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寒天生體寒,陳凜為兒子取名單字寒,有“以毒攻毒”之意。自從那晚他傳了大量真氣給我之后,就一直沒有恢復,而身體因為失去了真氣的庇護,體內被壓抑已久的寒氣一下子釋放出來,身體吃不消便臥病在床多日。
第三日的時候,我覺得自己精神恢復得挺好的,就去陳寒住的地方看他。
剛走進門口,便看見丫鬟端著一個空的碗出來,看到我喚了我一聲“歌言姑娘”就走出去了,我看到她端著的碗里有草藥的殘渣。這幾天陳寒的藥應該都是那丫鬟煮的吧,她身上有淡淡的草藥味,而且陳宅里只有她一個丫鬟,難免會自恃清高,就怪不得她看我的眼神沒有下人看賓客的那樣恭敬,不過她對莫離倒是挺好的。
我走到陳寒的床邊坐下來,他面如白紙,嘴唇失去了血色,微張這,嘴角還殘留有一滴藥汁,我俯身用袖子幫他擦掉了那滴藥汁。
“你身體沒事了?”陳寒虛弱的問我。
“身體有事的人是你吧。”都三天了身體竟然還沒有恢復。
“休息幾天就好了的,阿華每天都有暗示給我送藥。”
說道那個藥,我想到剛才看到的藥渣,心生懷疑,即使陳寒體弱,習武之身的他若細心調養也會快恢復才是,然現在多日不見起色,很難讓我不懷疑阿華丫鬟給陳寒煮的藥。
“你書房里有中草藥之類的書籍嗎?”
“怎么,你想親自為未來的夫君熬藥?”陳寒用開玩笑的語氣說著。
“才不是呢。”我只是想知道阿華給陳寒吃的是什么藥。
我他書房里的書架上找到了一本記載草藥的書,帶著那本書我來到廚房外,看到阿華不在里面,我躡手躡腳的來到灶臺旁,看見上面的藥罐里還有剩下的草藥,我用筷子把它夾出來放在灶臺上,然后翻看手里的書。看了好幾頁終于找到了非常相似的草藥圖,圖的旁邊是一些簡單的文字。
我看完對這草藥的介紹,我恍然大悟,終于知道為什么陳寒休養了這么幾天還未見好轉。
阿華這幾天一直給陳寒煮的是一種叫白薇的草藥,它性涼,多用于除虛降熱。如今陳寒的身體正是寒涼虛弱的時候,喝了這個湯藥當然虛上加虛。
我剛想去找阿華問她這樣做有什么居心,她就匆匆忙忙從外面跑了進來,看到我先是一驚,然后故作鎮定的看著我。
“歌言姑娘怎么會到這滿是油膩的廚房來?”阿華微笑著看著我,眼睛裝作不經意的看看我身后灶臺上放著藥罐的地方。
“你給陳莊主熬的是什么藥?”
阿華就像一只驚弓之鳥,興許是心虛,我剛問完她煮的是什么藥,她就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焦急地說:“歌言姑娘,請不要為難奴婢,奴婢上一次只是玩心起,不是有意整姑娘您的。”原來她以為我是要借題發揮,我才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
“你先起來,”我不習慣讓下人跪著和我說話,我將她拉起,“我只是想問你煮
的是什么藥,沒有要追究你上次事情的意思。”
阿華站起來后一直低著頭,手緊緊抓著裙擺,支支吾吾地說:“那……那是白湯草。”
我轉過身拿起灶臺上的藥罐,看著里面剩余的藥:“白湯草又名白薇,書上說此藥適宜血熱之人服用,可你竟然給體寒的陳莊主喝此藥,你有何居心呢。”
阿華聽了我說這藥的功效后露出了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連忙擺手:“我真的不知道這藥是這樣子的,是……是莫離姑娘讓我煎的藥。”
“是她?”我沒有想到這藥會是她讓煎的。
“可是……可是莫離姑娘是絕對不會害陳莊主的啊。”阿華小聲嘀咕。
“你怎么知道她不會。”我冷嘲道。
“莫離姑娘在陳宅里住了十年了,她對陳莊主的情意奴婢是看在眼里的,她就像這宅子的女主人一樣幫陳莊主打理著宅子里大小瑣碎事。”
像女主人一樣?我在心里咀嚼著這句話,突然覺得自己在這里的位置很尷尬,才來陳宅沒幾天就教訓起了這里的丫鬟,倒有種喧賓奪主的感覺,但也管不得這么多了,陳寒是因為救我才把真氣傳給我,導致現在舊疾發作,對于這藥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坐視不理。
“是啊,莫離姑娘怎么會害陳莊主呢,是我記錯這藥性了。以后我來煎藥吧,你專心好好照顧莫離姑娘吧。”
“那就麻煩歌言姑娘你了。”阿華見我沒有再追究下去,如釋重負,歡快的答應了。
“阿華,你等一下,”我叫住準備退下的阿華,“莫離身體不好,就別告訴她這藥的事情了,免得她擔心。”
“是,歌言姑娘。”阿華應著,一心為主的她沒有想到我讓她別告訴莫離只是想暗地里將這藥換掉。
阿華退下后,我便把灶臺上所有的藥都扔了,我需得給陳寒做些滋補的湯藥,決定親自出門買些食材回來。我是從陳宅后門出去的,怕被莫離發現。
幾乎是花了一下午的時間,我才買齊了需要的食材,還特地找了一個有名的客棧里掌勺的師傅,請教他滋補湯的做法。回到陳宅后,在廚房里一陣忙活后,終于完成了給陳寒的滋補湯。
我小心翼翼的端著補湯進到陳寒的房間里,他也剛好醒過來。
“醒得正好,我給你做了吃的。”我把湯放在床頭前的紅木三角圓幾上,將陳寒扶坐起來。
“那是什么?”陳寒瞥一眼圓幾上的湯,有氣無力的說。
“烏雞湯啊,特別給你做來補身子的。”當時我眼睛里肯定冒著亮光,我期待他的夸贊。
他竟對著我做出了很孩子氣的行為,他蹙眉癟嘴:“這烏雞湯是給女人滋補喝的,我陽剛男兒怎能吃這個。”
“為什么不能吃啊?你現在弱得連個女子都不如,就該補一補。”說著我已經把碗端到他面前,卻見他遲遲不接過碗。
“真的不吃嗎?”我委屈的對他說。
“那你喂我。”
你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在心里埋怨道。但最終還是一勺勺的喂他喝了。他喝著湯,眼睛卻一動不動的看著我。
“我有什么好看的,你快喝。”我催促陳寒張開嘴。
陳寒細細吞下口中的烏雞湯“你這算不算是‘自此長裙當壚笑,為君洗手做羹湯’?”
我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一微不足道的江湖小女子怎么能夠跟流芳百世的才女卓文君相提并論呢。”
話間,大半碗烏雞湯已見底,我準備起身將湯碗收拾好,陳寒一手抓住了我拿著碗的手腕,我沒拿穩,碗就脫離了我的手指,好在我眼疾手快,另一只手瞬間就接住了正掉下去的碗,要是弄出太大的聲響說不定會引來阿華,到那時候莫離就會知道我偷偷換掉了她的藥。
陳寒看著我,我們雙目四對許久,他開口道:“我們可以效仿司馬如君。”
“怎么個效仿法?”
“相攜私奔。”
那四個字竟從陳寒嘴里說出,我不敢相信:“我現在什么都沒有,而你還有家族使命,怎能隨便說出這種話。”
“只要你一句話,我便能舍棄一切只為與你白頭偕老。”他堅定的眼神里流露出的是矢志不渝。
“男兒應志在四方。”我想了半天想出了這么一個理由來反駁他。
陳寒放開了我的手,自己拉好身上的被子躺下背向我:“這算是我給你的一個承諾,等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完成好后,我們就離開江湖,遠走高飛。”
我端著碗走到門口,回頭看著他的后背,下定決心回答他:“好。”
我等著你實現諾言的那天。我在心里默默說。雜論的心思在心里交織成網,套住了我敏銳的知覺,竟然沒有發現屋外有人在偷聽我們的談話,我走出門后才發現那個匆匆逃走的背影,是男子的裝扮,但是身材嬌小,動作敏捷。
我想當時我和陳寒也沒有說什么見不得人的機密,那些曖昧的情話被他人聽了去也沒有大不了的。我把煮湯的食材和碗筷收拾好后突然想到,會不會是芳華夫人派來監視陳寒的?現在芳華夫人的壽宴也已經辦完,陳寒不用時刻留在芳華山莊,這或許讓芳華夫人有些不放心,時刻提防著別人,不讓陳寒被染指。
我到大堂的時候,阿華已經擺好碗筷等著開飯了。
“寒哥哥怎么還沒有過來?”莫離像是識破我剛才和陳寒在一起。
“他沒有過來么?”我裝作衣服才知道的樣子,然后悄悄對阿華使了個眼色。
阿華當我是為了莫離好就扯謊說:“陳莊主現在體弱下不得床見風,奴婢稍后把飯送去。”
“阿華,你現在趁熱快給寒哥哥把飯菜送去。”莫離生怕會餓著自己的寒哥哥,催著阿華。
看來這飯菜是要浪費了,剛才陳寒被我灌了那么一大碗湯,現在應該在被窩里打飽嗝吧。想到這里我不自覺的笑了出聲,還好沒被莫離發現我的表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