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凌波說無聊沒到外,以霍炎焱、姚冰為首的一行人站在了離家不遠的軍區大院的操場中央。說到這軍區大院的操場,這是區分軍屬和非軍屬的分水嶺,蘇葉家住在操場東側,而謝亞琴家住在西側,又因為大家同上一所小學,這片操場晚上也就成了各家小朋友們聯絡軍民魚水情的場所。
大家把蘇葉圍在中央,齊齊看向他。蘇葉只是低著頭,怎么都不肯體諒一下大家的心情。霍炎焱與姚冰對視一眼后站了出來,拍拍踮起腳蘇葉的肩膀(作者:就你那海拔改換個適合自己的標準性動作,拍啥肩膀?),嘿嘿一笑說:“我們站在這兒是不是讓你不好意思?要不我們遠點兒?”
在霍炎焱笑得燦爛的一霎那,蘇葉想起了餐桌上霍炎焱的落井下石,心里總感覺有點不對勁,可又實在想不出這個提議有什么不對,于是謹慎地點了點頭。
“大家都散了,都散了,別圍在一圈又不是開□□會。”說著霍炎焱擺擺手示意大家散開。
姚冰這時四下里看了看,秋天的夜晚七點鐘天已經黑了,借著操場邊緣昏黃的路燈隱約可見對面居民樓發出的白色燈光,以及草場邊上的梧桐樹。于是姚冰指了指一邊的梧桐說:“我們就去那邊吧。”
霍炎焱心想著姚冰你可真夠狠的,可憐的望了望仍舊低著頭不說話的蘇葉,沖大家擺了擺手自己留在了最后面。
看姚冰遠遠的示意大家已經站好了,霍炎焱也站遠了些對蘇葉說到:“好了,大家已經藏好了,這次沒什么壓力了,你可以喊了。”
蘇葉下意識的向遠處望了望,沒什么人,再望了望,似乎除了樹下的幾顆腦袋什么人也沒有。(霍炎焱怒吼:我不是人嗎?作者:原諒他吧,他緊張。)使勁握緊了拳頭蘇葉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
“喂!你喊不喊啊?不是英雄就是狗熊,你趕緊選一個,你要不喊,讓我喊一聲蘇葉是狗熊也行。”霍炎焱平靜的刺激著蘇葉。
想了想董存瑞舍身炸碉堡,蘇葉沒說出口;
再想了想黃繼光用胸膛堵住了敵人的槍口,蘇葉還是沒說出口。
看看一旁不耐煩的霍炎焱,蘇葉狠了狠心,要喊,還是沒有說出口;
最后當霍炎焱不停的重復著:“英雄,狗熊,英雄,狗熊……”蘇葉受不了的說道:“謝亞琴生日快樂,謝亞琴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終于說出了口蘇葉感到心情豁然開朗,可看到一旁一聲不吭的霍炎焱和遠處沒有反映的腦袋們,蘇葉又郁悶了,但還是強打起精神,理直氣壯的問:“你們什么意思?”
霍炎焱指了指遠處使勁擺手的姚冰說:“她說你聲音太小,謝亞琴沒聽到。”
“沒聽到是你們的事情,反正我喊了。”蘇葉據理力爭道。“你一個大男人,犯得著和我們這些小女生一般見識嗎,再喊一邊又能怎么樣?”霍炎焱昂著頭,毫不臉紅的加重了大男人和小女生的讀音。
“不行。”蘇葉堅定地回答,說完就要走。
霍炎焱一把拉住了蘇葉的胳膊,“你要是真想當狗熊,我成全你!”
“你……”蘇葉想起了一句古話“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自己想走,可一想到狗熊自尊心怎么也不能承受。于是乎想了想黃繼光,再想想董存瑞,看看霍炎焱最后想想狗熊,蘇葉放大了聲音喊道:“謝亞琴生日快樂,謝亞琴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在蘇葉做思想斗爭的時候,霍炎焱悄悄地向腦袋們跑去,在聽到蘇葉的喊話后霍炎焱駐足,用比蘇葉還大的聲音喊道:“蘇葉,你說什么,我們聽不到。”
蘇葉這時已經憤怒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好你個霍炎焱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為難我,為爭一口氣蘇葉挺起了腰桿放開了嗓門,大聲喊道:“謝亞琴生日快樂,謝亞琴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此時的霍炎焱收到姚冰的信號,早已跑到了梧桐樹后,滿操場只剩下了憤怒的蘇葉。氣喘吁吁的霍炎焱順著姚冰的手指看向了一扇居民樓的窗戶,只見那扇窗猛然被人推開晃了兩晃,一個穿軍裝的高大身影指著蘇葉喊道:“你小子是想當海軍想瘋了是不是,你現在給我回家,我馬上送你去!”
蘇葉所有的火氣再一瞬間化為無力與怨恨,最后看了一眼腦袋們的方向,索性大聲地喊了聲:“為人民服務!”挺起還不甚寬厚的胸膛大踏步地向家走去。霍炎焱和姚冰偷偷揉了揉有些抽搐的面部,謝亞琴有些擔心地問道:“蘇葉不會有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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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就像發射到地軍中的□□,一去不復返,而且還常常打得人措手不及。當宋老師在講臺上大談期末考試的注意事項時,姚冰才恍然發現,原來一學期就這樣過去了。
距離謝亞琴“生日門”事件,已經過去了兩個月。
這兩個月內,姚冰曾無數次的對霍炎焱感嘆,原來蘇葉真的不是“大”男人。而虎毒不食子,只是單指“虎”,人和虎是不能相提并論的。
且說第二天上學的時候,蘇葉那連坐都不敢坐的樣子,姚冰就可以想見,蘇葉的屁股估計已經不只是“紅腫”了,再看蘇葉看自己和霍炎焱的那個眼神,姚冰一度怕蘇葉因為眼球斜的太厲害,而發生沖出眼眶的血案。
瞧瞧!小孩子都是魔鬼,惹不得!
“好了!考試時應該注意的事項我就講這么多,大家都是六年級的學生,不是小孩子了,所以該怎樣復習,怎樣取得一個好成績,同學們都應該心中有數。今天就到這兒,明天記住早上八點之前到校考試。”宋老師終于結束了滔滔不絕的講話,對著全班同學瀟灑的一揮手,一聲令下:“放學吧!”,然后教室里一陣砰砰咚咚,就陸續有學生背著書包往外走。
姚冰看著一旁默不作聲,正在收拾課本的蘇葉,覺得再不改善一下關系,這種日子估計就要持續到小學畢業了,那她下半年的生活豈不是“了無樂趣”?于是舔著臉問道:“蘇葉,收拾課本呢?”
話一出口,她就扇自己一巴掌,又不是沒長眼睛,怎么竟問了這么些廢話。
果然蘇葉轉過一張面無表情的臉,似乎是看了她一下,然后又轉過頭繼續忙活。
之所以用“似乎”,是因為姚冰也不確定他是否真的是在看自己,因為蘇葉的眼睛經過兩個月的斜視,好像真的改不過來了,一直保持著這種狀態,姚冰在想,依照他剛才的目光,那是應該在看坐在他們斜后方的張寧?
“蘇葉。那啥。咱倆商量件事兒?”俗話說得好,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如今這生活水平提高了,姚冰不用磨針,只要把蘇葉的眼睛給矯正過來就成。不然以后閉上眼睛是一枚小帥哥,結果睜開眼睛竟然是個斜視,那得雷到多少純情的少女啊!
也不知道后天形成的斜視遺不遺傳,他們老蘇家就這么一根兒獨苗兒,要是遺傳了,這祖祖輩輩可就真成了無窮盡也的“斜視”一家親了。
可是我們的蘇葉同學也是有傲骨的,蘇葉從被打的那天就下定了決心。要讓使我遭受磨難的人們受到教訓,說到教訓的鼻祖,那就非姚冰默數
所以蘇葉學著電視里帥哥哥們的樣子,從鼻子噴出一股氣兒,我們暫且稱它為“冷哼”,然后頭也不回的背著書包走了。
姚冰一看蘇葉走了,有點兒急了,這孩子才多大啊,就這么有性格了,這以后長大了那還怎么管?
于是也拎起書包,顧不上在后面喊她一起回家的丁璐和霍炎焱,快走幾步拽住正要下樓的蘇葉,“我叫你等下,有話跟你說你沒聽見啊?你這孩子怎么回事兒啊,怎么這么不懂事呢?不就上次亞琴生日那件破事兒唄,用得著整整兩個月都不跟我講話啊?我不是都跟你道歉了嗎?你還瞅,瞅什么瞅,蘇葉我告兒你,你那眼睛再這么斜下去,肯定能變成斜視,不對,是‘視網膜脫落’,你不用做出這種樣子好像不信似的,你現在不信,等你長大了就知道我今天說這話都是為你好,你現在還小,什么都不懂,但這不要緊,等你過幾年長大了,就知道我今天說這些話全都是為了你以后少吃點兒苦,少走點兒彎……呃,路。”最后一個“路”字,聲音低的不行,完全沒有了之前的氣勢。
因為她看見站在蘇葉身后,一個穿著這個年代所流行的黃色羊毛大衣的年輕女人,正對她微微笑著。見到姚冰傻愣愣的看著她,還對姚冰點了點頭,之后,就聽見跟蘇葉一起回家的男孩子們一個個微張著嘴,從之前的震撼中回過身來,將視線從姚冰身上慢慢移到了那個女人身上。
“媽媽。你怎么來了?”姚冰聽見蘇葉朝那個女人稱呼道。
當一個母親聽到一個和自己兒子一般大小的孩子,在用一種母親的口吻教育自己的孩子時,她應該作何感想?
姚冰還沒做到母親那一輩兒就穿了,所以沒有檢驗真理的實踐經驗。而唯一可以間接給她經驗的女人,此刻正對她溫柔的笑,笑的她毛骨悚然。
“呃……阿姨好。”姚冰隨著其他人對她稱呼道。
“嗯。你好。”蘇媽媽點點頭,可表情依舊千年不變,姚冰現在開始懷疑,也許蘇葉不是故意要給自己斜眼看,有可能真的是家族遺傳,他變不過來。
姚冰傻站著,腦子飛快的運轉,要不要找個借口趕快溜走,卻聽見蘇媽媽開口蘇葉:“這是姚冰吧?你這學期新轉來的同桌?”
蘇葉從嗓子發出一個“嗯”字。
“呵呵,阿姨您認識我啊?”姚冰在一旁傻笑。
“我看之前沒見過你,猜想你可能是新轉來的,蘇葉回家說過這件事兒呢。”蘇媽媽對她解釋道。
“哦。呵呵。”繼續犯傻。
一眾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直到一聲天籟之音的出現:“姚冰,你走那么快干嘛?也不等等我和炎焱,啊……阿姨好。”
姚冰用她兩輩子里最甜蜜的笑臉對著丁璐:“丁璐,炎焱,你們怎么這么慢啊!”然后拉住丁璐,對蘇媽媽乖巧的說道:“阿姨,我同學來了,我們先走了。阿姨再見。”
“你把蘇葉和他媽媽怎么了?”快到家的時候,霍炎焱拉住她問。
“我這么善良的一個小女孩兒,能把他怎么啊?”
“別裝了。你沒看蘇葉那張臉,扭曲的跟畢加索畫似的。也就他媽在跟前兒,他沒把你怎么樣,不然又是一起校園慘案,放到美國那就成了校園槍殺案。”
“真沒事兒,”姚冰豪爽的一揮手,“也就是我用過來人的身份把他教育了一頓,你知道,孩子小時候不好好管,長大了,到青春期的時候,就更不好管了。不過正好趕上他媽媽來了,也不知道聽到多少。”姚冰撇撇嘴,但愿這家長通情達理,感謝她幫忙教育兒子就不必了,但最起碼不能怪她跟著亂。
第二天就是期末考試,書是不用看的,姚冰已經想好了,所有題目,一道大題做一點兒,主要目標就是確保不答第一,不然也太對不起其他用功的孩子了。
姚冰早早的就來到學校,心想雖然不用看書,但這個年級的孩子語文作文該怎樣寫,她還不知道,得提前來找人要篇作文瞅瞅。
沒想到一進教室,竟然看見蘇葉也坐在那里,但又沒在看書,拿著筆,直勾勾的盯著前方的黑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經昨天一事,姚冰已經不敢輕舉妄動了,剛坐到座位上,蘇葉突然回過頭看著她,這次竟然沒有斜視。
“姚冰。”蘇葉叫了她一聲。
姚冰一愣,天大的驚喜,蘇葉兩個月來,第一次主動和自己說話。
“我媽說了,我是個男孩子,不能總跟女孩子一樣,得大度,所以你以前做的那些對不起我的事兒,我就原諒你了。”蘇葉硬邦邦的將準備了一早上的臺詞讀課文似的說出來,卻發現姚冰除了嘴角抽搐外,再沒有其他表示。不耐煩的又問了一遍:“你聽見沒聽見?”
“啊!聽見了。”姚冰忍笑忍得無比辛苦,聽蘇葉那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對不起他的事兒了一樣,而且竟然用“媽媽說”來開頭,于是鬼使神差的拍了拍蘇葉的頭,語重心長的補充了一句:“蘇葉,你有一個好媽媽。”
就這樣,經歷了長達兩個月的姚蘇冷戰時期結束,姚蘇關系走向正常化。
當姚冰坐在考場上,看見最后一科語文的作文題時,才發現經早上一事,她竟然忘記了預習小學作文。
看著作文要求,以“難忘的一件事”為題,寫一篇記敘文,字數不超過五百字。姚冰覺得臉上的黑線都要掉到桌子上了,想破了腦袋,依然不知道該怎樣寫,才能將這篇文章寫到三百字以內,而且還要像一篇小學生的作文。
眼看著手表的分針由“一”指向“二”,又由“二”指向“三”,耳邊突然響起監考老師的聲音,“離交卷還有十分鐘,沒答完的同學抓緊時間!”姚冰真的急了。
于是不再細想,運筆如飛,鈴聲響起時,她沾沾自喜的放下筆,看著自己那篇將會給她帶來名人效應的佳作滿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