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是這個理,就怕趙大貴表面上胸?zé)o城府,一臉忠厚,暗地里卻有無數(shù)算計。
關(guān)于鐵路的事情,我跟洋人們打聽了,說是在地上鋪兩根熟鐵做的軌道,然后在上面走車,比現(xiàn)在牛馬拉車速度快了很多,也能拉更多貨物。
據(jù)說鋪鐵路的時候,鐵軌和鋪設(shè)人工成本加一起,一里約有五千元(按照一公里鐵路一萬元,算是良心價,后世清廷鋪鐵路的時候,一公里至少得兩萬元),這鐵軌上走的車還要專門打造,也要七八千元。
這些費用再加上買地的費用,從魔都這邊鋪到蘇州和湖州等地,至少得四五百萬元,耗費極大。
趙大貴說要前期準(zhǔn)備二百萬元左右,自己出一百萬,另外一半就要靠向其他商行籌資募股。”
“一里就要花五千元,車頭就得七八千,這鐵路難道是金子做的不成?”管家聽到這話,張大了嘴,驚訝不已。
“所謂鐵路,我大清從沒見過,但英國那邊卻有很多,據(jù)說是一等一的好生意,非真正大財力者不能涉足。
我本以為趙大貴提出耗費如此大的生意,洋人們肯定不買賬,就算不是繞道而走,至少不會想著往這無底洞投錢,結(jié)果跟我想的完全相反。
不管是怡和還是太初,都對這鐵路特別感興趣,就是我們旗昌的美國人也特別看重這件事情,說只要這件事情開始做起來,千萬要帶上他們一起做。
還拍胸脯說買機(jī)器、籌備資金什么的交給他們就行,趙大貴只要負(fù)責(zé)跟官府溝通,招募工人,購買筑路所需的土地就行。
還說只要這事情做起來,他們幾家的生意都緊著跟大貴商行做,不用擔(dān)心大貴商行因為這個事情沒有生意做。”
“還有這等事情,這洋人到底想什么呢?”管家聽到此番話,不知說什么好。
“那老爺不知是什么想法,難道真跟趙大貴一起合伙,做這個勞什子的鐵路不成?”管家看著吳健彰臉色有些不對,便試探著問道。
“這鐵路說著好聽,里面的門道我們啥都不明白,豈能輕易往里投錢?再說這又是趙大貴提出來的,我們難道還給人錦上添花去不成?
我只是擔(dān)心趙大貴提出鐵路的事情,其實另有深意,未必按著什么好意。”
“唔,這話怎么說?”
“趙大貴別看做生意沒多長時間,最會用心思,要不是他絕不碰鴉片,義升行的林阿欽就絕不可能發(fā)達(dá)起來,到如今居然跟趙大貴平起平坐。
我擔(dān)心的是,趙大貴提出鐵路的真正目的是用這個吊住洋人的胃口,讓洋人們給他大貴行更多生意。
別的不說,只要他表面上要做鐵路生意,暗地里按兵不動,看那些洋人的架勢,在不知就里下恐怕還要上趕著將生意委托給趙大貴做,為的就是以后鐵路真正做起來的時候多占一些股份。”吳健彰把自己最大的顧慮說了出來。
“還有這種操作,要真是這樣,這趙大貴還真是一個混蛋。”管家這回是第三次被驚住了,心里卻覺得自家老爺說得靠譜,如果真有那么非常賺錢的生意要在趙大貴的主持下進(jìn)行,英美的洋行們恐怕很愿意將生意多給大貴商行,以換取介入大生意的資格。
這種生意方式雖然少見,但以前在廣東,也不是沒見過,最重要的是這事情沒有任何成本,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吹個好大的牛,先把生意圈住就是了,以后就算不做那大生意了,自己實惠已經(jīng)賺到了,被忽悠的商人也就呵呵一笑而已,難道還能因為別人吹過牛,要人賠錢不成。
“不過,要真是那樣,趙大貴說要將手頭上百萬元的洋布洋貨出清,又要到英國去一趟回來,到底有幾分真意呢?”
“不好說啊,那林阿欽倒是敢說話,趙大貴一說要做這生意占用資金,開口就問大貴商行愿不愿意轉(zhuǎn)讓。
不過,趙大貴也不是傻子,當(dāng)場就拒絕了,還說就算鐵路要做起來,大貴商行也要繼續(xù)經(jīng)營。”
“這個混球。”
吳健彰和管家商量了許久,覺得這事情當(dāng)中似乎有很多機(jī)會,但又似乎有很多陷阱,一時間琢磨不透。
“我們是否可以試探一下,看趙大貴到底是怎么想的?”管家突然想到一個好主意,便提了出來。
“什么主意?”
“趙大貴不是說要把手頭的洋貨出清嗎,我們可不可以問他這些洋貨,能否全部抵給我們吳家做?
順便再問一下,他在蘇州和魔都的產(chǎn)業(yè),能不能也順帶出售?”
“趙大貴不是說大貴商行不會轉(zhuǎn)讓嗎,哦,不對,如果只是蘇州產(chǎn)業(yè)和趙家大院的話,那還真是...
嗯,這是個不錯的主意。”吳健彰本來想否定,突然明白管家這番話的精要之處,如醍醐灌頂,站起來踱步思考起來。
“大貴商行這批貨,要正常按貨棧走,因為量太大,至少也得半年以上才能賣完。
他要只是拿鐵路吊人胃口,就能靠這半年多拉好多生意去。
如果我們愿意一口氣買下他這批貨,他就沒有借口拖延了,也就是說,他如果答應(yīng),那就是真有減少養(yǎng)活生意方面的投入,往鐵路發(fā)展的意圖;
如果不然,那這事情從頭到尾就是個騙局,找借口拉生意而已。”
“可是,如果趙大貴答應(yīng)賣貨怎么辦?”
“那,我們就順勢買下吧。我們吳家在魔都的買辦中其實是實力最強的,但一直沒能把生意做開了,使得一些不知底細(xì)的商人還以為我們吳家的底蘊不如趙大貴和林阿欽兩個暴發(fā)戶,也就跟楊坊差不多。
這批洋貨其實都是緊俏的貨物,如果我們拿過來慢慢銷售,一可以彰顯實力,二可以壟斷這幾個月的洋布生意,三可以賺點錢,對長期發(fā)展是很有好處的。
而且,如果能把趙大貴在蘇州和魔都的生意順便盤下來,就相當(dāng)于我們完整地獲得大貴商行如今的商業(yè)地位,一下子就能凌駕于其他買辦之上,就是林阿欽也要比我們稍差一籌。”管家便侃侃而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