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二、刮金佛面細搜求

孫元起倒沒有那么殺氣騰騰：“我還是希望他們能把川漢鐵路修成，即便財力有限，先修好成都至重慶這一段，對于巴蜀人民也是功德無量。只要他們老老實實修路，遇到問題我可以出面幫忙解決，必要時，甚至可以請華熙銀行給他們?nèi)谫Y貸款。”

楊度搖搖頭：“百熙你也太看得起他們了！這些士紳一個個奸猾似鬼，如果省府通過田畝加賦向全省強行攤派費用，他們倒愿意放點血，在公司中做個大股東。要讓他們?nèi)~出資修建鐵路，只怕是打死也不肯的。依我看，今天蠲免各項苛捐雜稅消息傳出，明天他們就要拋售川漢鐵路股票，要不了幾天，那些股票便會淪為一張廢紙了！”

孫元起微微蹙起眉頭：“據(jù)說川漢鐵路四川段于宣統(tǒng)元年冬已經(jīng)開工建設(shè)，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兩年了。如果川漢鐵路公司破產(chǎn)倒閉，之前的心血豈不是付諸東流？”

章士釗見狀提議道：“我們能否等到股票跌到一定價位時，由華熙銀行出面進行收購？這樣既可以避免川中士紳因此破產(chǎn)鬧事，也可以避免別人染指川漢鐵路。而且經(jīng)世大學不是早在光緒三十一年（1905）就成立了鐵道交通專業(yè)么？要錢有錢，要人有人，再加上省府支持，必定可以盡快修通這條鐵路。”

“不行！”楊度一口否決了章士釗的建議，“雖然收購股票本意是為了救助士紳、修建鐵路，但華熙銀行表面上是由美國人控股，而且與百熙關(guān)系匪淺，很容易貽人口實。如果有人用此大做文章，說我們勾結(jié)洋人出賣路權(quán)，那就百口莫辯了。一旦處理不好，又是一場莫大的風波！”

孫元起問道：“那依皙子看，該如何處置此事？”

楊度打開折扇搖了幾下：“如果百熙想讓川漢鐵路繼續(xù)修筑下去，其實倒也不難！川中士紳聽說蠲免各項苛捐雜稅消息后。過幾天必然上門請愿要求省府支持修建鐵路，到時候百熙可以列出三條路任他們選擇：第一條，鐵路繼續(xù)商辦，政府不做干涉。如果遇到資金短缺，可由省府出面向華熙銀行借貸融資。第二條，鐵路改由官紳合辦，按照出資比例控股。第三條，鐵路改由官辦，以前公司資產(chǎn)折算后由省府出資購買。如此一來，我們既可掌握主動。又不會貽人口實。”

孫元起點點頭，接著問道：“皙子，你估計他們會選第幾條路？”

楊度篤定說道：“必然是第二條！”

“哦？愿聞高見！”

楊度解釋道：“川漢鐵路公司本來賬上已有三百萬兩的虧空，如果沒有政府支持，馬上就會搖搖欲墜。如果鐵路繼續(xù)商辦，就意味著這三百萬兩壞賬全得由他們自掏腰包，另外還要以財產(chǎn)或路權(quán)為抵押，再向銀行貸款三百萬到五百萬兩。才能保證鐵路繼續(xù)開工。縱使川中士紳富可敵國，那也經(jīng)不起這樣的折騰。只怕鐵路還沒修好，他們手中的股票就要全壓給銀行了！所以他們不會選第一條路。

“誰都知道川漢鐵路是塊大肥肉。既然川中士紳已經(jīng)把它咬到嘴里，那就死活不會再吐出來的。所以第三條路他們也不會選。權(quán)衡之后，他們自然會選既有肉吃又比較有保障的第二條路。只是那時候他們必然還會抬出三百萬兩虧空由誰來填補的問題，因為這直接關(guān)系到官紳控股比例，少不得又是一番口舌。”

章士釗作為孫元起的財務(wù)顧問，聞言頓時豎起眉毛道：“川漢鐵路公司自己內(nèi)部管理混亂，籌集的資金不用來開工建設(shè)，反而被公司高層挪用到上海投機橡膠股票，導致虧損近半，難道這些漏洞還要咱們來墊補？真是荒天下之大謬！”

楊度攤開手：“你看。就是這樣！咱們不愿意當冤大頭，川漢公司的股東也不想吃虧，唇槍舌劍你來我往，豈不是要花費一大番口舌？好在我們蠲免四川一年半錢糧，又把革命黨和袍哥手里的學生給收編過來，他們想鬧事也鬧不起來。否則又是個大麻煩。”

孫元起道：“真要官紳合辦，這筆虧空我們可以填補一部分，但是以后鐵路怎么修、費用怎么花，得是我們說了算，以后川漢鐵路公司就不能再由這幫貪婪無能的士紳掌控！”

楊度笑道：“等一年以后，咱們收攏了四川的軍心民心，再掌握了全川的教育和報紙，對于這些土財主不是想搓圓就搓圓，想捏扁就捏扁？”

章士釗卻在一旁苦著臉抱怨道：“大人，一個時辰前你拍板蠲免三省錢糧，可接下來你又決意新編兩個混成協(xié)、明夏揮師入藏，現(xiàn)在又要墊付川漢鐵路公司的部分虧空。只怕咱們手里的那點庫銀撐不到后年四川繳納賦稅，就該彈盡糧絕了！”

孫元起撓撓頭道：“呃……先這么著吧，錢的問題我自有辦法。你們快去把蠲免錢糧的告示擬出來，盡快發(fā)往各地吧！”說罷，一個人施施然走進了后院。楊度、章士釗也知道孫元起是個撈錢高手，像味精、黃花蒿素、青霉素、磺胺等產(chǎn)品無不一本萬利，聽到他說有辦法，也就安心辦事去了。

雖然在楊度、章士釗表現(xiàn)得信心滿滿，其實孫元起自己心里一點兒底都沒有。說到底，這錢還得一分一厘的去賺，總不能憑空的天上掉黃金、地下冒白銀吧？他獨自坐在書桌前，拿起鋼筆把自己所有的收益一項項臚列出來，看看能不能從哪里多擠出一點來：

味精、薯片、無線電報、滑板、自行車，現(xiàn)在歐美、東亞各個市場銷售情況基本保持穩(wěn)定，并會逐年上升，但突然井噴式爆發(fā)似乎不太可能；

鋼盔、迫擊炮、方便面、脫水蔬菜，估計會在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后迎來大批主顧，只怕眼下還處于市場培育階段；

至于胸衣那種東西，更是不要指望的好，據(jù)后世得來的經(jīng)驗，出口千萬件襯衫才能換回一架飛機，這里面能有多大利潤空間？而且胸衣本來就是可有可無的，售價太高，大不了不買就是，不穿又不會死人！

黃花蒿素、青霉素、磺胺這幾種特效藥已經(jīng)準備提價，無奈它們售價本來就居高不下，卻也不可能一下子再漲兩三倍，否則真就成劫道綁票的了；

花費三四年時間研制的新款轎車已經(jīng)交付給杰米、比伯等人的通用汽車公司，預計明年年初可以正式上市，銷售業(yè)績大可期待，但具體能有多少不太好估量，還是謹慎樂觀吧！

還有飛機和坦克，如果現(xiàn)在公之于眾的話，肯定會有很多國家上門洽談購買，但賣和不賣都很糾結(jié)；

……

在紙上劃拉一圈，也沒找到能夠確切提供另外五百萬兩的渠道。孫元起有些沮喪地放下鋼筆，心道：既然已有財源無法滿足要求，那就另外再想辦法吧！

最簡單的解決辦法就找礦。如果能像伊拉克、沙特、科威特之類的海灣國家一樣，隨便挖挖就往外冒石油，何愁手里沒錢？——當然，在二十世紀初“黑色黃金”不太值錢，只好是直接能找到黃金。如今自己手里擁有川、陜、甘三省廣袤疆土，即便找不到黃金，找到其他礦產(chǎn)也不錯啊！

盡管孫元起沒學過地質(zhì)勘探，也不知道西北、西南到底有沒有礦產(chǎn)，但絲毫不影響他在紙上寫下第一個可能的解決方案：請經(jīng)世大學地質(zhì)系師生盡快前來勘探三省礦產(chǎn)資源。

第二個比較可行的解決方法是在三省建立一些大型工廠，既可以自己獲利，又可以解決失地農(nóng)民就業(yè)問題，還能吸引一些地主老財投身工商業(yè)，從而緩解政府對農(nóng)村的依賴和剝削。

但生產(chǎn)什么呢？

孫元起自然而然地把眼光瞄準了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在這場主要發(fā)生在歐洲但波及到全世界的浩劫中，共計有30多個國家、約15億人被卷進戰(zhàn)爭，戰(zhàn)爭持續(xù)時間長達4年零3個月，軍人、平民死亡人數(shù)超過5500萬，按當時的美元計算，參戰(zhàn)國直接經(jīng)濟損失高達1805億美元，間接經(jīng)濟損失也達1516億美元。可以想見，這場戰(zhàn)爭中需要消耗多少的彈藥物資！

或許就在此時，歐洲各國已經(jīng)展開了瘋狂的軍備競賽，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軍備競賽會愈演愈烈。像戰(zhàn)爭需要的被服、食品、彈藥、工具等物資，各國必然大量采購。只要生產(chǎn)出來，就不愁找不到買家。似乎美國就是在這次世界大戰(zhàn)中發(fā)了洋財，從而一躍成為世界公認的第一強國！

孫元起所轄三省的生產(chǎn)能力或許比不上美國零頭的零頭，但也有幾個非常明顯的優(yōu)勢：

首先，他能夠準確預見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會在1914年爆發(fā)，所以可以提前準備；

其次，他手里有一系列享有獨家專利的產(chǎn)品，比如迫擊炮、1911式中工步槍、鋼盔、迷彩服以及青霉素、磺胺等特效藥，可以賺取超額利潤；

第三，他在川、陜、甘享有一言而決的至高權(quán)力，可以動用大量人力而不需當心別人的彈劾阻擾；

第四，即便手中的地盤無法滿足他的生產(chǎn)需要，他還可以在美國、加拿大等地投資建廠，照樣自己賺錢！

想到這里，孫元起激動起來，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找莉莉絲談?wù)勛约旱膫ゴ笥媱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