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是最普通的救護車,出現在醫院裡一點也不奇怪,救護車上擡下來一個擔架,擔架上有個胳膊流血的男人,這也不奇怪。
大家只是習以爲常的看著,然後幫忙把孩子們的玩具挪開,以便於他們更好地經過。
這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身後就是急救大廳,救護車停在這裡非常正常。
可是下一秒,擔架離開救護車的瞬間,一個男人從車上竄下來,左手去拽念念,右手死死攥緊了雪稚的外套。
“鬆開他。”是一個男人沙啞的聲音,“你也不想他受傷吧?”
雪稚甚至都來不及思考,出於本能,鬆開了抱著念念的手,讓那人把他輕柔的放在地上。
隨後,她被一股巨力拉扯到車上,車門迅速關閉,車子行雲流水般駛出了醫院……
一切都在一分鐘之內發生,離救護車最近的是一羣孩子,大人們都站在七八米外,以免被孩子們打雪仗的雪球波及。
沒有人能高效的應對這突然的危機。
雪稚呆呆的坐在車裡,怔了幾秒纔回過神來,扒著後車窗去看念念,發現念念已經被醫生抱起來後,她鬆了口氣。
這時候,身側的男人開口了:“我力道很輕,他不會受傷的。”
“謝謝。”
雪稚默默道謝,之後就坐回原位,安靜的看著窗外。
那人見她這麼鎮定,不由得有些好奇:“你不害怕嗎?”
一般人遇到這種事都會嚇得大喊大叫,她自小嬌生慣養,反應應該更激烈纔對,怎麼可能這麼鎮定?
雪稚瞥了他一眼,反問:“你不害怕嗎?”
“什麼意思?”
“你當著傅雲疏和宗湛的面把我擄走,不怕被報復嗎?”
尤其是現場還有宗湛的人在守著,雖然追不上他們,但重壓之下只會更加賣力的尋找她的蹤跡,然後實行打擊報復。
因此,雪稚還真就不怎麼慌,她甚至還感嘆了一下救護車的速度:“跑快點呀,這麼慢會被追上的。”
“……”到底誰纔是綁匪。
她倒是心大。
沈峰搖了搖頭,看著她蒼白的小臉,心想到底只是個小姑娘,嘴上再強硬,心裡也會害怕。
他沒再說什麼,閉上眼睛養神。
過了幾分鐘,耳邊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沈峰睜開一條縫,看見她正扒在車門前嘗試著開車門。
他忍不住道:“不要白費心思,這是輛改裝車。”
雪稚頭也不回,“那我也得努力一把,就這麼老老實實的被送去傅暖跟前兒,我不要面子的嗎?”
傅……
沈峰眼眸低垂:“你覺得是傅暖要抓你?”
“不然呢,除了她我沒有其他仇人。”
雪稚認真的在車上尋覓趁手的工具,準備藏在口袋裡,到時候面對傅暖那個瘋子的時候也能反擊一下。
她淡淡道:“不過你倒是和她不太一樣,如果今天是她親自來抓我,可能直接就把孩子摔在地上了。”
沈峰不語,其實傅暖的意思是孩子大人一起抓,是他不忍心。
傅爲念身子骨那麼弱,要是真被抓來,估計連三天都活不下去。
車子在街道上飛速行駛,二十幾分鍾後,七拐八拐的進入一條小巷,換了一輛黑色的越野,然後繼續行駛,越走越偏,最終進入了白茫茫的鄉間小路。
膽大妄爲的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抓她,卻也選了一個極其隱秘的地方關她,真不知道傅暖到底是膽大還是膽小。
雪稚中途覺得渴,向男人要水喝,男人給了她一個保溫杯,裡面的水是熱的。
她有些意外:“不蒙我的眼,不收我的手機,還給我熱水喝,大哥,你們綁匪界現在已經這麼有組織有紀律了嗎?”
“……”
沈峰有些無奈:“你可以把這當做斷頭飯。”
畢竟到了小姐面前,等著她的是無盡的折磨。
車子最終停在一個稍顯破敗的平房前,四周沒什麼人家,只有大片被白雪覆蓋的果園。
雪稚下了車,被凜冽寒風吹得打了個噴嚏,她揉了揉鼻子,問身後的男人:“傅暖在哪?”
“還沒有來。”這場綁架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誰,昭然若揭,所以他也沒有徒勞的和她鬥心眼,淡淡道:“你被抓,她會是第一個被懷疑的,要在城區待久一點,等洗脫嫌疑之後,才能來看你。”
“如果她洗不清嫌疑呢?”
雪稚不太理解傅暖的做法,“她應該知道宗湛是個什麼性格,無論是不是她綁我,宗湛都會拿她開刀,這種時候她留在城區不會洗脫嫌疑,反而會被針對。”
除非……
她嘆了口氣,擡腿往房子裡走:“她哥哥是愛她的,她爲什麼總是在試探?她感覺不到嗎?非要辦這麼一場蠢事,把傅雲疏推到風口浪尖,讓他和宗湛拼死拼活?”
房子裡面也不太乾淨,冷得要命,遍地都是蛛網塵土。
雪稚被腐朽的味道刺激的連打幾個噴嚏,一邊四處打量一邊道:“她到底是有多蠢?把傅雲疏拉下水能給她帶來什麼好處?上次她害傅氏利益受損,傅雲疏沒給她好臉色吧?”
爲什麼呢?
這個答案沈峰是知道的。
因爲小姐在報復。
因爲覺得哥哥不應該對她冷言冷語,不應該因爲一點利益責罵她忽略她,所以要報復。
即使是最愛的親生哥哥,也要報復。
這就是傅暖目前的心理。
沈峰讓人生了火,又給雪稚搬來一把椅子,隨後就默不作聲的守在門口,望著遠方,不知道在想什麼。
雪稚找到一把掃帚,簡單打掃了一下房間,之後也安靜下來,靜靜的望著面前跳動的火苗。
過了半個多小時,沈峰摸了摸耳朵裡的耳機,似乎聽到了什麼不好接受的話,脊背肉眼可見的僵了一下。
隨後,他向雪稚走來,手裡還拎著一條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的鞭子。
“小姐說宗湛打了她,所以你也應該被打。”
他有些不忍,“雙倍,如果你肯配合我,我會下手輕一點……”
“不行。”隔著火光,雪稚灼灼的望向他:“你比傅暖要清醒的多,應該知道打我會引發什麼後果。”
“我知道。”但是又如何呢?小姐交代的事,他都要做。
沈峰面無表情的揮出了一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