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影自出生便有能一手觸碰別人知曉心思的本領,所以自己在被抓之前成功逃離。重燁得到重影安全的消息後,帶著芳華公主馬不停蹄去尋找自己江湖上的友人陳凜,並將懷有身孕的芳華公主託付於他。
往事聽到這,我被驚出冷汗,陳凜當年是受友人之託才收留了芳華公主,也就是說在陳宅裡住著的並非什麼紅顏知己,而是真正的芳華夫人,她肚子裡的孩子也並非陳凜的孩子,江湖上的傳言只有一半是真的,想到這裡我更是一陣發抖,寒毛豎立,陳寒是前朝公主芳華和駙馬重燁的孩子!
芳華山莊裡假的芳華夫人要害我原因我很清楚,只是姬羽和孔立軒想方設法害我的事情依然沒有弄清楚,墨玉也只是向我解釋了他們已經不受他控制,其餘未曾透露。
重家這些事情都是後來重燁遇到重影的時候告訴他的,想來重影現在已經知道芳華夫人另有其人,也知道陳寒與他哥哥重燁的這層關係。
“這場戰最後是怎麼結束的?”我想知道重家軍最後是否打贏了。
“是芳華夫人親自出面解決的,好像談了什麼條件,沒有人知道。但是大家都佩服這女子,男人拼死想要換回的和平,她卻幾句話解決。”重影啖了口酒道。
記得陳寒以前和我說過,他幫助蒙古軍隊,是爲了替母親還一個人情,要幫他們做一件事,這個人情原來是這樣子欠下的。
那年,重燁帶兵及時趕到,發現戰事已停一個女子微笑站在軍前,不吭不卑,寒風中披風裹住了她較弱的身軀,隱隱約約看見她微微鼓起的小腹。
雖然重燁違抗了聖旨私自出兵,但是戰事平息,大伯爺他們認爲這一切都可以將功抵過,便隨著凱旋軍隊回到皇城,希望得到皇上的許可,將功折罪。
剛回府整頓好,重燁著急去陳凜那裡把芳華公主接回來,不久便動身。卻未想到,誅九族的密令急急下達,得知此事的重影正和大伯爺在市井看戲,重燁勒轉馬頭火速趕回。大家回到的時候,重家大宅已是煙火滿天。
此時,重影已經將重燁趕走蘭裳的真相告訴了她,大火後他們是徹底的心灰意冷。死裡逃生的他們成了不能見光的人,被扣上叛國通敵的罪名,張榜示警。
大伯爺在戰場上感染了疾病,需要藥材,重燁作爲兒子不得不喬裝進城買藥。在街上意外被認出,遭舉報。
皇帝爲了把重燁這“禍害”引出,抓了冒死進宮爲重家作解釋的蘭裳,用她的性命要挾重燁。
重影的父親將救蘭裳的責任攬下,讓重燁不必擔憂,他爹自有
重影照顧,只管去把芳華公主從南方接回。
“我知道的大概就是這些了,”重影擡頭看我,撲哧一笑,“怎麼聽我講故事也能把你聽哭?”他幫我抹掉眼角的淚。
我哽咽下,追問:“你不是說你哥哥重燁去接芳華夫人了嗎,爲什麼最後陳寒成了陳凜的兒子?”
“因爲他根本沒有去得到南方。”
我不敢相信,重燁最後竟是這樣的結局。
在去往南方的路上,重燁遭到追殺,不慎掉入山谷,因谷底是一片寬闊的水域才得以保住了性命,但是由於從高處重重落下水裡,導致重燁失去了聽覺,人也變得癡傻,是住在谷底的一戶人家救了他。
什麼都不記得的他原本在谷底生活得很開心,一次巧合,大伯爺遊行經過此地,遇見了他,雖衣衫襤褸,蓬頭垢面,可大伯爺一眼就認出他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兒子重燁!
曾經一起在戰場上殺敵的父子,如今相見已是兒子認不得老子,大伯爺笑問兒子這些年過得好嗎,重燁滿足地點點頭,一臉傻笑,最後還請他留下來吃晚飯,笑呵呵說爲客人抓魚去。
或許是有人認得他,他覺得很開心,走去湖邊的時候一步三回頭,對大伯爺傻笑,生怕一轉眼大伯爺就走了。
在湖邊抓到魚之後,重燁將魚高舉過頭向遠處那個人揮舞。可能是揮舞的力氣太大,手一滑,魚便掉回了水裡,重燁慌了神,匆忙低頭想把魚抓回來,腳不慎一滑,重重摔在湖邊,腦袋磕在石頭上,死了。
重影把他哥哥的死因輕描淡寫說出,對我卻是重重的一擊,將門虎子即便是落魄也不應是沒有風骨的死去,而重燁卻是出乎我意料,不是戰死沙場,不是爲愛犧牲,卻是帶著癡傻結束在那塊石頭上。
“你哥哥至少有一段傳奇,一身戎裝,叱吒沙場,這些都是他引以爲豪的吧。”
“我倒覺得最後那段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誰的生活纔是他真正快樂的時候。從我出生便已經對沙場的事情耳濡目染,聽到最多的是他很年少的時候就跟隨爺爺和大伯爺上戰場立下汗馬功勞,從小就給我樹立了英雄的榜樣。他常笑著對我說軍營裡訓練的趣事,可我卻看見他哭的比笑的多,他大半人生裡只有軍營沒有家,連愛的人都不能得到。”
在這樣特殊的家庭裡,兩兄弟沒有旁人可訴說,只有互相安撫。在重燁失蹤的這些年裡,重影好在有我哥哥的陪伴,不然獨自一人的他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重影外表一副玩世不恭,內裡卻是比誰都看得通透。
“你在醉花樓看見我並不是
巧合吧,我猜當時你是在尋找蘭裳。”
“確實。”
若當時重影真的是無意間看見我,定會二話不說把我帶回家,只是他急於尋找蘭裳,又看見陳寒也在,便不再管我。
“現在你是重家當家,你打算怎麼辦?”
“天不亡我重家必會振興,重家早已遠離朝綱,匿於江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是嗎?”我反問。那天重影蒙面揮劍警告胤清並未傷及性命,是不想重新挑起恩怨,畢竟胤清是他哥哥重燁的親生兒子。
“這酒還不夠年頭,不香。”重影搖搖頭,又給自己倒滿了一碗酒。
“你在胤清身邊,是爲了保護我,還是爲了保護他?”有些事情我必須弄清楚,見他沒有反應,我壓下他手中的酒碗,“你襲擊警告他,是因爲他傷害到你的親人,還是你根本就不願看到他把矛頭指向與他自己有血脈關係的家人身上?”
“你都知道了,”他打個酒嗝,“不愧是最懂我的人。”
重家往事聽得我全身火燎火燎的,搶過重影手中的酒罈子仰頭就灌,我醉了他或許就敢放肆一回了。
他搶過我手中的酒罈,“你酒量那麼差,別喝了。”
他拿著酒罈的手一用力,我就傾倒在了他身上,眼前的東西在晃動,腳有些軟,站不住了直接窩在他懷裡,好像有什麼滴落在了我臉上,溼溼的,有些鹹。
醒來後,自己躺在了牀上,環顧四周,所有的擺設都如最初看到的樣子,是以前樑叔和蘭天在的時候我住的房間。
伸個懶腰後聽見隔壁傳來清晰的講話聲。這兩個房間聲音是極其相通的,以前我還經常隔著牆與蘭天談心。仔細一聽,是重影和蘭裳的聲音。
“你不必道歉,那一掌是我應該受的。”
“重影,他有你這樣的弟弟九泉下也滿足了,你不虧欠我們任何,所以你不要再幫他做任何事情了,你的父親已經因爲我而走了,你也該想想你自己的事情了。”
“我有什麼好想的事情。”
“那位歌言姑娘,你不是喜歡人家嗎?”
“她……只是我的知己。”
“唉,”蘭裳嘆了口氣,“哪有人成天把‘她是我知己’掛在嘴邊的?你越強調她是你的知己就越證明你在乎她,不想對她做出任何逾越的事情,只能一遍遍告訴自己她是你的知己來將心中這個感情界限劃清。我說的對嗎?”
我沒有再聽下去,走出房間,外面一片陽光,一直暖進心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