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大家都沉寂下來,繼續逛街,但心里都各自多了不少心思。
程阿牛看到路旁有賣紙筆的,就停下來想看看,結果那位最年長的工人到他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東家既然要教書,這紙筆什么的肯定會送我們,你就不用花那冤枉錢,先看東家怎么做才說。”
程阿牛想了想,覺得這句話在理,就把剛拿起來的紙筆又放下,讓那位擺攤的小老板很是一陣不愉快。
就在學者和工人們以各種方式度過周日的時候,趙大貴自己則拿著一盒糕點,再提著一堆資料去拜訪一位學者,也就是如今整個大清朝最厲害的數學家李心蘭。
李心蘭最近日子過得很滋潤,不需要為生活奔波,還有大量西方書籍可看,終于有機會一窺這時代前沿數學的一角。
以前的時候,李心蘭雖然天賦很好,但因為見識所限,只能用最原始的數學工具追求西方數學家們的足跡,要不然也不會創出尖錐術這種數學工具,用以發展類似微積分的數學理論。
尖錐術本身的創新性和理論價值都是很高的,但是在牛頓和萊布尼茨創造微積分體系前做這樣的工作,算是劃時代的,如今就有些重復前人的工作了,也浪費了李心蘭的天才。
趙大貴很想在機械設計等事情中借用李心蘭的數學能力,但知道理論數學的重要性,才會一直強忍著壓住讓李心蘭到繅絲設備項目組的沖動。
“壬叔兄悠閑得很哪。”趙大貴見到李心蘭的時候,就看見他坐在圖書館的一角里,正捧著一本書看得津津有味。
“哪比得上趙兄,身價百萬,做什么都有一大堆人跟著。”李心蘭打趣地說道。
趙大貴在租界建造的建筑中,這所占地上千平米,分為三層樓的圖書館算是最豪華最費錢的了,請了英國工程師設計和督造,外邊全部用優質青磚,墻上安裝碩大明亮的玻璃,外面看起來是精致的哥特式建筑,里面布置也很優雅。
這樣的圖書館,除了沒有電燈之類現代設備外,單憑裝修的精美程度,不輸給現代社會歐美名校的圖書館。
當然,圖書館里最有價值的還是里面的藏書,整整一萬三千五百多本西方科技書籍,大量模型,還有數千本中文書籍,在整個清朝,乃至亞洲也是數一數二的。
“星期天大家都休息,不知道壬叔兄看什么書呢?”趙大貴看著李心蘭手上的書,好奇地問道。
“是一本美國人的炮兵培訓教材。”李心蘭將書的封面亮給趙大貴看,“想不到啊,西方人的數學水平竟高到這個程度。
只是普通炮兵的培訓而已,就已經涉及到大量微積分知識的運用,要不是前段時間惡補了一段微積分,恐怕看都看不明白。
洋人以具備如此高深知識的人才做普通炮兵,怪不得軍事實力那么強大。”
“也不算普通炮兵吧,能接受這種培訓的人,畢業了就得是少尉以上軍銜,以后還有很大機會做校官。
不過,我明白壬叔兄的意思,如此程度,已經稱得上是可謂可怖了。”趙大貴點點頭,認可了李心蘭的話。
很多人以為現代人穿越到數百年前,就能依靠龐大的知識儲備稱王稱霸,為所欲為,但這是天大的笑話,除了熟知歷史的bug性優勢外,絕大多數穿越者的知識和能力并不比蒸汽時代的普通精英強多少,遑論那些能在歷史上留下名字的真正科學家了。
就以數學水平而言,拿破侖時代的法國炮兵學院就要教授微積分,程度還非常精深,超過二十一世紀理工科一本大學的高等數學范疇。
趙大貴自己也看過一本炮兵訓練教材,發現其中很多微積分題對自己也是很有難度的,才明白這時代的正規炮兵軍官,單以數學基礎和智商而言,不會比二十一世紀的一流大學理科生差。
如此說來,一般穿越者到了十九世紀,除了搶注別人的專利,掠奪本應該屬于別人的風采外,單憑自身能力,其實沒有多少可稱道之處。
這一點,也讓趙大貴一直深以為戒。
另外,清軍在鴉片戰爭中被打得那么慘,也是可以理解的,那是真正的一個時代的差距。
“我知道壬叔兄愛吃桃酥餅,來的時候帶了一些。”趙大貴拿出帶來的點心,放到李心蘭跟前的桌子上。
“那就多謝了。”李心蘭欣然拿起點心品嘗。
“對了,我看了壬叔兄最近翻譯的歐幾里得幾何原本和微積分學書籍,做得很好,只是將譯者的名字改為李善蘭,不知道是為什么呢?”趙大貴想起一件事情問道。
“哦,最近我跟王韜兄等聊天,覺得出門在外,有個筆名更好一些,就把名字改成李善蘭了。
怎么,這名字沒問題吧?”
“沒問題是沒問題,反正改不改別人都知道是你。”趙大貴點點頭,心里卻在咆哮,你要改名字早幾個月就改啊,要那樣去年九月份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能認出是你。
中國最早的“幾何原本”是意大利傳教士利瑪竇到中國的時候帶來的十五卷本,后來徐光啟跟利瑪竇一起翻譯這本書,但只是翻譯前六本而已;
后面的九本,還是等到十九世紀中葉的時候李善蘭跟英國人偉烈亞歷一起翻譯的。
后來,李善蘭與艾約瑟合譯《重學》20卷;與偉烈亞力合譯《談天》18卷、《代數學》13卷、《代微積拾級》18卷等,是中國第一部微積分著作的譯者。
可以這么說,李善蘭就是中國近代第一數學家,甚至是1900年前數學界唯一的臉面,數學界泰斗,其學術成就,在清朝被推翻之前都是最為杰出的。
“我今天過來,是有一些事情想請壬叔兄幫忙。
還要問一下,以前萊布尼茨和帕斯卡等人發明過能進行加減乘除的機械計算機,1833年,英國科學家查爾斯.巴貝奇還提出過分析機的的理論和設計方案。
不知道壬叔兄對這些有多少了解呢?”
“哦,萊布尼茨和帕斯卡的那種計算機我聽說過,但未曾聽說過什么分析機。
趙兄提起這些事情,不知有何見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