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茉兒覺得太后所憂有些過于夸大。她不敢相信婉晴這樣一個柔弱姑娘會有這樣的野心。
“太后, 依奴婢看,這董鄂氏不像那樣的人。”
皇太后輕輕笑了下,“不像?哼, 可有惡人會在臉上寫著惡人兩個字?但凡是嬌俏溫柔的女子, 其實就在靠這幅可憐模樣博取男人的同情。可男人偏偏都吃這一套。當年的宸妃。你忘了?那樣嬌弱溫柔, 哪里像是蒙古格格。可偏生先帝喜歡她, 還封她元妃的封號。雖然很多人不愿承認, 可在先帝眼中,海蘭珠就是他的妻子,唯一的妻子!”
說到這里, 皇太后的聲調微微提高,不受控制的喘息。蘇茉兒嚇了一跳, 趕緊替她順氣。“娘娘, 您切莫動氣。是奴婢失言了。”
婉晴此時端著藥碗入內, 依舊是滿面笑容,“太后娘娘, 這藥溫的正好。臣妾伺候您服下。”
她哪里知道皇太后為著舊事正惱著,當即一指蘇茉兒,“你來伺候哀家。賢嬪好大威風,哀家可不敢指使你。”
婉晴身子微顫,怒氣上涌。她就不明白了。自己好心好意來侍奉太后, 太后即使不喜歡她, 也不能無視她的好意, 一而再再而三的給她難堪吧!
想起福臨和她說, 他也為著太后不喜歡她而憂心。這次又生生忍住了。畢竟博果爾的事, 也是婉晴心里的一個疙瘩。不管當時是不是博果爾胡攪蠻纏,到底她是個未嫁女, 與她的名聲自然有損。
深深吸了一口氣,婉晴還是維持著優雅的笑容將湯藥遞給蘇茉兒,“臣妾為太后置了蜜餞。這就去拿。”
“不必了。你當哀家是三歲奶娃娃么?”太后斜睨她一眼,不冷不熱道。
婉晴臉色微變,“那臣妾去為太后做點心來。”
“不必了。哀家剛喝了藥,嘴巴發苦。甚么都不想吃的。”
婉晴一忍再忍,還是笑道:“太后娘娘這話賭氣了。臣妾去拿蜜餞來給娘娘吃吧。吃了蜜餞,嘴巴就不苦了。”
太后擺擺手,“你只要別在哀家面前晃悠,哀家便舒心了。”
這樣明面上的趕人,婉晴是有多厚臉皮才會留下來,更何況她一向不是什么臉皮厚的人。
“既然太后不喜歡臣妾,臣妾便在小廚房制點心,不到內殿來好了。”
“額娘,您怎么能這樣無視晴兒的好意?”正巧福臨下朝來探望太后,那聽了個十足十。
婉晴心道不好,她現在只希望福臨不要再為她和太后爭執。
不過福臨那性子,哪里是個消停的主,當即便指責太后道:“額娘,晴兒剛出了小月子就來侍奉額娘。她這份孝心都令皇兒動容,您怎么可以這樣說她!”
婉晴忙道:“皇上,這事與太后娘娘無關。是臣妾侍奉不周。”
太后本沒那么生氣,又見福臨口口聲聲偏袒,當即便火了。“怎么?哀家慈寧宮的奴才不夠是不是?哀家不需要她來伺候!這難道也不可以?”
福臨也氣了,“額娘身子不適,賢嬪不過是代兒子盡孝道。額娘這么說,也就是不需要皇兒了?!”
“皇上……”婉晴悄悄拉他袖管。早知道侍奉太后會變成這樣,她根本不會多事。慈寧宮自有太醫、宮女照料,時不時過來探望一下便罷了。沒想到弄巧成拙,福臨與太后爭吵,太后必將這筆賬算在她頭上。真是得不償失。
皇太后眼尖,看見她拉皇帝衣衫,更是冷笑道:“我們母子說話,哪里有你這個妃嬪插話的份兒!還不快給哀家滾出慈寧宮?!”
“額娘,你!”福臨不敢相信,太后不喜婉晴已經到了這等地步。婉晴則不待福臨說什么,趕緊道:“那臣妾先行告退。”
她就這樣走了。灰溜溜被趕出慈寧宮的事,沒有幾日便傳遍后宮各處。等著看笑話的大有人在。婉晴又氣又惱,幾日沒得好生吃飯。
當日是恭妃出得主意,她也沒想到太后竟這般厭惡婉晴,又是賠禮又是道歉。婉晴只道:“姐姐是為我著想,誰知太后娘娘竟怨我至此。”
靜妃聽見這等消息,更是高興的不得了,又帶著人往寧妃處去。寧妃雖然沒有明說同她交好,但明面上也是不敢輕易開罪這個太后的侄女。
她瞧著靜妃抱著福全,心里七上八下,時不時的說:“福全近日又重了些,妹妹不敢勞煩姐姐。”
可這手還沒伸出去,靜妃便道:“妹妹難不成是怕姐姐害了二阿哥?”
這話一出,寧妃當即縮了縮手,賠笑道:“妹妹豈有此意?姐姐是誤會了妹妹的一番好意。”
“嗯,我知道。不過福全招人喜歡。我多抱抱他,也開心些。”靜妃干脆抱著小福全坐在石凳上。
寧妃見狀也知是無法抱回福全了,只得陪坐一側。
“妹妹可曾聽到說,禮部擇了這個月二十二日為董鄂氏行冊封禮?”
“嗯。”寧妃覺得這董鄂氏如此得皇恩,封個妃子是遲早的事,也不覺得什么。
靜妃卻笑了,“董鄂氏害二阿哥在前,害我妹妹在后。皇上非但沒有問罪,反倒晉升她的位分。妹妹啊。母子連心。你難道不為二阿哥所受的傷害感到憤怒嗎?”
寧妃懦懦的說:“可這事沒有真憑實據,不能這樣誣賴賢妃。”
“喲!”靜妃冷冷一笑,“這連賢妃都喊上了。看來你也有巴結她的心呢。是不是聽說恪嬪侍了寢,你心里不舒服了?”
寧妃面上一紅,“靜妃姐姐,且不要這樣說。妹妹絕無嫉妒之意。”
靜妃哼笑,“你倒是個賢良的。可惜人家不一定這么看。喏,你瞧瞧,那衣裳的料子,還是新貢上的,你怕是見也沒見過吧。”
寧妃順著靜妃的手指處,見婉晴帶著奴才們正巧經過。許是看見了她們,正朝她們這個方向而來。
“兩位姐姐好興致,這御花園里景色確實不錯。”婉晴笑吟吟的打招呼。
寧妃趕緊站起身,有種被人抓到小辮子的尷尬神色。“妹妹來啦,快坐下吧。”
靜妃很不以為然,理都沒理。
婉晴笑道:“寧妃姐姐看起來氣色不錯,二阿哥也胖了些呢。”
靜妃陰陽怪氣的說:“二阿哥經金鎖一事沒夭折,這是福分!可能叫某些人失望了吧?”
婉晴佯裝聽不懂她的話,驚訝道:“二阿哥是皇子,難道沒有老祖宗的庇佑?”
靜妃轉過臉去,“我可沒說這樣的話。賢嬪不要胡亂揣測。”
婉晴很是和氣,不焦不燥,“妹妹膽子小,哪里敢亂說話。來,二阿哥,我抱抱。”
靜妃抱著福全猛地一晃,冷冰冰道:“不必了!我怕你又來害二阿哥。”她一副正義凜然的模樣,完全忘記了福全的生母是寧妃。
福全倒是沒給靜妃長臉,被猛地一晃,嚇的哇哇大哭,手腳并用的想掙脫靜妃。婉晴離得比較近,她今兒又特意穿了顏色比較鮮亮的衣裳,小福全嗚嗚呀呀的伸手向婉晴。
婉晴也跟著伸手要接。靜妃可不是好脾氣的,將福全抱的更緊,“哭什么?本宮又沒虧待你!”
寧妃心疼不已,忙道:“靜妃姐姐,孩子年幼,哭鬧不止。還是讓妹妹來哄吧。”
靜妃犯了倔脾氣,死活不愿意。婉晴又不好明搶,畢竟人家福全的生母是寧妃不是她。
眼瞧著福全哭的小臉通紅,聲音嘶啞。就連奴才們都看不下去了,面露疼惜之色。靜妃還是不肯放手。
寧妃無法,用眼神求助婉晴。婉晴本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寧妃的眼神實在過于可憐。福全又哭的聲嘶力竭。她真是不忍心,幾步上前邊拍福全的背,邊好聲勸慰靜妃:“姐姐,若你對妹妹不滿,大可以和妹妹說。切莫為難一個孩子啊!”
靜妃越發惱火,她最討厭婉晴這樣善解人意,顯得她是個無能妒婦一般。“你讓開!二阿哥不能再遭你毒手!”
婉晴簡直是哭笑不得,兩手碰觸到福全的肩,福全更是往婉晴這邊側身子,“靜妃姐姐,你到底為什么對妹妹有成見。”
“什么對你有成見!我只是實話實說!哎……妹妹,你做什么?!”靜妃忽而將福全往婉晴手中一塞,使的力氣很大。福全吃痛,扭身掙扎。在眾人都未反應過來之時,孩子重重的摔到地上。
寧妃當即傻了,從她這個角度看,就像是婉晴爭搶福全不能,而使得福全摔了下來。
婉晴冷靜的抱起福全,拍著他哄了哄交給寧妃,未等靜妃開口,便質問道:“靜妃姐姐,你若責怪妹妹,妹妹絕無怨言,可你為何要傷害二阿哥!”
婉晴反應的實在快。搶了靜妃的話先開了口。這一開口不要緊,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看著靜妃。寧妃只顧著哄福全,暫時沒心情管誰對誰錯。
那邊恭妃裊娜聘婷而來,見狀驚呼道:“這是怎么了?靜妃姐姐,你竟然向個孩子下毒手?!”
靜妃目瞪口呆,完全沒想到事情竟變成這樣。她趕緊反駁,“沒有,不是我。是賢嬪!”
“又是誰在生事?!”
靜妃定睛一看,恪嬪陪著皇帝正向這邊走。她再愚笨也想到了什么,惡狠狠的瞪著婉晴,婉晴朝她微微一笑,笑容瞬間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