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冰連續幾天晚上都沒睡好, 這次午休破天荒睡得格外熟，下午第一節課是化學，她迷迷糊糊的看著講臺上在做“噴泉實驗”的老師, 又一次想到許方羽。許方羽報考的專業就叫什么化學工程, 姚冰覺得煩, 又用手敲腦袋。為什么在自己的生活中總有跟他密切相關的東西。

“頭疼？”蘇葉取出練習本翻開最后一頁在上面寫了兩個字移到姚冰面前。他能感受到姚冰周身的低氣壓, 是為許方羽吧？蘇葉悶悶的想, 許方羽到底好在哪里？自己比起他除去年齡外又差在了哪里呢？為什么守在姚冰身邊這么多年，她都看不到？

小的時候他以為日久生情是真理，可是隨著日子越過越久, 姚冰離他越來越遠，這樣的日行日遠, 讓他心驚。他說不上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 心里就住進了姚冰這樣一個人。雖然有點兒酸, 但還是喜歡青梅竹馬這個詞語，好像也唯有這個詞才是能牢牢牽住姚冰與他之間的紅線。

姚冰看了眼蘇葉遞過來的本子, 可能是剛睡醒，她懶的動筆，從嗓子里發出一個“嗯”的音算是答復。

“用不用去校醫？”蘇葉寫完后再次把本子傳給姚冰。

“不用。”姚冰覺得自己真是連講話的力氣都沒有，難怪以前聽人說戀愛是個勞心勞力的東西。

蘇葉想了想，在紙上寫下幾個字, 又劃去, 然后眼睛盯著老師思考再三, 最終還是寫道：“跟許方羽鬧別扭了？”

這種問題出自一個男生之口實在有些38, 但蘇葉忍不住。從午休開始, 他心里就像鉆進一個小蟲子，細細的爬過心臟, 癢癢的又讓人無處抓撓。他擔心自己的話問的冒昧，姚冰會不高興，沒想到只一會兒工夫，就看到本子傳了過來，上面有姚冰清秀的字體：“是啊 = =”后面畫了兩個等號，蘇葉沒有見過，但不難猜測應是個簡單的表情。大約是新的網絡符號，蘇葉想。

他將那簡簡單單兩個字來來回回看了兩遍，又聯系著上下文看了三遍，終于確定姚冰與許方羽之間是真的出現了裂痕。這種感覺有點兒像花一元錢中頭等彩票，讓他分外驚喜。顯然這種心態有點兒不地道，蘇葉穩定了下情緒，又在本子上寫：“你們之前不挺好的嗎？怎么突然這樣了？”這話說的有點兒違心，蘇葉偷偷瞅著姚冰在本上寫字，心里不停幻想，姚冰會不會跟他說她跟許方羽一直都不好，他們并不相愛？

姚冰回復的很快，清秀的字跡，寫的卻有些潦草，內容讓蘇葉看了之后有種想打人的沖動：“你沒談過戀愛，不懂。”

蘇葉冷笑了兩聲，心里一團火燒的他肺疼：“早就跟你說了，做事情得給自己定一個合理目標。你看你現在這結局，就是自我認識不清的后果。”寫完之后又找過道對面坐著的女生要來小鏡子一并遞給姚冰，悄聲對她說：“仔細審視下自己，給你訂個正確目標！”

這些話若放在之前，姚冰頂多笑罵他一兩句，然后當做聽笑話不跟他一般見識，可今天聽在耳朵里卻格外的刺耳，姚冰有些失神的對著小鏡子審視自己的臉，其實什么也沒進去，只是腦子里又開始不受控制的想，許方羽真的不是真心喜歡她……

講臺上化學老師演示完了“噴泉實驗”開始提問：“哪位同學上來說說這水是怎么形成的噴泉？”

底下一片寂靜，高中就是這樣，每個同學都守著低調原理，老師不點名，就沒人會主動。

沒人捧場，化學老師有點兒著急，掃視了一圈班級，正看到發呆的姚冰和看著姚冰發呆的蘇葉。

“姚冰。”化學老師叫她，指著還在源源不斷往上流的水流問：“你來說說這水是怎么上來的？用的什么原理？”

姚冰已經連續兩天沒怎么認真聽課，上課走神的速度堪比光速上哪知道水是怎么上去的？她求助的看看蘇葉，他正裝模作樣的翻書。蘇葉的化學成績一貫很好，姚冰不信他不知道答案。明顯是不準備告訴她。

化學老師是他們的年級主任，對學生嚴厲出了名，姚冰想到以前許方羽說他一個同學化學方程式寫落了一個箭頭，就被罰抄了50遍，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要知道年級越高方程數越復雜，高二的化學方程式寫上50遍，真是要命！

姚冰用腳踢了踢蘇葉的凳子，再次用眼神求助。提個開頭也行啊。沒想到蘇葉這廝竟然把凳子向一邊挪了挪，還是沒理他。姚冰恨得牙癢！行！蘇葉！你有種！！

化學老師等的不耐煩，又問了一遍：“姚冰，你給大家說說這噴泉怎么形成的？”

“呃……我不知道。”姚冰的聲音低的連自己都聽不到，人人都說情場失意職場得意，她心想難道是穿越的后遺癥使得自己總有點兒和常人不同？

有那么一瞬，姚冰特別想哭，說不上來究竟為了什么，只是覺得這個世界處處都跟她作對，事事不能順心，她一直以為這條漫長的人生路她走過兩遍，理應比別人強，理應比別人活的瀟灑自如，可真正走下來，才發現她比別人優越的，只不過是曾經虛幻的十年時間罷了。姚冰出神的想，那十年……她真的經歷過嗎？周公夢蝶，到底做夢的是周公還是蝶？

學生時代的活動總是一年年不停的經歷重復著。高二的秋季運動會如約舉行那天，姚冰屁股下面坐了厚厚的兩層坐墊，難受的坐在體育場的看臺上，早已沒有了去年的那種興致。

丁璐跑完項目回來看看她，關切的問：“好點兒沒有？還是多喝點兒熱水吧。”

人要是倒霉，這是喝口涼水都塞牙，穿上道袍都見鬼。一年一次的運動會，偏偏她多年的老親戚也要來湊湊熱鬧。

霍焱炎一直坐在姚冰身邊陪著她，看她弓著身子捂著肚子，臉都有點兒不著血色有些擔心：“不行就跟老師請假吧，反正你留這兒也沒用。”

話是這么說，但來都來了，好不容易堅持了一上午，哪里好意思跟老師請假。

丁璐試了試姚冰保溫杯里的水，早上從家里拿來的，現在已經涼了。“中午去吃麥當勞吧，要個熱飲暖暖肚子。”體育場附近就有一家麥當勞，本來他們中午也是打算去那里吃飯。

姚冰丈量了一下從這里到麥當勞的距離，有點兒遠，搖搖頭說：“你們去吧。我懶得動。給我帶回來就成。”

霍焱炎不贊同的皺眉：“哪能把你一個人扔這兒啊。”

“沒事兒，你們盡管吃，我又不能暈這兒。”

接近中午休息，上午的比賽項目已經基本結束，呂珩上上下下忙了一下午，早就累的脫線，邊用衣服抹汗，邊沖霍焱炎說：“凌波和蘇葉還要等會兒回來，咱們先收拾下東西，等他倆回來就去吃飯，可餓死我了。”

丁璐撇撇嘴，有點兒遺憾：“姚冰她不去了，要不你們去幫我們一起帶回來吧。”

“她怎么了？”蘇葉回來看到這種狀況問：“你們不去吃了？”

“嗯，不去了，姚冰身體不舒服。”霍焱炎看看凌波又笑著問：“成績怎么樣？我雖然沒下看臺，可一直看著呢！”

凌波對她笑笑，“還好。”簡簡單單兩個字，里面的感情卻不言而喻。姚冰有些欣羨的看著兩人，這才叫青梅竹馬吧……

她手里還握著新買的手機，這么多天只開過一次機，一開機就是不停的震動，都是許方羽的短信，除了開始幾條的解釋外，剩下的都像他在自言自語，好像是他們剛剛中考分開的那段日子，每周都沒收到他的來信，里面向姚冰“匯報”自己在學校里的一點一滴，她那個時候從來不知道許方羽那樣的男生竟然可以做到這樣事無巨細。

姚冰嘆了口氣，覺得自己再這樣下去真的要成為林妹妹了。胡思亂想著要不要也去繡個帶有小竹子的手帕，上書瀟湘居士。

“我們仨大男人去吃什么麥當勞。”呂珩帥氣的攤攤手，“不然找個人去買吧。買回來大家一起吃。”

“這樣也好！”丁璐積極響應：“大家一起吃多熱鬧啊。蘇葉，你去買吧。”

“啊？”蘇葉一愣，丁璐這套話說的太溜到，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突然間跑腿兒的就成自己了。“怎么是我去？”

丁璐白他一眼，指著呂珩說：“你好意思讓人家呂珩忙了一天，再給你跑腿兒買吃的？為班級做貢獻多不容易啊。”然后又指指凌波，頓了頓才說：“凌波……呃，讓他去，焱炎該心疼了。”仿佛是為這個借口感到滿意，丁璐笑瞇瞇的沖霍焱炎拋個媚眼：“你說是吧？”

蘇葉被她說的沒辦法，男生就是這點好，這種小事不會斤斤計較，聳聳肩說：“拿張紙把你們吃什么都寫上。姚冰，你吃什么？”

“麥香魚。”

麥當勞設在在體育場附近的一個大型商場二層美食區，蘇葉拎著一大袋東西路過一層時，正看到那里新開了一家休閑小站。03年的時候，D市引進了很多休閑站，只是學生去的次數比較少，蘇葉路過時多看了兩眼，宣傳欄處打出廣告，色彩鮮艷的廣告紙上畫了一杯熱氣騰騰的珍珠奶茶。

蘇葉又退后兩步，走回到休閑小站的柜臺處。“同學想要點兒什么？”服務生見到客人異常熱情。

“一杯珍珠奶茶。”蘇葉指了指門口的廣告牌，想到姚冰平時喜歡喝的橙味果汁，又加了一句：“有橙味的嗎？”

“有，涼的熱的？”

“熱的。”蘇葉答得不假思索。

他走的急，上午又參加了運動項目，臉上的汗一直沒消下來，服務生以為自己聽錯了，奇怪的看他一眼，不確定的問：“要熱的？”

“啊……是。”蘇葉不自然的轉過頭。“熱奶茶。”

休閑小站的服務生很多都是大學學生，不忙的時候喜歡跟客人閑聊，見蘇葉也是一副學生打扮，邊兌奶茶邊跟他說話：“給女朋友買的？”

蘇葉禮貌性的對他笑笑，卻沒有說話。服務生看他高中生的樣子，以為是不好意思，笑著搖搖頭，做好了奶茶遞給蘇葉。他拿著奶茶走的很快，像是真的怕走慢了奶茶就會冷掉，剛才如果有人離得很近，就會聽到他嗓子里極輕微的發出一個“嗯”字，很輕很輕，就像自己與姚冰之間那條極易掙斷的線，讓人心都跟著戰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