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夜晚很平靜,閉上眼不過須臾一瞬,天已明亮。
我是最早來到蟠龍海船頂層的,因爲昨夜我便一直在這裡未離開,是刀疤人把我擄來的。
起初便曉得那個想要得到永生決的人是會不擇手段的,卻不曾料想到他如此沒人性,竟拿孩子相要挾。皇子在他手上已使得我們束手束腳,昨夜我才知道,刀疤人連那在海船上出生還未滿一天的孩子也不放過。
堅實的鐵籠在我四周圍出一個可以轉身的空間。鐵籠罩著我,我癱坐在地上,無力的依靠著冰冷的鐵柱,一夜的海風,吹得我頭昏腦漲,手腕與腳腕上的血早已凝結。冷得發僵的身子終於在黎明升起的時候感受到了一點暖熱。
鐵籠子外罩著一塊黑色的布,或許是紫色的,我看不清,全身疲乏,連睜開眼皮的力氣都沒有了。
胤清和重影也上來了,我認得他們的腳步聲。
“她呢?”
“歌言呢?”
幾乎同時,他倆問了彼此同一個問題。
“我以爲歌言昨晚同你在一起。”重影開玩笑的口吻。
“朕也以爲昨晚她是和你一起度過的,”胤清頓了下,“這是她給朕留的字條。”
“確實是歌言的字跡,我也收到了同樣的字條。”重影應道。
昨夜,刀疤人拿匕首在小皇子的臉上比劃,要求我寫下這兩張字條,否則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孩子是他能夠威脅我的唯一籌碼,我不認爲他會傻到現在就把孩子殺害,可是誰也沒有萬分的把握,萬一呢?寫吧,總好過讓他折磨孩子,到最後我還是得妥協,當時我這樣想著,便把字條按他說的寫了。
“她沒有來也好。”胤清像是舒了口氣。
我在這……
我多麼想說出口,告訴他們我就在這籠子裡,可是嗓子完全打不開,耗盡力氣也未能叫出來。我不知道籠子外的境況是怎麼樣的,只能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不落下他們說的每個字。
另一個陌生的腳步聲漸漸靠近,就停在了罩著我的鐵籠前。
“既然大家都來了,那遊戲就開始吧,”刀疤人用輕佻的語氣說道,“我身後有三個鐵籠子,其中一個關著的是我們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小皇子。給你們一人一張弓和兩支箭,小皇子的性命在你們手上。”
有什麼東西狠狠摔在了船板上,有箭筒與箭
相撞的聲音。弓箭被撿起來了,他們之中有一個已經拉開了弓,弦緊繃的聲音在風平浪靜的早上顯得格外清晰。
“哇!”刀疤人驚呼,“這是父親的力量,動手吧。提醒一句,箭要全部射完。”腳步聲移到了一旁。
另外兩個籠子裡肯定放著那兩個孩子,並且和我這個籠子一樣都蓋著黑布。
有一瞬間,身體的疼痛痛進了骨頭裡。
胤清手中那張弓第二次張開的聲音緩緩響起,弓箭飛出去的“嗖嗖”聲沒遲遲未響起,有什麼在中途阻止了他。
沒有人出聲,但一切只是靜止了一小會兒,拉滿弓的箭最終還是射出了。
啪!啪!啪!三聲響亮的擊掌,刀疤人說道:“接下來該你了,重少爺。”他特意加重了最後三個字。
我聽見了,很清晰,重影拉開了另一張弓,但是我卻不能確定他將那支箭對準了哪一個籠子,我的感覺越來越弱,已經無法像剛纔那樣集中注意力,感覺自己快要睡著了。
“朕不知道你是誰,”胤清阻止重影拉開弓,“但是你和朕都清楚,孩子的性命對於她來說意味著什麼,而且都清楚哪個籠子裡是關著孩子的。”
重影笑道:“沒錯,那又怎樣?”
“如果孩子因此受到傷害,她一定不會原諒你。”胤清非常嚴肅地說道。
對於重影將要射出去的箭,我心裡涌起不好的預感,身體也突然有了一絲力氣支撐讓自己不要倒下。
“那就讓她恨我吧,我不會像你一樣衡量完所有利害關係纔去考慮她的安危,我只知道‘性命’現在對她意味著什麼。”重影話音落下,弓箭脫離了弦,嗖一聲,射進了另一個籠子裡。
此時我終於可以微微睜開眼睛,光線太弱了,看不清四周。
重影的箭沒有一支是射向我這個籠子裡的,然而我知道他分得很清楚哪個籠子裡是有孩子的。
刀疤人並沒有告訴他們這三個籠子裡有兩個孩子,胤清則是避開了任何可能有孩子存在的籠子,他的選擇是對的。
我的腹中傳來一陣刺痛,上面插著的那支箭彷彿在我每一次呼吸中都會深入一寸,疼痛讓我幾乎暈厥過去,又好像確實暈過去了一會兒,不太清楚,感覺越來越恍惚。
耳邊他們的聲音越來越小,快要消失的時候,眼睛突然一陣痠痛,罩著籠子的黑布被一下子掀開。
籠子十米外,看不清胤清和重影的表情,隱約感覺到胤清很憂傷。微微低頭,看見自己腹上正一下一下往外滲著血。
刀疤人走到鐵籠子前,遮住了我的視線,“重影,你下手依然是那麼準狠,就像當初將我弟弟活生生劈成兩半時候一樣。而殿下你,嘖嘖,更是狠了,爲了救自己骨肉,不惜傷害自己心愛的女人。”
刀疤人伸出手,捏了下手掌突然震開掌心,另外兩個鐵籠子的黑布便應聲裂開,布條碎了滿地。吃力轉頭看去,每個籠子中都懸掛著一個籃子,裡面躺著的孩子都在酣睡,周圍的聲響並沒有影響到他們,可是隻有一隻籃子是絲毫未損害,另一個籃子外,掛了兩支箭,但並未上到孩子。那是重影射出去的。
“你的挑撥離間對我們來說沒有用。”重影對他說道。
刀疤人沒有理會重影,轉身在我眼前單膝蹲下,諷刺道:“怎麼辦,我們的打賭,你只對了一半,現在我只好在和你賭一次。”
我憤怒瞪著他,由於激動,胸口起伏得厲害,一口氣堵在心間,忍不下便吐出了一絲血珠,弄得喉嚨一陣腥甜。
刀疤人回頭看著胤清和重影,“這裡的三個籠子,你們可以一人選擇一個,剩下的那一個由我來處理。想好了就告訴我你們的選擇。”他站起來又向我走近了些,向我胸口點了兩下,解開了我的啞穴。
喉嚨的壓制一解除,我便用盡全力對他們說:“另一個孩子……是李將軍的……”
“你傷得很重,不要再說話了。”胤清上前邁了一步,看到刀疤人已經快速移動到小皇子的鐵籠邊,只好收住腳步。
我含笑,“重影,我的事情你是都知道的,我希望你不要……”肚子一收縮,喉頭突然涌動,一口濃血從嘴裡噴出,咬牙強忍下,“不要選我……”
刀疤人一撐膝蓋站了起身,“我知道這會是一個很難的決定,我會給時間你們考慮的,不過我也不想白白浪費這寶貴的時間,我給你們講個秘密吧。”
我對他所謂的秘密一點也不感興趣,我提著氣問他:“你大費周章做這些都是爲了得到永生決?”
“不完全是,”刀疤人媚笑,那道疤痕更是猙獰了,“捉弄你們,看你們這些自認爲是聖人的愚蠢者做無謂的掙扎就是我人生的樂趣。我想得到的只有兩樣東西,永生和主宰一切的權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