魄點點頭,隨即問道,“地圖會在這裡?”
也不知道魄是知道我說的地圖是什麼,還是不想多問,只是順著我的話問。
我長話短說,“我把地圖交給了薛柔,她媽跟我說,地圖被當成蓋封,放在了薛柔的骨灰盒裡。”
魄走來走去,像是在觀察羣墓的情況,我以爲他是在幫我找薛柔的墓。
結果他甩口就是,“不知道啊。”
我有些泄氣,原本看到魄的時候,還升起了一絲希望,還以爲他會知道薛柔的墳,看來還是指望不上他啊。
“不過,你可以告訴我她是什麼時候死的,我?guī)湍闩袛嗯袛啻蟾旁谀难e。”
魄的話讓我心裡已經(jīng)熄滅的火苗再次燃燒起來,“那敢情好啊,她大概是半個月前死的,墳大概也就是這段時間裡搬進來的。”
他的手摸著下巴,仔細分析起來。
嶽昇早就放棄了想要加入我們的對話的念頭,一個人蹲在一邊,查看起被他打的昏迷的羅峰的狀況。
魄走回來,給了我答案,“右手邊,最裡面那個,是這裡最新的一座墳,你去看看吧。”
我拿起鐵鍬,就要上手,魄攔住我,“誒,別啊,別這麼粗魯,溫柔點。”
“???”我不解地看著他。
“你知道剛纔你那兄弟爲什麼會突然發(fā)狂嗎?”
“你剛纔都看到了?那你怎麼不早點出來幫忙給?”我拳頭捏緊,嶽昇被揍得鼻青臉腫,而我差點斷送在那一鐵鍬上,他竟然一直沒出來幫忙!
見我在暴怒的前夕,他訕笑著解釋道,“我這不出來幫你了嗎?你不想知道原因了?”
我鬆開了手,深呼吸,將悶在心裡的一口氣呼了出來。
魄繼續(xù)解釋道,“每個骨灰盒的主人都會守護著各自的地盤,所以纔會出現(xiàn)剛纔的那一幕。”
“你是說,剛纔羅峰會變成那樣,是被我挖出來的那個骨灰盒的主人動的手腳?”難怪剛纔羅峰把骨灰盒抱在懷裡,像是什麼寶貝似的。
不對,剛纔明明是在我挖出來前,羅峰就發(fā)生了異狀。腦中像是影碟在回放剛纔的畫面,忽的一個畫面閃過。
對了,剛纔在羅峰讓我們不要輕舉妄動後,嶽昇動了一鏟子,然後羅峰就不對了。
“沒錯,至於爲什麼只上了那位羅峰的身,想必是因爲你們?nèi)齻€人中,只有他的身最好上。”魄眼睛微瞇,終於看向蹲在羅峰身邊的嶽昇。
“你這位朋友也不簡單啊。”像是在感嘆,又像是在跟我說話。
難道他知道了嶽昇的身份?不可能,他鎮(zhèn)守白洋山這麼久,連白洋湖底裡的情況都不知道,又怎麼會知道守護一族的事?
但他這話,讓我不得不重新打量起魄,他真的只是一個普通人嗎?錯了,鎮(zhèn)山人真的會知道這麼多嗎?
“那我該怎麼溫柔的動手?”我看著薛柔的墳包。
“其實你跟你的朋友倒是沒事,但我身爲鎮(zhèn)山人,總得守著這山上的一草一木,就別說這山底下的墓了,對也不對?”他指著已經(jīng)起身的嶽昇說道。
“對,那你總得告訴我們怎麼溫柔吧?要不我輕輕地來?”我拿起鐵鍬,空挖了一鍬,做溫柔狀,手腳很輕。
“未嘗不可。”魄點頭讚許我做事上道。
“嶽昇,過來,幹活了。”我衝著嶽昇喊著。
嶽昇也拿著鐵鍬,我衝他擠眉弄眼,“溫柔點,溫柔點,懂嗎?”
嶽昇爽朗地笑了一聲,“爺都懂。”
“那就好。”
我們看似下手很輕,實則每一鏟都儘可能用全力撬起泥土,要是真的像魄所說的溫柔地來,誰知道要挖多久?
“你怎麼跟他認識的?”嶽昇的臉上表情晦暗不明。
“上次來這裡認識的。”我回答道。
“他不是人。”
“我知道,他是魄。”
說著說著,骨灰盒出現(xiàn)在我們的視線裡。
“她來了。”魄在身後忽然出聲,嚇了我一跳。
“誰來了?”
我剛出聲,就見嶽昇指了指我右邊,朝我努努嘴,示意我看右邊。
循著嶽昇的指示,我看向右邊,右邊多了一個人,長髮飄飄,一身紅衣,把我嚇得,看到的瞬間就轉過了頭去,不敢再看。
上次白洋湖面上的女鬼給我?guī)淼年幱埃业浆F(xiàn)在還沒能撫平。
“葉蒔,你終於來了。”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我捂著我那顆撲通撲通直跳的心,平復自己被嚇得不輕的心情。
我慢慢轉過頭去,看向這個紅衣女人。
卻發(fā)現(xiàn)她的臉,很熟悉,正是和我合過照的薛柔。
我的驚恐瞬間驅散,激動地語無倫次起來,“你怎麼?你不是,”死了嗎?
後面的話,有些說不出口,相信她能聽懂。
“我確實是死了,你現(xiàn)在看到的是我的魂,這是我留下來的執(zhí)念,我一直在等你來。”長大後的薛柔更美了,明豔動人,包裹在一襲紅裙下的身軀更是曼妙多姿。
“你怎麼會突然就死了?”想到她把一切都準備好了,等待大限到來,就讓我有些過意不去,多多少少總覺得是我害了她。
“有人監(jiān)視我,當年我也聽說了你的事,你在出事前曾把那些東西都交給了我,讓我做好準備,所以我不敢貿(mào)然出手。前段時間,我發(fā)現(xiàn)有人在監(jiān)視我,我特地賣了家裡的舊書,把我們的合照夾在裡面,然後讓那個收廢品的人故意去你姥姥家,給你提醒,卻沒想到那個收廢品的人竟然去的這麼晚。”
原來是這樣,我想怎麼會這麼巧,正好就在姥姥家門口出現(xiàn)了,而且這杭州和安吉雖說不遠,但開車也要一個小時,收個廢品也沒必要千里迢迢地跑這麼遠吧。
“後來呢,你怎麼會出事了?”
“我算到了自己會出事,但沒想到自己會......”薛柔低下了頭,轉頭看向別的地方。
“算了,別說我的事了,你把盒子打開,地圖就在裡面,你拿走吧。”她微笑著看著我。
看著她這幅樣子,我心裡很不好受。也讓我更加確信了,她的死跟我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我不禁有些自責,以前的我到底在想些什麼?爲什麼要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
“沒事的,葉蒔,都過去了,你快點把地圖取走吧,我只希望你能最後幫我做三件事。”她笑著說出這些話,爲了寬慰我自責的內(nèi)心。
“什麼?我下意識地問道。”也算是爲了解救我曾經(jīng)的過錯。
“第一件,把我的骨灰?guī)б恍┰谀闵砩峡珊茫俊彼穆曇粲行┤酰摶玫哪樕下冻隽穗y赧的神色,似乎是怕被我拒絕。
我一口答應下來,只要她開心,就算是她想要活過來,優(yōu)曇婆羅花我也給她取過來,不對,薛柔的身體已經(jīng)被火化,就算有那花,也活不過來了。
她開心地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她的笑容有著淨化心靈的作用,讓我暫時忘記了自責。
“第二件事,我希望你能幫我告訴我媽,讓她離開這裡,找個人照顧她吧。”她提到她媽,眼裡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了淚花。
有些話,我不忍心說出來傷害她。
我已經(jīng)完全忘記了她,除了記起了程淵的些許記憶,很多事,其實我還是沒有想起來,也幸而沒有想起來,否則,我就是不是我了。
“第三件事,葉蒔,我希望你能幸福,連帶著我的那一份。”薛柔的聲音越來越弱,淚水沾溼了她的光潔的臉,“葉蒔,我還有好多話沒有和你說,可我的執(zhí)念只夠我陪你走到這裡了,葉蒔,我”
話還沒有說完,她忽然消失。
在她魂消失的剎那,我跟她曾經(jīng)的過往在我的腦海裡,像是放電影一般,流暢的播放著。
“薛柔,我想你幫我一個忙。”
“我可能會發(fā)生意外,但無論聽到我發(fā)生了什麼,你都不要來找我,幫我收著這些東西,有一天,當我發(fā)現(xiàn)不對勁,來找你後,請你務必將這些東西交給我。”
“薛柔,如果發(fā)生了什麼不對勁的事,忘了我之前說的話,馬上來找我,我會保你平安。”
然而薛柔她,什麼都沒有說,什麼都沒有做,沒有來找我。
哦,不,她也做過,只是她怕暴露出來,用了最保險的方式,結果當我反應到不對勁的時候,一切都已經(jīng)成了定局。
我想我知道她沒有說出來的話是什麼,能讓一個人不惜死去地守護另一個人守護的東西,也唯有那個可能。
再見了薛柔,謝謝你,有你的幫助,我的計劃才能順利進行,謝謝你用生命守護了我的秘密。
盯著薛柔消失的方向一陣出神,抱著骨灰盒的手緊了緊,放心,薛柔,你讓我做的三件事,我一定會做好,我一定會幫你報仇。
對於害了薛柔的人,我心裡多少有數(shù),幫她報仇跟我們的目的不衝突,甚至是正好的事。
“葉蒔。”嶽昇拍了怕我的肩,我終於回過神來。
“人活一口氣,魂靠一執(zhí)念。哎。”魄仰天長嘆道。
打開盒子的蓋子,土色羊皮卷就在蓋子底下。
看著骨灰盒裡的骨灰,我又發(fā)了愣,這麼明豔動人的姑娘都在這盒子裡,成了一抔塵土。
從身上的T恤撕下一大塊衣料,從骨灰盒裡抓了一把骨灰,包裹在衣料裡,放在外套的夾層裡。
然後將骨灰盒重新放進墳包裡,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