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塔克兄真是高估我了,我一個小商人,哪有能力平息如此大的危機,這得是兩國政府共同出手才做得到吧?!?
“那也不見得,其實現(xiàn)在的問題就出在義升行上。
義升行囤積價值數(shù)百萬的洋布,占整個市場的六七成,現(xiàn)在大家伙就是因為怕這些洋布到市面上去,造成洋布價格進一步傾瀉,才不敢買賣洋布的。
只要有人將這批洋布買了,然后又在手里拿上那么幾個月,洋布的價格自然會不再下降,買賣也會自然恢復(fù),這次危機就算解了一半以上了。”斯塔克盯著趙大貴說道。
“唔,這話似乎有道理,但是我為什么要做這個事情?”趙大貴微微一笑,將手中的葡萄酒放下去,向斯塔克瞪回去。
路易的,十三的葡萄酒,想到這個,斯塔克就有些抽搐。
“趙兄怎么才能同意出手?”斯塔克思索半天問道。
“至少也要知道我應(yīng)該知道的一些事情吧,比如,到底是誰一直想對付我之類的?!壁w大貴認(rèn)真地回答。
“怎么會有人想對付趙兄呢,你想多了。”斯塔克還想否認(rèn),看到趙大貴還盯著自己,只能屈服下來,問道:“趙兄關(guān)于這事情,都知道些什么呢?”
“關(guān)鍵不是我知道些什么,而是你愿意告訴我些什么吧,少校閣下?!壁w大貴不以為然地說道。
“好吧,那只能從你的澳門之行談起了。
你知道德庇時總督手下有個少校,叫塞繆爾的,當(dāng)初借給林阿欽一筆錢做生意,賺了不少錢,就有些飄飄然,然后就對巴富爾的上海領(lǐng)事職位有所覬覦...”斯塔克嘆了口氣,侃侃而談。
原來,自從趙大貴到澳門一趟回來后,一直能感覺到有人在暗中對付自己,確切地說是英國人。
先是他在澳門雇傭的多名西方工程師,都被香港的某家船廠招募過去,看著只是很正常的商業(yè)運作,其中的緣故很令人玩味了。
香港的船廠廠主們自己都有工程師,原先對澳門造船業(yè)還不聞不顧,此時卻突然出手不讓趙大貴獲得船廠工程師,自然是有人看趙大貴不順眼,不想讓他獲得技術(shù)人員。
接著,在年初的時候,義升行又要壓制大貴商行的商業(yè)活動,上海的多家洋行和買辦居然還積極響應(yīng),跟著義升行一起對付大貴商行。
義升行的建立頗富傳奇色彩,其前臺人物林阿欽原先只是個小商人,后來上海開埠,然后有英國人湊八千塊錢給他,才建立起義升行,又一步步做大的。
那么,這些英國人到底是什么人,又有多大的實力,就是很令人考驗智商的事情了。
接著,十月份的時候,趙大貴的繅絲廠被扶桑倭寇襲擊,雖然被打退,但這些倭寇的實力也讓趙大貴很是驚艷了一番,既有宗師,還有大量入階武者,絕不是普通勢力請得起的小毛賊。
如此說來,就是有一股勢力想對付趙大貴,按照之前的表現(xiàn),這股勢力在香港擁有很大勢力,可以中途攔截那些工程師;
他們對義升行有很大影響力,同時對上海的洋行買辦們也有很大號召力,可以讓洋行跟著義升行一起行動;
另外,這股勢力必然也有能力聯(lián)系到中國東南沿海的倭寇,讓倭寇幫忙出頭對付趙大貴。
按照斯塔克的說法,這是以塞繆爾少校為首的幾名高級軍官,和香港總督府也有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原先看中林阿欽商業(yè)能力不錯,就有意推他上位,到上海做生意;
后來,因為大貴商行是義升行在上海的最大競爭對手,就想辦法阻攔工程師,又利用他們自己的影響力,讓怡和和太初等洋行一起跟趙大貴作對,以達(dá)到占有更大市場份額的目的。
按照斯塔克的說法,這些都是塞繆爾等人的私人作為,除了對付趙大貴這個商業(yè)對手外,還有打壓巴富爾的意思。
上海開埠以來貿(mào)易額節(jié)節(jié)拔高,有心人都明白上海早晚超過廣州,成為最重要的貿(mào)易港口,這種情況下巴富爾的上海領(lǐng)事職位就很令人眼熱了。
更讓人心動的是,巴富爾的頂頭上司也是最大的靠山璞鼎查在1844年回到英國,因此巴富爾在外交部沒有任何靠山,正是最好下手的對象。
然而,巴富爾本身在上海的功績有目共睹,也沒犯過什么錯誤,在上海還有趙大貴這樣非常有實力的商人做盟友,幾乎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在這種情況下,塞繆爾等人就決定先對付趙大貴,這在官場和商場兩方面都有巨大的利益,或許還有將大貴商行逼得倒閉后,想辦法用各種手段兼并的想法吧。
“這么一說,是總督府的幾位高官想對付我,順便讓巴富爾少個幫手,這倒能解釋很多問題了。”趙大貴若有所思地說道,“不知少校閣下在義升行又有多少股份呢?”
“我,怎么會,竟然,義升行...,好吧,我在義升行也有些股份,但肯定不是最大的?!彼顾吮緛硐氲仲?,但在趙大貴的眼光下只能低頭承認(rèn)。
趙大貴心里暗中冷笑,斯塔克的這番話看著合情合理,但避重就輕,有很多關(guān)鍵的地方?jīng)]有說清楚。
“當(dāng)初燒我家繅絲廠,又是哪位高人出的主意?”趙大貴問道。
“那個自然是塞繆爾,當(dāng)初他幾次對付你都毫無所獲,后來你搞出高級生絲,又退出提貨單,生意越做越紅火,隱隱要把義升行反過來打壓,就輸紅了眼,想用些非常的手段。
他也是軍官,前幾年戰(zhàn)爭時在沿海打了好幾次仗,多少認(rèn)識一些東南沿海的海盜,包括這次找來的扶桑人。
這幫扶桑人身手不錯,又對我們大英帝國的武力極為羨慕,一直想依附,這次給他們點錢,就愿意到上海來做這個事情?!彼顾税褭C密事情說清楚,又給自己脫干系。
“當(dāng)初塞繆爾提出雇傭海盜的主意,我是反對的。先前招攬工程師或糾集上海的洋行,最多算是商業(yè)手段,雇傭海盜襲擊,就有些下作了。
可惜的是,塞繆爾剛愎異常,根本不聽我的勸告。”斯塔克嘆息了一聲,似乎覺得非常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