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玄口里面非常潮濕,是常年被海水浸泡侵蝕的緣故。這個地方不會露在海面上太久,所以刀疤人顯得有些著急,兇神惡煞地催著我和胤清快點往前走。
刀疤人的嘴不閑著,邊走還邊在數(shù)落著我,好似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本就很親似的。
“生在這樣一個家族的女娃子,就不應(yīng)該習(xí)武,把身上的血氣都污染了,我這也是為你好才把你全身的武功給廢了。”
胤清推著我往前走,我坐在顛簸得緊的輪椅里,不想去理會刀疤人說的話。
刀疤人繼續(xù)說道:“你也不要恨我殺了你的朋友,我弟弟也死了,這算是一命抵一命吧,只要我拿到永生決,我們就兩訖了。”
“是你弟弟傷人在先,怪不得我們。”我擺出一副很氣憤的模樣,盡量顯得傷心些,因為重影“死了”。
“節(jié)哀吧。”刀疤人轉(zhuǎn)頭對我說了一句,旋即彎身走進了眼前這個“門”。
門上有一塊匾額,落有四個字:遺落忘川。
胤清推動輪椅,我們跟著走進那門里。門里面是布置精巧的山洞,四周石壁是圓弧形,墻上的坑洼也好似被人特意磨平過一樣。上下嵌有數(shù)顆正熠熠發(fā)光的石頭,整個山洞因此變得非常亮堂。更奇怪的是,山洞里完全沒有潮濕之氣,這里通向外面無門遮擋,卻好像封存得完好的墓室。
“說不定數(shù)百年前真有人在這里生活呢。”我微微側(cè)過頭對胤清說。
卻發(fā)現(xiàn)胤清根本不在身后,他還站在門口外,我們的距離只有一張紙的厚度,卻沒辦法聽見他此刻說的話,只見他張著嘴在說:我進不去。由于進門口的時候地上是有些傾斜的,輪椅便緩緩向前轉(zhuǎn)動了些微,被地上的突起磕到后才穩(wěn)下來,以至于胤清和我被這門硬生生隔開了,然而在我眼前什么也沒有。
“他為什么進不來?”我質(zhì)問道把人。
“外人當(dāng)然進不來。”他模棱兩可回答我。
胤清看見我獨自和刀疤人在一個地方便有些發(fā)急,使勁向往里闖,在他的撞擊下,我終于看到門口的東西了。胤清的每一次撞擊就會使得眼前那扇看不見的門發(fā)出亮光,看到胤清撞擊的力氣越來越小,模樣越來越虛弱,我才意識到那扇門在吸取他的精力!
胤清也發(fā)現(xiàn)了,他停止了撞擊那扇門。我們都意識到了,這并不是刀疤人的詭計,事實就是他被不知名的力量擋在山洞外了,這股力量或許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存在了,難怪可已將山洞封存得如此好,不受海水侵蝕。
“我們現(xiàn)在最多只有一炷香的時間來找出你的記憶”刀疤人拿起木桌上的香燃起,插在一道很深的石縫里。
因為這道門,重影和胤清無法進來,我還來不及知
道他們的計劃就已經(jīng)宣告失敗,我此刻只能任他擺布。
我企圖將時間拖延,“你要喚起我關(guān)于永生決的記憶在船上的時候就可以做了,為何一定要來到這鬼地方?”
“你有所不知,”刀疤人耐心解釋道,“你家族守護的這個永生決只有一部分,另一部分正是在這山洞里。”
看著刀疤人志在必得的樣子,我不禁嘲諷道:“可這山洞里的那部分你未必找得到,縱使能讓你找到,恐怕時間也不夠吧。”說完我望了眼正在緩慢燃燒的香,它上面已經(jīng)積了一小段銀色香灰了。
“會找到的。”刀疤人自信滿滿。不容我再說話,他走過來握住輪椅扶手將我推到石桌旁,然后在我腳邊蹲下。
對上他的雙目,只一晃,我仿佛只是眨了一下眼,那石桌縫里的香已燃盡三分之一,難道剛才我失去知覺……昏過去了?
對剛才那段時間內(nèi)發(fā)生的事一無所知的我看到門外胤清正焦急地向我揮手。聽不到他說什么,我只是對他微笑報以平安。
而身旁的刀疤人卻發(fā)狂地把石桌上的東西全撥到地上,“這不可能!”他大聲吼道。
門口的亮光閃動得厲害,胤清看到我被掐住脖子,變得急躁起來,不顧一切撞向那扇看不見的門。
“或許……所有的秘密都在這……山洞里……”我從牙縫中擠出話來。
刀疤人放開我脖子的瞬間,感覺一陣舒暢,不覺猛烈咳嗽起來。他突然放開我并不是因為我說的話,而是他看到石桌上有密密麻麻的符號。然而刀疤人沒看上兩眼就把桌上僅存的一個硯臺拿起,狠狠砸向石桌,奈何石桌絲毫未損。
“咦?”我蹙眉發(fā)出驚訝聲。這些字符我不曾學(xué)過,卻好似在很久之前便已經(jīng)懂得。
刀疤人瞬間雙眼帶光,指著石桌說:“上面的,你看得懂?”
我鄭重其事對他點點頭。
“上面說的是什么?”他問。
“上面說,若要使用永生決必先卸下全身功力。”
“當(dāng)我是猴來耍呢?”刀疤人情緒變得很激動,反手揪住我的頭發(fā),“石桌上明明說上面的東西就是永生決。”
我的眼皮跳動了兩下,原來他能看得懂前四句話。
“你給我乖乖的翻譯出后面所有的東西。”
“你不相信我的話何必問我,你自己看好了。”撇過頭不看他,眼角卻在悄悄留心他的一舉一動。
“你憑什么讓我相信你?”
“我可以起誓。”看著他側(cè)目的樣子,知道他心底里有些動搖了,而且他別無選擇,只有相信我,我故作豁出去的樣子,舉起手作誓道:“我發(fā)誓,如若有半句虛假,挫骨揚灰。”
看得出刀疤人內(nèi)心的動搖,他在漸漸放下防備,而我此時的誓言就像是一顆定心丸,使得他拋掉了猶豫之心。
雖然讓刀疤人相信了我,但是我不能確定除了前四句話后面還有沒有他看得懂的內(nèi)容,我只得挑揀了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講給他聽。我看一句給他講解一句,發(fā)現(xiàn)前面大部分是在講這大海玄口的來歷,以及遺落忘川此間的存在意義,石桌上的落筆者雖惜字如金,卻也將事情道得明了。
故事其實并不長,只是我為其潤色了許多,為避免過猶不及,在感覺到刀疤人聽得有些不耐煩之后,我草草終止了故事,“石桌上講的就是這些,最后它說,若有人看得懂這些那他必不得用此決,若別人要使用此決,知曉此決的人必須在那人卸下全身功力之后才可以將永生決告訴他。”
刀疤人聽完我的這番話,沉默了許久。我也不催他,只是在一旁靜靜候著。
石桌上已經(jīng)積了許多香灰,提醒著我時間不多了。門外,胤清倚坐在門邊,眼睛未曾離開過我身上,在給刀疤人講解石桌上的東西時,我們用眼神交流了好幾次。
刀疤人聽我漫漫口舌說了一大堆,到最后也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感覺出他忍耐快到了極點,這是我想達到的效果,他越心急越?jīng)_動,我就越能找到他的可攻之處。
“這上面當(dāng)真記錄了完整的永生決?”
“只要你卸下全身功力,我便即刻將這上面永生決的全部告訴你。”
他來回看了看燃著的香和石桌上的字,最后向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雙手緊握成拳,大吼一聲后全身一震,周圍隨即傳來地動山搖之感。石縫里的香被震掉在地上,只剩四分之一未燃盡。
刀疤人身上的那股戾氣好似投注到了整個洞中,氣息變得不再那么清朗。而刀疤人在一瞬間虛弱倒地,卸下所有功力的他頭發(fā)蒼白了許多,眼睛周圍的皮肉也開始向眼前耷拉,眼珠子深深凹陷了下去。
“可以告訴我這永生決了吧。”他發(fā)出的聲音就像一個耄耋老人那般滄桑。
只是當(dāng)他從地上艱難地爬起身,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我已經(jīng)搖著輪椅出了洞門。
石桌上確實記載這那所謂的永生決,我沒有食言,在門口處,原原本本告訴了刀疤人。
他念起決,才發(fā)現(xiàn),失去全身功力的身體根本無法啟用這永生決,就好比制作一樣?xùn)|西,只知道方法卻沒有工具。刀疤人馬上明白是我騙了他,他身體向前傾,想快速移動到門前,可是此時的他已經(jīng)功力全失,身體也在瞬間老了許多,甚至比正常人更虛弱,只邁一步就倒在地上。
已經(jīng)有些海水漫進甬道里,這大海玄口又要塵封海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