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空青看著地上躺著的那具尸體, 眉頭越皺越深。

尸體躺倒在畫室的中央，周圍的圍了一圈畫架和椅子，將尸體整個包圍了起來。死者依舊是呈現大字型倒在地上, 脖子中間有著一圈血線, 仍然在汩汩的往外冒著鮮血。與之前不同的是, 這一次死者的臉皮并沒有剝下, 并且死者還是一名男性。

最早發(fā)現尸體的是美術班的一名女生, 她在進入畫室發(fā)現尸體后便趕忙向老師報告了這件事，老師又轉而通知了秦空青和林立夏。

此刻，畫室外面圍了一堆人, 都是美術班的學生，而他們也只是在外面圍觀, 卻不敢走進去。就在外面熙熙攘攘吵得好像菜市場時候, 一個人推開了聚在門口的那些人, 沖了進來。

沒有人攔住常文娟，因此她十分輕易地便沖進了教室, 也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尸體。

“程遠！”常文娟看到了地上的尸體之后便沖了過去，卻被林立夏攔了下來。

“你干什么你！”常文娟一把甩開了林立夏，怒不可遏地看著他。

林立夏并沒有因為常文娟甩開他而生氣，反倒是冷靜地問：“他是昨天夜里死去的，常文娟, 昨天晚上下課之后你去了哪里？”

常文娟怔愣了一下, 接著說道：“我, 我回寢室了?！?

“真的嗎？”

“不對, 她沒回寢室！”就在此時, 一個聲音突然從門外響起。林立夏朝著外面看了過去，只見說出這話的是一個他并不認識的女生。那個女生走了進來, 指著常文娟說道：“昨天晚上晚自習下課之后你根本沒回寢室，你是在寢室快要關門的時候才回來的?！?

“你！”常文娟指著那個女生，看起來十分生氣，想要大罵那個女生一頓可是又開不了口。她憤憤地橫了林立夏一眼，接著說道，“好吧，我確實沒有立刻回去，但是那又怎么樣？”

林立夏挑了挑眉：“你在說謊?！?

“我說謊怎么了？難道就因為昨天晚上我沒有立刻回寢室你們就要說程遠是我殺的嗎？”

“我們當然不會這么輕易地下判決?！鼻乜涨嗾玖似饋恚种羞€握著一個手機。常文娟掃了一眼，認出那是程遠的手機。

“程遠的手機怎么在你手里？”常文娟皺著眉頭問。

“從他身上摸出來的嘍，”秦空青插著腰，打開秦空青的手機，接著問道：“137××××××××是你的手機號對不對？”

“是，是我的怎么了？”

“這個號碼在昨天晚上七點多的時候和程遠發(fā)了短信，約他昨天晚上晚自習下課之后在畫室見面?！?

“怎么可能？”常文娟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我，我的手機昨天弄丟了啊，我就是為了這個昨天晚自習下課之后才會跑去找手機的，結果找了好長時間都沒找到。”

“你撒謊，你的手機根本沒丟！”說話的還是剛才那個指認常文娟的女生，她直接走到常文娟身旁，將手伸進了常文娟的口袋，掏出了一個手機。

“你有病啊！”女生的這個舉動徹底惹怒了常文娟，她一把從女生手里奪回了自己的手機，伸手想要去打那個女生。林立夏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兩個人打起來，便擠到了兩人中間阻止他們打架。

“常文娟，關于這個……”秦空青指了指常文娟手中的手機，問道，“你可以解釋一下嗎？”

“我解釋什么呀我？”常文娟本來就披散著頭發(fā)，此時一心情激動便顧不上自己的形象，她一邊大吼著一邊抓著自己的頭發(fā)，整個人看起來好像一個瘋子，“我手機昨天晚上丟了，今天又莫名其妙出現了嘛，你們憑什么怪我？”

“都說了不是我不是我，你們又拿不出證據，憑什么懷疑我！憑什么！憑什么！憑什么！”常文娟說這些話的時候，眼淚已經掉了下來。

“可你的嫌疑就是最大啊！”

“對啊，就你和她們三個都有關系，不是你還能是誰？”

“你之前不單和那兩個女生起沖突，你還經常和程遠起沖突不是嗎？”

“嘖，我總覺得就是她……”

“看著挺好的一個人，沒想到這么惡毒。”

“還哭呢，看著就假。”

流言往往是最可怕的東西，常文娟蹲在畫室的地上哭，旁邊就是她男朋友的尸體，而畫室外面的人則是在七嘴八舌的評價她。惡毒，兇手，仿佛成了她身上的標簽。

林立夏他們并沒有確定常文娟就是兇手，只能說她有一定的嫌疑罷了，選在這個地方這個時候質問常文娟也不過是想看看她的反應?？墒?，當他發(fā)現站在畫室外面的那些人會用這樣的態(tài)度對待常文娟的時候，他就有些后悔了，他心里有些愧疚，好像常文娟會遭遇現在這樣的局面是他造成的那樣。

“夠了！”林立夏對著外面怒吼了一聲，想要讓外面的那些人安靜下來。這一聲很奏效，外面的人確實是安靜下來了，只不過這些安靜下來的人之中也包括他自己，因為他發(fā)現，并不是只有一個人喊出了這聲‘夠了’。

所有人的視線都被一個身影吸引過去了，他們看見從畫室的另一個門內走進了一個人。那個人的脊背很彎，像一張弓弦，身材很削瘦，簡直就是皮包骨，面容丑陋得讓人不忍直視讓人聯想到雨果筆下那個敲鐘人。

段季人走了進來，掃了一眼地上的尸體，又看向林立夏，冷靜地開口：“是我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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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從段季人那里發(fā)現了很多東西。

首先就是那天林立夏看到了線鋸，線鋸似乎已經清洗過了，并沒有留下什么關于死者的痕跡，不過他們還是從線鋸的縫隙里發(fā)現了一點點血跡，檢查之后發(fā)現那些血跡來自于梁希。

再有就是那些時間問題了，調過監(jiān)控之后他們發(fā)現梁希死的那天上午段季人曾經去過天臺，而林恩語死的那天他也去過小樹林。至于程遠死的那天晚上，段季人的室友也表示他外出過一段時間，至于去干了什么，沒有一個人知道。

照理來說，他們抓住了段季人之后就應當將他送進警察局了，可是林立夏并不想這么做。相反，他暫時將段季人留了下來，打算同他談一段時間。

《巴黎圣母院》里埃斯梅拉達第一次見到卡西莫多的時候也是嚇了一跳，不過她知道卡西莫多是個好人，因此還是強忍下了心中的厭惡。

但強忍下了心中的厭惡便證明心中還是會存在厭惡的，大抵人總是會討厭那些丑陋的東西吧。

秦空青坐到段季人對面，看了一眼段季人，嘆了口氣。第一次看到這張臉的時候確實有點被嚇到，不過看得多了，看習慣了好像也就是那么回事兒了。

秦空青：“你為什么要殺人？”

段季人低著頭答道：：“因為我喜歡常文娟?！?

秦空青：“你喜歡她，所以就殺人？”

段季人：“對啊，那兩個女的老是惹她，那個程遠又花心得不得了，我看不過他們，就動手了?！?

秦空青：“只是因為這個嗎？”

段季人：“還有就是……也不知道你們知不知道我們學校有個規(guī)矩……”

秦空青挑了挑眉：“選舉丑人王？”

段季人顯然沒想到秦空青知道這件事，便有些驚訝，他本來就小的眼睛瞇起來之后更是只剩下了一條細線，接著他說道：“原來你知道，不錯，就是這個。被選出來的人誰都可以欺負，本人不才，被他們選了出來。也正是因為這個，我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那些欺負我的人自然也包括了那兩個女的和程遠?！?

秦空青接著問：“那常文娟呢？她對你怎么樣？”

段季人抬了抬眼皮：“她？她和那些人沒什么兩樣?！?

“那你還喜歡她？”

段季人難得的笑了笑，這個笑容很難看，裂開的嘴角帶動了面部肌肉，使得他鼻子下方的肌肉皺在了一起，臉頰兩側的肌肉又高高隆起，整張臉看起來更加怪異。

“喜歡這種事情又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秦空青轉過頭，與林立夏對望了一眼，林立夏便走了過來，坐到秦空青身旁，接著問：“你能不能詳細地為我們描述一下你殺人的過程？”

“你要聽誰的？”

“梁希?！?

“好吧，”段季人嘆了口氣，說道，“殺她的前一天我趁著沒人的時候偷偷在她課本里留了字條和一張照片，照片里是她和另一個男生在一起的照片，我警告她，讓她第二天一清早就來學校天臺見面，不然就把這照片傳出去?！?

“她還是要面子的，第二天便照著約定時間來了。我先是將她抓住，又用繩子將她的手腳都捆了起來，讓她不要亂動，然后又給她嘴巴里塞了布，讓她不要發(fā)出聲音。接著，我就拿出線鋸纏在她的脖子上，又在線鋸外面墊了一層布，將她的脖子勒斷了?！?

段季人說完這話之后，在場的人都沉默了一會兒，林立夏才開口道：“就是這樣的嗎？”

“對，就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