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臨又安撫了和卓幾句,和卓剛醒,也是虛弱的緊,沒過多一會兒,便乏了。婉晴扶她躺下,又為她掖了掖被子,這才退到外室。
福臨已在外室的暖炕上坐著,他的臉龐平靜而清俊。婉晴心里有絲絲甜蜜,輕輕道:“皇上用膳了嗎?臣女讓人上些點心來吧?!?
“不必了?!备ER抬頭看她,“是朕對不住你?!?
呷?
婉晴一時沒反應過來,“皇上此話折煞臣女了?!彼Φ墓蛳?。
“你起來。不要跪?!备ER命令般的說。
婉晴只得站起,有些忐忑的看著他。面前這位固然是自己的真愛,卻也有著大清皇帝的身份,儒雅的氣質掩藏不住他傲人的帝王之氣。
福臨看出婉晴有些怯意,語氣放柔道:“你知道嗎,朕一心想娶的人,是你?!?
婉晴眼眶一熱,一股哭意襲來。
福臨看著窗外,緩緩道:“晴兒,初始朕與你相遇,那是一輩子也忘不掉的時光。只是……有些事,朕不想解釋什么,但你要明白,走到今天這步田地,朕有苦衷。”
婉晴不懂,“皇上,您這話是什么意思?”沒來由的,她感到不安。
福臨回頭看她,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邊。婉晴沒敢,置了個漆凳坐下。福臨伸手想握她的手,終究縮了回去。
“你是個好姑娘。知書達理,秀外慧中,清麗脫俗。朕喜歡你,由衷的喜歡??呻奘且粐腔实?。有些事身不由已,即使朕不愿意做,也不得不為之?!?
婉晴聽得云里霧里,“臣女知道太后不喜歡臣女,是臣女讓皇上為難了?!?
福臨苦笑道:“額娘不喜歡你,無非你不是科爾沁的格格罷了?!?
婉晴眉宇間縈繞一絲愁容,福臨是皇帝,有身為皇帝的無可奈何她很理解,只是,他這樣和自己推心置腹的說話,當真令她不適應?!安皇强茽柷叩母窀瘢浅寂疅o福?!?
福臨疼惜的望著婉晴,幽幽道:“你愿意助朕一臂之力嗎?”
婉晴眼皮一跳,果然有事!
————————————————————
博果爾大婚在即,娜木鐘欣喜的為兒子操辦一切所需。當事人心情不好,此時正怒氣沖天的在后院練劍。汗水順著臉頰滑落,蟄得眼睛生疼。
皇太后已下懿旨,婚前十日出宮搬進王府,從此無召不得隨意入宮。
博果爾思及此,大喝一聲,砍落枝椏。
壽安宮外,婉晴帶著冬卉立等在門口。
娜木鐘聽了古朵的稟報,不禁笑了?!斑@個董鄂婉晴當真是個狐媚子,也不要點臉。竟公然上門尋皇子。”
古朵道:“要不要讓她進來?”
娜木鐘想了想,“哀家為何要阻攔?不但不阻攔,還要把這件事傳到太后和皇帝那里去。最好令言官也記上一筆。”
古朵笑道:“貴太妃真是好計謀。奴婢明白了?!?
婉晴很順利的進了壽安宮,先至正殿給娜木鐘請了安。娜木鐘依著以往的脾氣,自然是不會給她好臉色。
“你來做什么?”
婉晴深吸了一口氣,嬌聲道:“民女聽聞襄親王前些日子病重,一直沒得空來探望。今日想……”
娜木鐘冷笑,“哀家的皇兒生病,和你有什么關系?如今蒙古科爾沁沁雅格格才是哀家未來的兒媳婦,你尚未出嫁,也不顧些臉面!”
婉晴臉頰飛上一抹紅,忍氣吞聲道:“民女擔心王爺,只求見上一面,得知王爺安好便可?!?
娜木鐘還想說推脫的話。博果爾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見到婉晴眼睛一亮,連額娘的招呼都沒打,直接奔到她面前道:“你怎么來了?”
娜木鐘恨鐵不成鋼的嘆氣,無可奈何的說了句:“哀家有些乏了。董鄂氏,你趕緊離開壽安宮!”
婉晴連忙答允。
娜木鐘一走,博果爾哪里會放了婉晴。她故意也故意的太明顯了。古朵扶著主子出,又給伺候博果爾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小太監會意,退出殿外,小心的盯著里頭情況。
博果爾見周圍已無一人在側,冬卉早就被他視作不存在。他緊走兩步抱住婉晴,喑啞著說:“你可來了。這么些天,我被拘著不能尋你。簡直快要想煞我了?!?
婉晴心頭一酸,不動聲色的推開他,含笑道:“聽說王爺病重,我實在放心不下。如今看來,已是好多了呢。”
博果爾孩子氣的裝弱,“誰說好多了,瞧我頭上這么些汗,還虛著呢?!?
婉晴又好氣又好笑,退了幾步,與他保持一定距離,方道:“都是王爺了還這么愛耍孩子脾氣,來日里娶了福晉,怕能好些。”
提到福晉,博果爾又不高興了?!盎暑~娘食言,只賜了博爾濟吉特氏予我,可我只想要你。”
婉晴忙道:“王爺可不能亂說話。聽說那位沁雅格格規行矩步,人也是美若天仙。是極好的?!?
博果爾氣呼呼的坐下,“不要叫我王爺,喚我名字。你這樣,我反倒不習慣?!?
婉晴拗不過他,只得說:“博果爾,我不值得你這樣?!?
博果爾扭頭看她,復又看向窗外?!拔抑滥阈睦镏挥谢市?,我也知道皇兄此次為何讓你入宮。董鄂小主思親不過是個由頭罷了。你現在是不是很高興?終于快要得償所愿了?”
博果爾給她的感覺,總是那樣風風火火不管不顧,像一團熾熱的火焰,撲面而來的熱情,能溫暖人,也能灼燒人??伤坏貌怀姓J,博果爾對她的愛是那樣純凈,不摻雜絲毫的私心。
“晴兒,你以為博果爾真心待你嗎?”
福臨的話攸得在耳邊響起。
婉晴很迷惘。
“婉晴?”
博果爾見她許久沒說話,忍不住回望她。
“你說什么?”婉晴有些緊張,手足無措。
博果爾眸子一縮,眼角閃過一絲疑惑。“你……為什么來壽安宮?”
“我聽說你病了,一直沒有來探望過,很是惦念?!蓖袂缵s緊說。
“你心里只有皇兄,還關心我做什么?”博果爾自嘲般說。
“博果爾,今生是我對不住你。”
“什么?”
“今生……是我對不住你……”
婉晴極其認真的看著他,有些愛不能回應,也回應不了,但是,她對他卻是愧疚的。
博果爾怔愣的看了她許久,嘴角上揚,笑容如陽光般燦爛,燦爛中帶著看不見的哀傷。
“婉晴,原是我該說聲對不起。”
“???”
婉晴不解。
博果爾凝望著她姣好的容顏,曾幾何時,他確實只喜歡她的容貌,而又在什么時候,這份感情深深扎根內心深處。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博果爾……”婉晴盡量和緩的和他說話。
博果爾幽幽嘆了口氣,“你走吧。若是讓皇兄知道,必然又會掀起風波?!?
婉晴躊躇著,遲遲不肯挪動步子。
博果爾笑了,“你再留下去,說不定我會去求皇額娘,再也不放開你?!?
婉晴只覺眼前蒙住了一片霧氣,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快走吧。姑娘家的名節是最重要的。”博果爾笑著推她。婉晴艱難往殿外走,臨出門前,終于道:“放手吧?!?
博果爾一愣,“什么?”
婉晴喑啞著說:“求你,放手吧?!?
博果爾微微一笑,“和皇兄搶奪你,我從一開始就已經輸了不是嗎?”
“博果爾……我……”
博果爾硬是將她推了出去,反手關上了門,喃喃道:“婉晴,不要再來找我了。今次,是我們見的最后一面。”
婉晴站在殿外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冬卉上前攙扶自家小姐,心疼道:“小姐不是對王爺無意嗎?為何會這樣傷心?”
婉晴捂住胸口,默然無話。博果爾對她是真的好。可她卻不得不幫皇上一并對付他。婉晴真的希望他能在大錯未鑄下前收手。這樣一來,或許太后和皇上能念著舊情,既往不咎,至少能榮華富貴的過完一生。
博果爾,你怎么這么傻?!我早就和你說過,大清只有順治這一個皇帝,也只認這一個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