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在去往南水棠的途中。
幾天的舟車勞頓,身體實在是吃不消,聽從了小安子的勸說,決定在途經的一個客棧稍作休息再繼續上路。
小安子爲我選的房間是靠近山林的,打開窗就能看到葳蕤叢生的樹木,白天看還好,清新秀麗,可是到了夜晚,森氣逼人,即使是緊閉著門窗,也看得到外面婆娑的樹影。
開始有些後悔停下來休息,這個客棧給我很不好的感覺,慶幸的是我們明天一早就啓程了,希望能安全度過今晚。
晚飯後我獨自回到房間,吃飯時候的輕鬆又消失了,心裡忐忑至極,小安子和負責駕車的人都住在離這個房間很遠的一間房裡,一個偏西的位置,而我的房間是偏東的。
我想到了胤清爲我安排的影衛,他現在也在我周圍嗎?
“阿影,你在附近嗎?”我看著房間四周,想必他不會在房間裡的,又說道,“如果你聽見我的聲音,就敲一下身邊的東西?!?
周圍安靜了片刻,然後窗臺響起了“咚咚”的敲打聲,那兩聲響起來之後,我懸著的心也放下了。確定了阿影就在自己的附近,我便安心上牀休息了。
剛迷迷濛濛進入夢鄉,就被心裡突然冒出來的想法驚醒了?;叵肓藙偫u窗臺響起來的那兩聲“咚咚”,越發心寒。
這個客棧是依山而建的,正門看上去與小鎮街上的客棧沒有什麼兩樣,然而背面看過去纔會發現這個客棧有三分之一是突出山體的,依靠幾十根粗壯的柱子支撐起來,所以儘管我的房間是在二樓,但也是離地非常高的距離。
雖然阿影身手了得,但也不可能在窗外攀爬著守護我,那樣實在是太消耗體力了,他應該在隔壁房間或者門口才對,那麼剛纔窗臺響起的似是迴應我話的“咚咚”聲是誰發出來的?
我的背部散發著寒氣,感覺好像有人在直勾勾盯著我,心中的恐懼越來越強,我安慰自己一定是想多了,翻了個身想繼續睡,可是當我看到房間裡坐著一個人的時候完全被嚇住了,片刻才猛然坐起,背靠牀裡側的牆壁,伸手去摸身上的九節鞭。
九節鞭不見了!我惶恐的看著眼前這個蒙面人。
“你是不是在找這個?”蒙面人從身後甩出一樣東西,正是我的九節鞭!
我下意識看了下窗子,已經打開了,外面的樹枝在月光下搖曳,映在地上的影子很猙獰。
開口想叫阿影,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發不出聲,定是那蒙面人在我睡著的時候對我做了什麼手腳。
我故作鎮定從牀上下來,用眼睛丈量了到門口的距離。蒙面人似乎並不忌諱我的動作行爲,反倒是笑了起來。
他笑完後說道:“你要怪就怪雲獻爲什麼把永生決告訴了你,而不是帶著它進棺材,這樣我就不用千里迢迢來找你了,其實我也不想傷害你,只要你肯乖乖告訴我這永生決,我絕不會爲難你?!?
永生決?這是什麼?我努力回想,究竟是在哪裡聽到過的呢?我想到了!難道這個指的就是雲獻告訴我的一個神秘家族守護的秘密?
蒙面人看到我臉部表情的變化竟得意的把蒙臉的黑布扯了下來,他不怕我看到他的臉,因
爲他想置我於死地!
我冷笑道:“如果我說我不記得了呢?”記得雲獻說過,除了他,我是現在唯一知道永生決的人,蒙面人既然跋山涉水跟到這裡,定不會預想自己會空手而歸,那麼我心中的這個秘密就是我保護自己的關鍵,只要他沒有得到我嘴裡的秘密是不會輕易殺了我的。
“你不會忘記的,雲獻也不會讓你忘記的,他一定會想辦法讓你記住。”
看樣子他還挺了解雲獻的。
“實話告訴你,我不知道這個永生決。”發現剛纔我說不出話只是一個障眼法,意識到這點後我擡起頭肯定的讓自己說出話,表示自己沒有心虛。
其實我是真的不知道這個永生決,當初雲獻告訴我也只是說他把這個秘密放在我身上了,而我並不知道這個秘密,也不知道該怎麼從自己身上得到這個秘密?,F在看來雲獻想得還真是周到,把秘密放在我身上不至於丟失也不怕我在被逼無奈的情況下供出,而從另一個方面想,這又恰恰給了我一個相對很強的保護。
蒙面人看上去並不著急,志在必得的樣子,開口說道:“你這種不諳世事的黃毛丫頭我見多了,最致命的弱點就是你們的善良,自以爲是救世觀世音,最看不得別人受苦受難,更不願意別人替自己受罪,所以寧願自己吃苦?!?
蒙面人說的頭頭是道,彷彿自己已經掌握了一切似的。
“你有什麼陰招都使出來吧。”趁蒙面人不注意,我又向門口摸索進了一步。
他陰笑著走到窗臺,單手扯住吊在窗臺的繩子,隨著繩子緩緩上拉,他手上的青筋暴突,能看出來繩子所栓的東西重量非凡,而他竟能以單手拉起,可見臂力了得。
繩子拉到盡頭後,吊著的人出現了,我定睛一看,綁著的是小安子和那幾個駕車的人,他們已經昏迷過去了。
“我也不跟你囉嗦,我就折磨他們直到你肯說爲止?!?
說完,他手掌一張,不知使了什麼招數,其中一個車伕就飛到他手裡了。蒙面人從鞋子裡抽出一把匕首,才劃了幾下,那個車伕上身的衣服就被割成粉碎。
我正在猜想那個人究竟想做什麼,他突然反手握住刀柄在那個人身上開始削,結果那個車伕身上的皮就被削了下來,此時只剩下光鮮的腦袋,脖子下全是血淋淋一片,血肉模糊。
他舔著刀面上的血,似笑非笑看著我。
大片的血刺激著我的視覺,許久沒有在出現的面孔又在腦海裡呈現了,芳華山莊那一夜的事情我以爲我可以真真正正當做是往事來對待,但是那場面太過血腥,看到大片鮮紅的血就會勾起那夢靨般恐懼。
我在看向那個被殘忍削去皮膚的車伕的臉時,發現他已經睜開了雙眼,驚恐看著我,然後長叫一聲便倒地了,他,死了。
那個人的手法極其殘忍,做到令人髮指的程度,他是別人的生命如草芥,爲了長生什麼都做得出來。
“看來這一個人的死亡對你並沒有造成威脅啊,沒關係,這裡還有四個人,我可以換著法子玩他們?!痹捯粢宦洌莻€人抓起了昏迷中的小安子。
途中跟隨出宮的一個宮女醒過來一次,恰巧看到死去車伕的
模樣,嚇得再次昏了過去。
他正得意著,我身形快速移動想從窗口逃出,怎料到他一手就掐住了我的脖子另一隻手再次舉起匕首,狠狠扔向了那個宮女。
“不!”我眼睜睜看著那把匕首從宮女嘴巴刺過,刺穿了後腦,帶著宮女的身體刺在了房間裡的柱子上。
這個人是因爲我才找到這裡來的,是我連累了他們,不能讓他們都喪命於此。
“你放了他們,我告訴你。”
“我可不傻,你要是騙我怎麼辦?”
“憑你的身手,想要弄死我們不是捏死一隻螞蟻那般容易嗎?”
那個人似乎是在考慮我說的話,手上的力道輕了許多,我身體向前彎去,不久腦後響起那個人慘烈的叫聲。
身後窗子外的阿影雙指刺入那個人的眼睛裡。但是痛楚並沒有讓那人完全失去理智,他很快穩下來攻擊阿影。
我把小安子他們三人拖到安全的位置,想悄悄奪回我的九節鞭,助阿影一臂之力??晌覄傉酒饋戆⒂熬捅荒莻€人一掌打倒在了我腳邊,低頭就是一口鮮血吐在地上。
竟然連影衛都打不過他,他究竟是何人,爲了永生決這麼不擇手段。力量上我們是對抗不了他的,我們只能是智取?,F下情況危急,我們所有的人都有可能會命喪當場,我腦子無比混亂,什麼都想不出來。
那個人沒有戀戰的傾向,他只是一次次將攻上前的阿影打退,然後向我步步逼近。我的傷口開始發疼,好像是又裂開了。此時他越來越近,他身後的阿影被重重擊到頭部倒下去後就沒有絲毫動靜了,我一步步往後退,幾乎被逼到死角。
想都沒有想,我拔下頭上的髮簪指著自己的脖子說:“你再過來我就刺下去,讓你什麼也得不到?!?
果然,如我所料,他停下了腳步。一開始我就預想到,他既然是拿別人來威脅我,就說明他不敢讓我死去,因爲只有我“知道”那個秘密。
他睜著一隻還完好的眼睛審視我,眼睛裡流出來的血使他面目更加猙獰可怕。
我拿簪子的手因爲過於使勁而失去了知覺,真真往脖子上劃了過去,皮肉的疼痛喚醒我,生死關頭我竟無法集中注意力。
不知道那個人在想什麼,整個人靜止在原地,只有瘮人的目光在我臉上游走。
我看到阿影已經爬起來,用劍抵住地支撐身體,只見他牙關一咬向那個人身後衝過來。那個人也很敏銳的察覺到了身後的殺氣,就在他正要轉身看的時候,我冒死上前一步按住他的肩膀。
說時遲那時快,阿影手一揮,劍影搖動,那個人就在我眼前被劈成了兩半!他的血濺了我一身。
他死了,我也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全部放鬆下來之後,我身體裡的力氣被抽走了似的軟坐在地上。
阿影把劍一扔,顫顫巍巍走到我面前抱起我,看不見他的面容,只露出沾有血跡的眉眼。
“答應我,不要告訴胤清?!?
阿影沒有說話,抱起我走出房門,接下來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但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阿影是不會將這件事情告訴胤清的,說出來,於他於我都不是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