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燁這一舉動著實傷了佟妃的心, 臉上的笑容徹底垮了下來。皇太后見狀悠悠道:“哀家同皇后有話說,佟妃你與玄燁退下罷。”
佟妃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朝太后福了福身, 便同蘇茉兒一同至偏殿坐下。想著到底是自己的親兒子, 又喚道:“玄燁, 來額娘這裡。”
“我不!”小玄燁扭著身子, 拉著蘇茉兒撒嬌。蘇茉兒尷尬的看了看佟妃, 拍了拍伏在她懷中的玄燁,“三阿哥快去陪陪額娘,佟妃娘娘日日思念三阿哥, 三阿哥合該盡一盡孝心纔是。”
小玄燁到底是個懂事的,終於肯伸出手讓佟妃抱。佟妃喜不自禁, 忙的從蘇茉兒手中接過來, 抱著摟了又摟。
小玄燁嫌惡的掙扎一番, 撇過頭看蘇茉兒。
佟妃心涼了一大半,怪道皇后說什麼孩子誰帶著和誰親, 原來她早已知道玄燁同自己疏遠了麼?皇太后此番作爲到底是何意?
蘇茉兒瞧著佟妃難過,便開解道:“娘娘不必神傷,三阿哥年幼,待大些時候,日日向娘娘請安, 娘娘那時候才歡喜呢。”
“是嗎?”佟妃喃喃自語, 似是問蘇茉兒, 又狀若問自己。皇子們對皇帝的孝心只在請安問禮上, 而對自己的額娘是更加親密。如今皇太后親自撫養玄燁, 玄燁最終只會和皇太后親近,那她又算什麼呢?
從慈寧宮出, 佟妃跌跌撞撞,心中思緒萬千,不甘心就這樣失去兒子,可又知後/宮是皇太后做主。她能在一干蒙古女人的宮裡頭生下皇子極爲不易,若是皇太后悉心待玄燁,玄燁也可避開那些女人的暗算。是好事吧……
可是,堵心的難受還是逼出了她的眼淚。沒有恩寵,不依附著皇太后,又怎麼辦呢?
宮女扶著她,“娘娘……”
佟妃笑了笑,“看到玄燁這樣康健,本宮也就放心了。”
儲秀宮中,婉晴睡了一會,醒來後覺得小腹好了些,凝神聽完冬卉的話,道:“佟妃也是個可憐的,三阿哥還那樣小,連額孃的面也不太見得到。”
夏雪帶著幾個宮女置了晚膳,冬卉朝她們揮揮手,向婉晴道:“不說別人了。娘娘,該用晚膳了。”
婉晴小心起身,走到桌邊坐下,冬卉立在一旁爲其佈菜。她剛往嘴裡塞了一塊茄肉,擡頭問道:“皇上可用膳了麼?”
冬卉笑道:“娘娘惦記著皇上,皇上亦惦記娘娘。早遣了吳公公來傳話說,要陪太后娘娘用膳,讓娘娘不必等候,早些用了歇息。”
婉晴道:“著小廚房置些蓮子羹,等晚些給皇上送去。皇上批摺子辛苦,必是想吃些東西的。”
冬卉捂嘴笑,“奴婢知曉。娘娘日日吩咐。”
婉晴不太好意思,“少貧嘴,快爲我佈菜吧。”
冬卉爲她舀了碗魚湯,“娘娘多喝些這個,聽說會讓孩子聰明伶俐。”
婉晴笑了,剛喝了一口,便嚷嚷著,“好腥啊。自小就不愛吃魚,這會子也是喝不下的。”
“晴兒這樣任性,朕的皇兒可怎生是好?”殿外福臨夾雜笑意的聲音傳入。婉晴驀地站起身,“皇上怎麼來了?”
福臨拍她的肩,讓她坐下。“朕不放心你,故來看看。恰好聽見你在這裡發小脾氣。”
婉晴臉頰緋紅,“皇上就愛打趣臣妾。臣妾不喜歡吃魚,嫌這味道太腥了。倒不是耍小性兒。”
福臨一揮手,衆人皆退。他端碗執勺,含笑道:“還說不是耍小性兒。如今你有著身孕,更要多吃些這個。爲了我們的孩子你也得吃。”
婉晴托腮偏頭躲過他伸過來的勺子,嘟嘴道:“臣妾實在是吃不下。”
福臨皺眉,“你不是我的臣子,是我的妻子。無人處,你不要自稱臣妾。”
婉晴笑了,“好好好。我是福臨的妻子……唔……”趁著她笑,嘴巴微張,福臨見機將魚湯灌了進去。
“噗……”噴了一星半點的湯汁子,福臨也顧不得髒,直接用攏袖替她擦了。婉晴勉強將湯嚥下去,小臉憋的通紅,欲作嘔卻又嘔不出來,著實難受的緊。
“福臨,你……你真是太可惡了!”婉晴背過身去,佯裝生氣。
福臨放下碗,從背後摟住婉晴,在她耳邊輕輕吹了口氣,溫柔軟喏道:“怎麼?還真生氣啦?”
婉晴是極敏感的體質,福臨這麼一吹,她耳根子立刻紅透了,扭捏的動了動身子,“纔沒有。”
“還說沒有?”福臨接著在她耳邊說話,帶動的氣息不免又是一陣輕柔的漣漪。
婉晴使勁掙開他的懷抱,坐在桌邊執筷夾了黃瓜放入口中。“沒吃飽呢。”
福臨知她害羞,顧左右而言他,不禁撲哧一笑,“來來來,爲夫幫你佈菜。”
婉晴笑了,“好,那我要吃這個……還有哪個……”
……
“內務府奉皇上之命獻上玉枕一個。這玉枕溫潤涼爽,夏天枕著最舒適不過。”沛公公徹底投到婉晴這邊,笑得無比燦爛。
這邊廂坐著恭妃和端妃,恭妃對這種事早就見怪不怪了,皇帝那是恨不得把所有好東西都搬到儲秀宮來。那端妃自是聽說眼前這賢嬪的恩寵,可真瞧著這上好的整塊和田美玉雕琢精緻的玉枕,還是被震到了。
“闔宮上下,果真是妹妹最得皇上寵愛。”
婉晴也知道自己擺脫不掉寵妃的名頭了,也不可避免的要被人嫉恨。索性攤開了使手腕,立狠心當她這個寵妃。
“端妃姐姐說笑了。這宮裡頭都是自家姐妹,妹妹何德何能擔得起這個最字?”
端妃笑道:“妹妹何必過謙呢?宮裡上下皆言妹妹的恩寵無人能及。”
“姐姐這話便是怪妹妹了。”“喲,姐姐若有此心,那真是罔顧了姐妹情分。”端妃溫和道。
殿外周通躬身入內,“娘娘,貞妃娘娘和淑妃娘娘來了。”
和卓這月子一過,又來生事了麼?婉晴微微一笑,“快請進來。冬卉,上茶來。”“是,娘娘。”
淑妃性子活潑,率先走了進來,婉晴如今還是嬪位,論理亦需向兩人行禮。互相見過了,淑妃笑瞇瞇的揮了下手,“這是我們蒙古的薩滿小像,趨吉避兇是最好的。可巧家中上京面聖,特帶了個來。我想,如今姐姐有著孕,多一重福氣圍著更是好的。這也是我的心意。濟蘭。”
一名白淨宮女捧著錦盒上前。婉晴看了眼冬卉,笑道:“淑妃娘娘肯來儲秀宮坐坐,已是嬪妾的福分,怎好又勞您破費。”
淑妃快人快語,“姐姐這樣說,當真是生分了。”
婉晴很喜歡淑妃天真活潑的性子,忙道:“您瞧嬪妾只顧著和您說話,都忘了件正事。冬卉。”
冬卉取來錦盒,婉晴打開來,裡面放著一對金鐲子。
“這是之前皇上賞的。嬪妾也沒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這個煩請娘娘收下。本想著親自送到娘娘宮裡,可巧娘娘今日便過來了。”
淑妃也不推辭,笑著讓宮女收下了。和卓可算逮著個空隙,覥著臉道:“自妹妹有了孕,怕也是快忘了我這個堂姐了吧。總不見去我宮裡坐坐。”
婉晴笑道:“在家中,堂姐便是最疼妹妹的。妹妹有孕不便外出,姐姐這會子怎得怪起妹妹來了?”
和卓也笑了,“哪裡是怪妹妹。當真是姐姐想妹妹了呢。”
這兩人一唱一和,似乎真的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好姐妹。殊不知內裡子和卓大鬧儲秀宮的事,是人盡皆知。這樣假仁假義一點意義也沒有。婉晴不知就裡,乾脆順著她,看看她準備玩什麼花樣。
果見和卓小臉一垮,哀慼道:“姐姐福薄,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卻未能保住。但願妹妹不要步姐姐後塵纔好。”
恭妃聽不下去了,道:“貞妃妹妹的事實屬意外,哪能是個有孕的都保不住孩子?”
和卓有些尷尬,“嬪妾不是這個意思。”
恭妃冷冷道:“不是最好。”
和卓恨恨的攥緊拳頭,緊咬銀牙。爲什麼她纔是小產的人,偏生得不到任何人的同情?這會子居然又叫恭妃威脅!
殿內氣氛不太對,端妃怕惹出什麼亂子,先行起身笑道:“賢嬪有著身孕,也不宜太過操勞。我們明日再來說話吧。”
衆人一聽,皆起身告辭。婉晴忙送至宮外,和卓走的最慢,見其他妃嬪都走了。她才折了回去。
婉晴正準備回殿內歇息,見她回來有些詫異。“還有什麼事嗎?”
和卓掩口一笑,“姐姐就這樣厭惡我麼?”
婉晴不想與她做口舌之爭,便道:“我有些累了,不能招呼貞妃娘娘了。”
和卓一把攔住她,“我的好姐姐,你急什麼。妹妹這裡有件有趣的事還要說給姐姐聽呢。”
婉晴不耐道:“你能有甚麼事?我不想聽!”
和卓眨了眨眼,笑道:“怎麼?人家爲你做了那麼多,姐姐當真鐵石心腸?”
婉晴回身看她,“你到底想幹什麼?若是想拿襄親王威脅我,那你真是打錯如意算盤了!”
和卓哎喲的叫了聲,“姐姐不知道嗎?襄親王今兒個早晨歿了。”
“你說什麼?!!!!”婉晴如五雷轟頂一般,心神大亂,緊接著,小腹一陣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