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中唯有南宮妙玉一人長舞,略寬的袖子撇於清風之中,撩撥其幾抹微香。
神秘的氣息不斷於南宮妙玉身上散發而出,冉如胭卻可以覺察她雙眉之間傲然的情緒。果真是如此,她一出場便是吸引了趙淮的目光。
冉如胭瞥眼,瞧著趙淮雙眸之中似是泛起了的漣漪,勾脣冷冷一笑。
那一世,南宮妙玉以此種形式完全籠絡聖心,可是,這一次,冉如胭不會再是她手中待宰的羔羊。
南宮妙玉漸緩的舞姿不似段鶯鶯般妖媚,卻是於高雅之中添了些樂色。
時而輕快,時而舒緩,南宮妙玉卻能恰好的地踩住每一個轉折之點,而關鍵卻是,她的樂聲是腳踝之上所束的銅鈴,是紅脣之中吐露的清靈歌聲。
奇怪的樂調與古詞相結合,襯上曼妙的舞姿,倒是惹了一衆人等的留戀視線。
戛然而止的歌聲撩去了衆人的心思,獨獨一銅鈴清脆響聲與舞姿交相輝映。
面紗依舊被銀飾釦於雙鬢之後,淺笑而對,南宮妙玉微微福身,乖巧斂眉。
“小女興平侯府二小姐南宮妙玉參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
“南宮……妙玉……”
趙淮輕輕呢喃,雙目灼灼於南宮妙玉之身,絲毫未覺寧陽王趙沱突然擰起的雙眉。
放才他便是察覺到有些眼熟,可是,當突然聽到這一聲問安,以及趙淮雙目之中的興趣,趙沱只覺心口一疼,似是不經意間被他人剜走了一塊肉。
“興平侯可真是下了心思呢!”
鎮國公對視於面露滿意之色的興平侯,未料到他居然會是這樣,曾經,他們也算是同道中人,如今,是要正式開始宣戰了嗎?
“宴會之上,臣自是花下心思。不過此事爲小女一手酌辦,還望陛下與各王爺莫是嫌棄,便是她最大的福分?!?
興平侯勾脣,露出了一抹炫耀之色。
端坐於殿上的南宮妙月已是偷偷握緊了掩於案下的玉手,面容略微蒼白。
怎地會是那個庶女?難道這就是父親給自己派的人嗎?
“南宮二小姐心思縝密,主意也是千奇百怪,朕下旨意,自今日起,封南宮妙玉爲才人,既是順貴嬪的妹妹,便是將其寢宮安排至附近,也便於姐妹相見?!?
誰也未料到趙淮會直接這般下旨,南宮妙玉卻是心知如此,便是幽雅而跪下領了口諭。
“才人謝陛下!”
“臣謝陛下垂憐小女!”
興平侯同樣也是暗自鬆了一口氣,本來是有些爲南宮妙玉擔憂,卻又不可牽扯進她到底在做什麼,沒有料到會是這般成功,視線對上南宮妙月投下的狐疑眼神,緩緩垂頭。
果真是如此,看來當下還得先與這個庶女搞好關係纔是,目前她的敵人便是冉如胭,倘若有了這古靈精怪的南宮妙玉助陣,勝算便是更大了一分。
淺笑而出,南宮妙月輕聲而語。
“妾多謝陛下大恩。”
“不必。今日宴會自是所有人皆要歡喜而歸,才人便是前去先行歇息。”
趙淮瞧著南宮妙月的神色仍舊是有些冷淡,南宮妙月見此訕訕,所有情緒全然落於南宮妙玉之眼。
“妾暫且告退。”
南宮妙玉踩著輕盈的蓮步,額上稍許薄汗被清風一襲,便是連全身的疲乏也是恍然不見了。
呵呵,她可是來自於二十一世紀的人,這些愚昧的女人如何鬥得過她?
可以看得出,甚至於下旨之前,皇上趙淮仍是細細凝著垂首的珍姬之身,不過她可不會再讓盛寵一時的冉如胭繼續俘虜聖心。
或是爲了彌補冉如胭的情緒,待宴會散場,趙淮便是陪著冉如胭回了排雲殿,只不過,這是第一次二人之間的對望無聲。
燭光逐漸幽暗,趙淮以手捧著冉如胭的雙腮,努力讓垂頭的她正視著自己。
“陛下這又是做什麼?”
冉如胭嘟脣,欲是要掙脫他的束縛,卻是毫無意義。
“珍姬可是吃醋了?抑或是生氣了?”
趙淮仔細凝視著她的雙眸,想要從中瞧見一絲一點的關切,意外是徒勞無功。
“吃什麼醋?生什麼氣?陛下冊封才人本就是該做之事,妾怎敢生氣?”
冉如胭推開趙淮的束縛,腦海之中再次浮現出曾經趙淮與南宮妙玉郎才女貌的模樣,只覺心口一陣一陣疼。
“這次珍姬確實是將問題想得複雜,朕不過是用以平衡朝中勢力,何須多費心思,傷身?!?
趙淮淺笑,手卻覆蓋到了她的肩頭,柔聲而語。
“陛下哪裡見妾多費心思?妾真是未因此事傷神,倒是陛下想得多了。”
淡淡而笑,冉如胭撫上了趙淮的手掌,將小手置入其中,擡首凝著他雙眸之中的笑意,將全然未露的擔憂隱入心間。
或許,依趙淮的性子,即便是因爲南宮妙玉的特別而看重,心中依舊是狐疑,若非是爲了朝堂之上的事情,怎會那麼快便是決定了她的才人之位?
冉如胭於心中暗自揣測,表面之上仍舊是一副全然不在意的神情,微微嘟起的紅脣漸起,不知她在自個兒呢喃著什麼。
趙淮微瞇視線,全然將其他東西摒棄,只是純粹地看著冉如胭的雙眼,直至冉如胭雙腮之上稍稍泛起了些許紅意。
“陛下這是做什麼?妾臉上有何污物嗎?”
冉如胭假意詢問,充滿困惑的眸子澄澈至極,攬住趙淮脖頸的雙手逐漸鬆了開。
“並無,只是,朕愈瞧愈歡喜罷了?!?
趙淮輕言,隨口說出的一句話卻在冉如胭心中點起了一縷波瀾。如今的她,哪裡還會相信這般甜言蜜語?
可是,她依舊是覺得心頭一暖,許是因爲曾經情緒而至,定然不是因爲動心。
延華殿,內間幾支紅燭點亮了整個屋子,一盅香爐之上嫋嫋煙氣縷縷不散。
“妙玉參見順貴嬪!”
南宮妙玉依舊是那身衣服,只是將面紗取下,更顯得她美豔絕倫。只見乖巧地福身作禮,直至坐於雕花紅木椅上的南宮妙月緩緩點頭纔是起身,舉手投足盡爲恭謹。
“妹妹又何須與姐姐客氣,曾經在府中,許是姐姐待人態度不良,還望妹妹多多包容纔是,不過那也都是爲了妹妹好纔是爲之。如今你我都來到這深宮之中,想必妹妹也是聽說過後宮的一些傳聞,不知妹妹作何打算?”
南宮妙月緩緩起身,踱步至同樣站起的南宮妙玉身旁,牽過她溫潤的小手,柔聲說道。
“姐姐貴爲貴嬪,且在宮中已久,妹妹自是聽姐姐所言?!?
南宮妙玉斂眉,恭謹回答,雙眸之中略是排斥之意,自然這些落入了南宮妙月之眼。
南宮妙月這麼一看,倒是以爲南宮妙玉會是一個容易暴露情緒的女人,應當很容易被自己把控於手。
“呵呵,那就請妹妹多多相信姐姐了呢!姐姐自然會安排你與皇上的事情,妹妹不必擔憂?!?
兩人對望,卻是暗懷各自把戲。
“貴嬪姐姐,妹妹不過一個庶女出身,還希望姐姐能夠收下妹妹的小小心意,妹妹在這宮中人生地不熟,若是時常叨擾恐怕不好,便是希望能將妹妹的貼身奴婢良緣接進宮中。”
小手從懷中小心翼翼地摸出一個鎏金小匣子,南宮妙玉輕輕將其打開,瞬時一抹光亮而出。
南宮妙月淡淡瞥眼,以爲頂多會是夜明珠此類小物事,卻是轉而稍稍凝了凝神。
匣子中是一支溫潤的鐲子,似是玉質,卻又是稍顯冰涼,無論南宮妙月如何把玩都是難以令其增溫,真是稀奇。
不過即便是如此,南宮妙月雙眸之中仍舊是不起漣漪,只是淺淺勾脣,笑著令如意將東西收下。
“妹妹果真好心思?!?
“貴嬪姐姐,此乃少有的冰石,聽說來自於雪山之峰,能夠在夜晚發出熒光,並且可解去夏日炎炎之苦。”
南宮妙玉瞧著她眼中淡然的情緒,心中不免對這個南宮妙月多了幾分心思。
這種東西,見到的人應當都是驚歎,若無,至少也該是流露一些驚訝的神色,可是南宮妙月卻是安如常態。
“嗯,妹妹有心,姐姐自然是記得的,如今天色已晚,宮人應當也是爲妹妹準備好了宮殿,妹妹還是早些回去歇息了,免得太過疲倦。”
南宮妙月緩緩地拍著她的小手,略顯倦怠,南宮妙玉自是明白,便是起身微微作禮。
“那妹妹就先回去了,希望貴嬪姐姐能夠安排良緣而入,妹妹感激不盡。”
南宮妙玉緩緩踏出房門,隱約聽見一聲唏噓,倒是假意絲毫未覺,甚至連腳步都不曾停滯片刻。
“順貴嬪,那庶女是否是故意前來宮中與你……”
“呵呵,小小庶女若無本宮相助如何爭得恩寵,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還真是把自個兒當了回事?!?
南宮妙月似是隨意地撫著尾甲的硃色珊瑚綴飾,挑眉斜睨,輕衫半舞,攜過一縷清風。
“是,順貴嬪所言極是,是吉祥多慮了!”
吉祥皺眉請罪,目光卻是遲遲不移廊間那個遠去的背影,總覺得這個南宮妙玉和從前不一樣,而且是愈發深不可測,也不知是否該提醒貴嬪娘娘。
視線瞥過南宮妙月,吉祥終是暗自嘆了口氣,久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