氣,心裡暗罵道:“季園你個混蛋,讓藍萱去見邱實的人是我,難道我還會讓藍萱去勸邱實來行刺自己麼?”
“陸大人源何發(fā)笑呢?”季園問道。
“季大人慾加罪於我,又怎麼會無辭呢?”藍萱說道。
“你……”
季園此時還欲說些什麼,忽然聽到身後傳來“咕咚”一聲。
邱實的頭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用手緊緊的護住心口處,似乎很痛的樣子。
這突然發(fā)生的狀況,讓在大殿上的衆(zhòng)人們都吃驚不小,就連皇上都從龍椅上站了起來。
“富海,去看看。”
“是。”
富公公領了皇上的旨意,急匆匆的走了下來,蹲下身來,打量著邱實。
“公公……救我……我……”邱實拼盡力氣,說了這樣一句話。
“皇上,看他的樣子,好像是心口疼痛。”富海說道。
“快傳御醫(yī),朕還有很多話要問他,不能讓他死。”
“是。”富海忙站起身來,快步走到門口,大聲宣道,“傳御醫(yī)。”
心疼?藍萱皺起了眉頭,邱實的身體狀態(tài)自己還是比較清楚的,就算是這一年的時間縱慾無度,又或者其他,但是也不太可能讓一個人的心臟受損會如此之快啊。原來的邱實,可是沒有這樣的毛病的。
莫非……
藍萱偷偷的擡眼,看了看一直站在原處動也未動一下的允臻,雖然他也在看著邱實,可是目光中的冷漠和淡定,是與他人完全不一樣的。
藍萱苦笑了一下,這有什麼奇怪的,如若邱實的父母確認是他派人殺掉的,那麼,讓邱實把嘴巴閉嚴,又有什麼問題呢。
正在藍萱還在思索的時候,幾位御醫(yī)已經一路小跑著來到了大殿的門口。
御醫(yī)正準備給皇上見禮,卻聽皇上說道:“快過來看他。”
御醫(yī)們點頭稱是,然後將邱實圍在了中間,富海寸步不離的看著他們,不必皇上吩咐,這也是他必須要做的。
只見御醫(yī)們有的施針,有的將丸藥放入邱實的口裡……一番忙碌之後,幾位御醫(yī)大眼瞪小眼的互視了一下,都露出一臉的懼色來。
“幾位大人,這……怎麼樣了?”富海看著這情形不太對頭,忙走過來問道。
“那個……”
“怎麼樣了?”這時候,皇上站起身來問道。
“回皇上的話,”幾個御醫(yī)跪成了一排,身體抖成了幾團,但是話還是要講的,爲首的那一位艱難的開了口,“皇上,這位……已經……已經歸天了。”
“什麼?死了?”
說完話,皇上重重的坐了下來,剛剛還放開的手,現(xiàn)在緊緊的捏成了拳頭。
死無對證!
“怎麼死的?”皇上問道,“剛剛上殿的時候,還是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突然間暴斃?”
“回皇上。微臣剛剛給此人號過脈,此人的心經嚴重的受損,絕對經不起一點兒的驚嚇和緊張。只要受到這樣的刺激,馬上就會發(fā)作。”
“心經受損!”皇上點了點頭,“好個心經受損,不可驚嚇。這麼說,他是被自己給嚇死的了?”
“應該是這樣的。”
“拖下去吧。”皇上下令道。
“皇上且慢。就這樣放過邱實,只怕日後還會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違而對皇上不敬。”季御史說道。
“那你說應該怎麼辦呢?”
“下官對刑律不熟,故不敢多言。”
“那就找個懂的人去處理吧。拖出去。”皇上揮了揮手,讓人把邱實的屍體拖了出去。看著邱實從自己的身邊“經過”,藍萱心裡一陣惡寒,這樣的一個人,就這樣在自己的眼前沒了。看來,自己曾經的想法真是太過簡單了。
由此,藍萱想到了廖昂軒,想來,他必也已經是早知道會是如此,才那樣幾次三番的勸自己離開。就是這樣的危險,他竟然也在無時無刻不幫著自己,由著自己任性。
入凡,不管夫人是否有過囑託,只憑你對我的這番情意,我就算如邱實般死於當場,也絕對要保護你,不受半點傷害。
皇上帶著複雜的心情看著邱實的屍首離開了大殿,他對那幾位御醫(yī)下了旨,查明死因。要明確,要準確。未明死因之前,不得除御醫(yī)外的任何人再對屍體進行接觸。
季大人上前繼續(xù)就藍萱的事情向皇上發(fā)難。皇上不禁有些左右爲難了起來,既然說明了要做戲,那自己就不能再幫著藍萱說話,不只是自己,就連左氏父子也是一樣。可是除了這幾個人之外,還能有誰幫著藍萱說話呢?這個時候,幫她不就是給自己找麻煩麼!
皇上問道:“季大人所言,也不無道理,依你所見,應該如何處罰呢?”
“皇上,依微臣拙見,應該將藍萱拘拿,然後交由刑部嚴加審問。因爲藍萱與邱實的交情深厚,就算藍萱並非指使邱實之人,那也對其行爲也必有所知覺……皇上出行,藍萱明知皇上所行之處可能有危險存在,卻不加任何的阻止,此罪等於同……”
“臣不以爲然。”
就在皇上覺得自己應該幫藍萱說話的時候,忽然一個聲音救了皇上。但是,就在瞬間之後,皇上又覺得這個人的幫忙,也許會讓藍萱更加危險。
因爲說話的,正是允臻。
“哦?賢親王有何見解?”
允臻出班,回話道:“依小王所見,藍萱乃是忠君愛國之士,雖與邱實爲同鄉(xiāng),但也未見得同鄉(xiāng)之人就必爲同謀。”
“那依賢親王之所見,藍萱難道就無責麼?”
“藍萱有責無責,無論是季大人還是小王現(xiàn)在都是不得而知,我只是講出另外的一種可能罷了。更何況,在皇上遇險之時,陸大人挺身相救,才保皇上平安。”
“兩位愛卿所言都有幾分道理,那……”
“皇上,”允臻說道,“季大人既然想調查陸大人,這自然也是好的,真金不怕火煉,既然無罪,自然是不怕查的。但是拘禁之事,未免有些過了。想來若是開了此例,那下一次還有誰敢在皇上遇難之時保駕護駕呢?”
皇上點了點頭,說道:“那依賢王之見呢?”
“若皇上放心,可將調查之事交於小王處理,藍萱只需要禁足於住處就好。小王自然會派人好好看管。”
放心?你把她圈起來,我怎麼可能會放心!皇上心裡這樣想著,可是,眼下卻著實沒有什麼其他的好辦法。
“就算如此,也要對藍萱加以處罰,畢竟是因爲她守備不利,才使皇上受驚。”季大人說道。
皇上還要開口,卻聽一直一言未發(fā)的藍萱忽然開口說道:“罪臣藍萱,願意領罰。”
皇上緊緊的握住了拳頭,然後調來羽林衛(wèi)將軍,問道:“警備鬆馳,使朕受驚之職,應該受何樣的處罰?”
將軍回道:“當職者仗二十,負責人仗三十。罰俸半年,降職一等。”
“好吧。那就照做吧。”皇上無奈的揮了揮手,可是他心裡卻在想:五十啊!藍萱的傷纔剛剛好些,這三十打下去,不是活活要了她的性命麼。
“皇上,小王還有話說。”
“哦?賢王爺還有什麼話講?”
“常言道,在其位,謀其事。皇上聖明,藍萱本是文臣,並非武將,雖然保護皇上是臣子職無旁貸之事,但是,藍萱畢竟不是羽林衛(wèi),這樣的處罰,對於一個文臣而言,小王覺得過重了些。況且,小王聽說藍萱救駕時已經受傷,如果處罰,只怕會傷了她的性命。不如……小懲大戒,減半吧。”
最後,藍萱的處罰,就這樣定在了十五大板上。
皇上命令富海親自掌刑,藍萱被兩個小太監(jiān)架到了門外的廊下,掌刑的太監(jiān)手裡拿著一根能有半尺寬,一寸厚的木板已經候在了門外,沒再用旁人的推搡,藍萱自己趴在了那條被無數(shù)人爬過的木凳之上。
富海對掌刑太監(jiān)使了個眼色,兩人明白的點了點頭。
這打人也是有幾種不同的規(guī)矩。一等的,皮開肉綻,看著鮮血淋漓,但是卻只傷皮肉;二等的,會讓人皮下受損,傷筋卻不動骨,除掉淤血,靜養(yǎng)些時候,依然無妨;三等的,只需要三五板子下去,就已經是骨斷筋折。就算是日後養(yǎng)好了,也是個廢人了。更何況,若是用了這第三等的人,只怕就已經是沒有必要活下去的人了,更不會有什麼人給他治療,所以,就會那麼在極度的痛苦中慢慢死掉。
今天藍萱享受的,就是一等的待遇。
若不是大臣們極力說要以藍萱爲榜樣,讓羽林衛(wèi)引以爲戒,這刑也不會用在這裡,若是再找個僻靜小院兒什麼的地方,想來那十五板子能落在藍萱身上的,也就只有個三五下。可是現(xiàn)在,只好一是一,二是二的打了。
富海怕藍萱吃疼,咬了舌頭,遞了方乾淨的帕子讓藍萱咬著,藍萱淡淡一笑,衝著富海輕輕搖了搖頭,富海把頭扭到一邊兒,然後冷冷的說了句:“打!”
聽著身後板子一下一下敲到藍萱身上的聲音,富海心裡暗罵著:這叫什麼事兒呢!救了駕的還要捱打,想以下犯上的還在殿上充起了好人……可憐這個孩子,舊傷未愈,又添新傷,而且,接下來,還要被那位笑面虎王爺給禁足起來,這傷,可怎麼治呢?
“回公公,已經好了。”
十五下,很快就結束了,看著藍萱腰部以下,已經被鮮血染紅,富海連個心疼的功夫都沒給自己,只說了句:“架上去!”
因爲富海也明白,只有現(xiàn)在對藍萱狠一些,以後才能讓這個孩子過的好些。
藍萱幾乎是被人扔回到了地上,就算已經被打成這樣,藍萱還是要叩頭謝恩的。叩過頭後,皇上淡淡的對藍萱說道:“剛纔季大人的話,朕思索了一下,也確是有些讓人身有同感,對於你,朕已經盡仁慈了,也是因爲朕對你的恩德,纔會讓你有些得意忘形。既然如此,你就也如與你同屆登榜的同窗一樣,從個七品做起吧。藍萱聽旨,即日起,革去藍萱從三品官職,降爲七品,等確認與此次行刺事件無關之後,再遇缺放任,欽此。”
“謝主隆恩。”藍萱又一次朝上叩了叩頭。
“朕乏了,散朝。”
說著,皇上站起身來,向後殿走去。
在富海的一聲“散朝”之聲後,衆(zhòng)臣三三兩兩的離開了大殿。
左氏父子在經過藍萱身邊的時候,目光都沒有敢在她的身上多停留多久,既然已經開了頭,若是此時放棄,那藍萱剛剛遭的罪就白遭了。父子二人的心像是被面千隻蜜蜂蜇咬一般,痛苦不堪……
“父親……”
“你是習武之人,若是你捱了十幾下板子,會如何?”左俊忠低聲問左良。
“兒子只匆匆看了一眼,想是不要緊的,闆闆見血,只是外傷。”
“那就不要多話。”
說著,左俊忠淡然的與左良離開了皇宮。
因爲這樣的作法,纔是對一個被皇上放棄的人最應該有的態(tài)度。
最後,整個大殿上只剩下了藍萱和允臻兩個人。
“能走麼?”允臻問道。
藍萱冷笑了一聲:“王爺這麼快就進入角色了?”
“別不知好歹,若換了別人,還指不定怎麼折磨你呢!”允臻笑著說道。
藍萱擡起頭來,勉強著站起身,雖然只是皮外傷,可是行動起來,也是很疼的,別說走,就連站起來,都已經讓藍萱滿頭是汗了。
“別撐著了,”允臻嘆了口氣,“來人,取春凳來,把陸大人擡到我的馬車上去。”
外面的小太監(jiān)應了聲,趕忙跑去找人拿春凳,等春凳放好了,藍萱剛想趴上去,卻聽允臻罵了一句:“糊塗東西,這麼硬,讓人怎麼用,拿厚褥子過來。”
“是……”
小太監(jiān)應了聲,忙又飛奔了出去,藍萱有些撐不住,用手撐在春凳上,汗滴滴落在上面。允臻看她辛苦,走到她身邊兒,直接打橫把她抱了起來。
“你幹什麼?”藍萱被允臻這突然的襲擊嚇的半死,“快放我下來。”
“我都不怕,你怕什麼?”允臻看了藍萱一眼,“身上有傷,就別亂動了。”
說著,允臻將藍萱抱出了大殿,後面的小太監(jiān)擡著春凳也跟了出來,才下了臺階,那個取褥子的也回來了,允臻見了,命他們把東西鋪好,這才輕輕的把藍萱放了下來。
幾個小太監(jiān)一直把藍萱送到了允臻的馬車之上,允臻又讓人把藍萱的馬牽了過來,這才朝著藍萱住的小院子走去。
看著允臻遠去的馬車,幾個小太監(jiān)交頭接耳的議論了起來。
“不是說,剛剛被罰了麼?”
“是啊。還打了板子。”
“那王爺怎麼還對他那麼好?”
“可不是,竟然還抱著他呢!”
“這個陸大人,什麼人啊?不會是個妖精吧?”
“你見過大白天出來的妖精?”
“要不是妖精,那怎麼會讓王爺做出那麼出格的事兒?”
他們正說著,忽然聽到了一聲咳嗽之聲。等他們注意到的時候,已經快踩到富海的腳了。
“富公公……”幾個小太監(jiān)有點傻眼,但還是打了招呼。
“知不知道,在宮裡什麼樣的人死的最快?就是管不住自己嘴的人。”
富海冷冰冰的丟下這麼一句話,走開了。
藍萱被允臻的馬車一路送回到小院。輕車熟路的,沒費半點的周折。
藍萱的心裡不知道是應該感覺有些許的欣慰還是落寞。他竟然沒有在自己的面前演戲,這其中的理由究竟是什麼呢?藍萱沒有問,允臻也沒有說,兩個人這一路之上,就是沉默著,直到下車。
馬車停穩(wěn)之後,允臻讓人把藍萱擡進了院子。
“需要我派個人過來,給你瞧瞧麼?”允臻在藍萱臨進屋的時候問了句。
“不必了,有這個孩子幫著我,就夠了。”
允臻點點頭,然後看了小幺一眼,說道:“好好伺候著,需要什麼只管對門外的人說。”
“是。”小幺應了聲。
“另外,雖然是禁足,但也不過是做做樣子的,到院子外走走,只要不離開這個巷子,他們也不會太爲難你的。”允臻又補充了一句。
說完,允臻轉身離開了小院,沒有做什麼停留。
藍萱進了屋,小幺把她在牀上放好,然後轉身就出去打來了溫熱的水。
“公子,我……”
“沒關係,只是皮外傷,把血污拭掉,塗上藥就行。還有那個丸藥,也拿過來,一會溫了黃酒,我吃下去就行了。”
“那,我就得罪了。”
小幺沒有動手去退藍萱的下衣,而是尋了把剪刀,然後把下衣輕輕提起,然後用剪也劃開,傷口露出的時候,小幺小聲的驚呼了一聲。
“還好……”
然後,儘可能輕的,用極快的速度,把上面的血拈淨,然後把藥薄薄的塗在了上面。外用藥用過之後,他幫著藍萱把薄被蓋好,然後一刻未停的去溫了黃酒,扶著藍萱把丸藥也吃了下去。
“公子,都弄好了……”
藍萱點了點頭,說了句:“辛苦你了。”
“那您歇著吧,我去給您煮點粥來。窗子我開著了,您要是需要什麼,叫我一聲就行。”
藍萱又點了點頭。
小幺退了出去,用過藥的傷口,愈發(fā)讓人覺得疼痛,好在止痛藥的藥力很快也上來了,藍萱暈暈的,慢慢睡了過去。
……
“怎麼樣?她怎麼樣了?”
在左家,左良纔剛剛進了院子,就被廖昂軒一把給擒住了。
左良看著廖昂軒的樣子,再看看站在一邊兒的文溪,也是一臉的急切,左良並沒有說話,而是拉著他們兩個進了屋子。
關上房門之後,左良這才輕聲說道:“捱打了!”
“打了多少?打成什麼樣了?傷的可重?誰送她回去的?”文溪在廖昂軒開口之前,一連串的從嘴裡跳出了許多的問題。
“打的不是很多,只有十五板。富公公監(jiān)的刑,所以,傷的不是很重,只是皮外傷……至於誰送的……”
“不必說,肯定是賢親王了。”廖昂軒說著,眼睛裡的光彩又暗淡了不少。
“是。”左良也不隱瞞,他呆在宮門外那麼久,就是爲了看著藍萱被誰帶走的,“朝上,也是他給無憂求的情。”
“他給無憂求情?他圖什麼呢?你們不是說,他最想把公公給踢出朝去麼?那他爲什麼還要幫無憂?”文溪問道。
左良看了看廖昂軒,對著文溪使了下眼色。
“還能爲什麼!心懷不軌!”廖昂軒咬著牙,低沉著聲音說道。
這世上,敢和自己搶女人的人,還真是不多!偏偏,這位賢親王就是這“不多”之中的一位!
“那,可探到無憂住在何處了麼?”文溪接著問道。
“派了人去跟著,還沒回來呢。”左良嘆著氣說道,“而且,就算讓我們知道住在哪兒了,也是進不去的。”
“怎麼?”
“現(xiàn)在她住的地方,外面由賢王爺?shù)娜耸刂!?
“爲什麼?”廖昂軒滿心不安的問道。
“朝上有人議無憂護駕不利,更有與邱實勾結之嫌,要把她收監(jiān)的,賢王爺求了情,只將她禁足在自己住的地方……”
廖昂軒聽了這個,苦笑了一聲:“一個是龍?zhí)叮粋€是虎穴。把無憂生生的拖了進去,還讓人們對他感恩戴德。”
“你也別惱了,”左良走到廖昂軒身邊,拍了拍他的肩,“我尋思著,眼下,這未嘗也不是件好事。既然賢親王對無憂有所眷顧,那至少說明無憂現(xiàn)在還是安全的。總比放在那些不知輕重的人手裡要好。而且,你細想想,無憂是那種讓人隨便擺佈的人麼?若是真的尋了機會逃了出來,沒準還會給賢親王扣個辦差不利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