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站在路障旁,看到非**系統(tǒng)的車子就上前截停,龐大明隨后機(jī)械式地伸出手說:“行駛證、駕駛證、身份證,謝謝!”蘇蘭在一旁拿著嫌犯拼圖挨個仔細(xì)的看,看完了招手讓人家離開。兩個老技術(shù)員站在街邊,心不在焉地觀察著來往的行人,看到漂亮姑娘就眼睛一亮。
過了十一點,街上的車流漸漸少了,兩個技術(shù)員仗著資格老,直接鉆車?yán)锍闊熜菹⑷チ耍财秸玖艘煌砩希岜惩矗艿铰愤呅〉昀锝枇藘砂训首踊貋恚粗K蘭笑笑,說:“我們輪流坐會兒!”蘇蘭有點犯困,本來想坐下,卻還是擺了擺手說:“不用,你坐吧!”龐大明滿身大汗,斜著眼睛看了一眼車?yán)锏膬蓚€老警員,心里暗罵。
整個檢查隊里最精神的就屬那幾個小武警了,英姿颯爽地背著槍站得筆直,只不時拿眼瞥一下蘇蘭,跟同伴交流下眼神,會心地笑笑。安平覺得他們挺可愛的。
又過了半小時,蘇蘭有點火了,回頭把那兩個老資格喊了下來,讓他們替過了安平跟龐大明,兩人拿著凳子坐到了路邊一邊揉腰一邊抽煙。
蘇蘭走了過來,笑道:“才站這么會就不行了?還年輕人呢!”安平要讓座,被蘇蘭摁了回去。
龐大明笑著說:“領(lǐng)導(dǎo),你瞧我這身肉,挺一個鐘頭比得上人家兩個鐘頭了,馬能站一晚上,這大象可不行啊!”
安平拍了他肚子一下,“還大象,我看就是一豬!”
龐大明平時在美女面前貧嘴得厲害,可在蘇蘭面前不敢,拿起手里的拼圖看,“這孫子長得夠兇的,身份確認(rèn)了么?”
蘇蘭順了順頭發(fā),說:“有個老警員提過,這人跟十年前殺人潛逃的周啟洋長得很象,不過不敢確定!”
龐大明很吃驚:“那不是周啟光的弟弟?”
蘇蘭點頭,聽到周啟光的名字安平心里咯噔一下,要過了蘇蘭手里的拼圖看,圖里的男人看起來三十多歲,樣子桀驁不馴,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一對眉毛,斜斜向上豎起,充滿乖張暴戾的神氣。
龐大明搖頭道:“要真是他的話,早不知道跑哪了,我們還瞎忙活個……什么啊!”蘇蘭在,他沒敢說個“屁”字。
安平把拼圖還給了蘇蘭,面色蒼白,默然無語,腦中反復(fù)浮現(xiàn)**帶著滿臉鄙夷神色說的話:那**被周啟光養(yǎng)起來了……
蘇蘭關(guān)心地俯下身子問:“怎么了?不舒服?”安平搖頭。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上頭通知收隊,安平連消夜也沒吃就回了宿舍,一宵沒睡著。
第二天早上,安平剛到辦公室,周胖子就抱著一大堆材料過來了,吩咐道:“安平,午飯前把這些報告打印出來,遲了可耽誤事!”安平看看那厚厚一疊稿紙,頭都大了,但也只能答應(yīng)。
安平上班的戶籍科室在一樓,不時有人來要求辦理各種身份證明和掛失手續(xù)。科室里只有安平跟副局長的小姨子黃小玉兩個人,平時工作基本上都是安平在做,今天安平忙著打周胖子寫的月總結(jié)報告和材料了,只好讓黃小玉先頂著。
才打了幾百字,黃小玉就嗲聲嗲氣的叫了:“安平啊,出來一下!”安平只得出去,“什么事啊?”
黃小玉舉起猩紅的指甲,點著電腦屏幕說:“你看這里怎么輸不進(jìn)身份證號碼啊?”安平看了一眼,幫她把數(shù)字小鍵盤燈按亮了,“這回該行了。”
黃小玉試了試,興高采烈的說:“哎,還真行了耶!”那“可愛”的樣子讓安平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跑回里屋繼續(xù)碼字。
每月寫總結(jié)報告再整理輸入電腦是周胖子這辦公室主任的份內(nèi)事,本來他也會打字,直接用電腦寫就完了,可他偏偏覺得不拿著筆就文思不暢寫不出來,所以總是先在稿紙上寫了再讓安平照著碼。周胖子的文章顛三倒四不知所謂也就算了,最讓安平不耐煩的就是特別長,芝麻綠豆大個事也能弄個兩三千字出來,稿紙上又涂涂改改的,滿是紅線箭頭,看得眼睛都花了。
碼字正碼得頭大呢,外頭黃小玉又叫了:“安平啊,出來一下!”出去一看,有個人****,名字里有個“徽”字,她不會拆五筆。安平幫她打了出來,說:“下次碰到不會拆的字就用拼音打!”黃小玉還生氣了,撅著紅紅的嘴唇說:“我就初中畢業(yè),不懂拼音,哪比得上你這大學(xué)生文化高啊!”
安平懶得跟她生氣,這文化不高倒還理直氣壯了!不過,誰叫人家有個好姐夫呢,他沒說話就跑回了里屋繼續(xù)眼冒金星的趕周胖子的稿子。
忙活了兩個多小時,總算是碼完了,趕緊打印出來送給了周胖子,周胖子正在辦公室里上網(wǎng)下棋呢,看到安平進(jìn)來,接過稿子,點了點頭算是謝過了。
安平回到辦公室,看著沒什么人來辦事,昨晚一夜沒睡好有點困,趴臺上就想瞇會。剛朦朦朧朧的,就人一巴掌拍醒了,回頭一看,周胖子正挺胸抬頭地拿著打印稿生氣呢,“安平啊,你這報告怎么打的?錯了好幾個字呢!”
安平心里暗罵,操,嫌我打得不好自己打去啊!這本來就沒我的事,幫了你忙還得罪你了!臉上卻帶了笑,說:“哦,周主任你看那里錯了,我給你改去!”
周胖子擺擺手,說:“不用了,你把存檔傳我電腦里去,我自己改好了。”接著背著手教育道:“安平啊,別看就錯了這么幾個字,這關(guān)系可不小呢!年輕人做事,切忌浮躁,今天犯個小錯不注意改正,改天就得犯大錯……”安平笑著應(yīng)聲,卻沒心思聽他的話,只把他當(dāng)成了亂吠的狗。
正說著呢,門口響起了一把清脆的聲音,“周主任,這大清早的跟誰做思想工作呢?”安平抬頭一看,是蘇蘭進(jìn)來了。
周胖子立馬換了一副笑臉,說:“小蘇啊,呵呵,沒什么事,就跟安平聊個天呢!”蘇蘭笑著點點頭,看著安平,安平笑笑沒做聲。旁邊的黃小玉一臉得意地插嘴道:“蘇副科長啊,周主任讓安平給打個稿子,我把科室的工作全做了不說,可他跑里屋磨蹭了好幾個鐘頭還給打錯了不少,主任這正給他講道理呢!”她是合同工,才來幾天,自我感覺一直良好,可平時在科室里安平就沒正眼瞧過她,心里正不舒服呢,也不弄清楚安平跟蘇蘭的關(guān)系,就想趁機(jī)給安平個難看。
蘇蘭“哦”了一聲,對周胖子說:“周主任,安平來了才一年,水平低經(jīng)驗少,本職工作都還做不好呢,哪有本事做你的工作啊?我看改天你也別找他幫忙了,免得他自己工作落下了不說,還耽誤了你的事,您說是嗎?”
周胖子嘿嘿笑了兩聲,說:“話也不能這么說,安平這年輕人還是很不錯的嘛!以后努力,一定大有前途,呵呵!我還有事,先忙去了。”拍了拍安平的肩膀,轉(zhuǎn)身走了。黃小玉文化不高,人倒精明,看周主任受了擠兌都不敢出聲,知道蘇蘭是個難惹的主,連忙假裝上廁所去了。
蘇蘭看她走遠(yuǎn)了,才板著臉冷冷的看著安平說:“你這人一輩子就是個受氣的命!”安平倒是笑了,說:“服從領(lǐng)導(dǎo)安排是公務(wù)員的第一要則啊!再說,醫(yī)生吩咐了,我有病,不能隨便生氣!”
蘇蘭纖手一伸,掐了安平耳朵一把,俏臉一松就笑了,說:“我走了,中午一起吃飯。”
安平揉著耳朵說:“先說好了,你請啊!”
蘇蘭柳眉一揚,“為什么啊?”
“你工資高啊!”安平說完,看蘇蘭又想動手,連忙躲開了。
蘇蘭剛走,安平的手機(jī)就響了,掏出來一看,是李林,走到過道外才按下了接聽鍵:
“林妹妹。”
話筒那頭咯咯的笑了兩聲,才說道:“瞎叫。”
“什么事呢?”安平聽到她溫柔的聲音總覺得很舒暢。
“明天晚上有空嗎?一起吃飯?”
“干嘛非得明天啊,今天日子就挺好的,風(fēng)和日麗,肯定不會下雨!”
李林不出聲了,安平猛地醒起,明天是這丫頭生日,卻還是忍不住逗她:“說話啊!”
李林不高興了,可語氣還是柔柔的:“就明天晚上了,行不?”
安平怕她真生氣了,笑道:“好,明天我去接你下班。想要什么生日禮物啊?”
李林一聽,這才高興了,語氣也更溫柔了:“你還記得啊!——算你還有點良心。”
“我這人什么都沒有,就是有良心,誰要是把我們林妹妹生日給忘了,那可是標(biāo)準(zhǔn)十惡不赦的罪,槍斃都夠得上了!”安平胡縐著,看到蘇蘭在陽臺上洗杯子,沖她招了招手,蘇蘭沒理他。
李林咯咯的笑了好一會,才喘著氣說:“你就貧吧!——我明天請假了,不用你來接我。八點鐘,在羅馬假日見,可不許遲到!”
安平答應(yīng)了,又說了兩句閑話,才掛機(jī)回到了科室。黃小玉從手袋里拿出了兩個大蘋果,遞給安平一個,安平道了謝,削了皮就吃,人家怎么說也是領(lǐng)導(dǎo)親戚,再說以后還得在一個科室上班呢,小矛盾能過去就過去了,犯不上跟她計較。
下班時間剛到,黃小玉就跨著手袋一步三搖的走了。安平等了十多分鐘,才看見蘇蘭下樓取車。蘇蘭自己有車,是輛經(jīng)典版的高爾夫,本來再好點的車她也買得起,可她不愿意,她說:“高爾夫?qū)嵲冢植粡垞P,買太貴的可得讓人嚼舌頭,不說我爸貪污,就得說我去做人家二奶!”也難怪不熟悉的人會這么想,她爸是市委副書記,她又長得太艷麗了。
局里只有安平知道她是個很能賺錢的小富婆,公安局科極干部的津貼本來就高,蘇蘭又很會做生意,自己經(jīng)營著兩間品牌服飾店和一間咖啡屋,算起來能月入數(shù)萬。只是因為按照規(guī)定,公務(wù)員任職期間不得經(jīng)商,資產(chǎn)都掛在了她表妹的名下,她又不是愛顯擺的人,所以沒什么人知道。
安平走出大門口,等了一會,蘇蘭開車出來了,才上車她就埋怨了:“跑外面干嘛?里面不能上車啊?我還失禮你了!”安平邊系安全帶邊說:“我是怕人家眼紅,把我給暗算了!”蘇蘭撲哧一笑,說:“還算你識相!”又歪著頭想,“吃什么好呢?”安平知道她沒詢問自己的意思,坐著沒開口。
最后蘇蘭決定了要去“老火靚湯”吃燉鴿子,問安平好不好,安平立馬就說好。反正不管他說好還是不好,最后還是得去的,倒不如干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