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魚先前早已經猜到了些端倪,倒沒有太吃驚,只是無言苦笑,
遠伯怔了一陣,對安平說道:“我當時就覺得不對,如果是你父親需要幫忙,他肯定會自己來找我,而不會讓你的母親來,更不可能在我趕到的時候失去蹤跡,——他一向,是很守承諾的!”
安平追問:“不知道遠伯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如今想來,找我幫忙只是你母親的意思,你父親想必是不同意的,他是不愿意把我牽涉進去,才會故意地避開了我,讓我找不到他!”遠伯苦笑。
余魚忍不住問道:“師傅,既然你說安伯父身手這么出色,安伯母常年跟他在一起,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你當時也已經是道上數一數二的人物,你們三個在一起,還有誰能把你們怎么樣啊?安伯父為什么不要你幫忙?”
遠伯嘆了口氣,“天外有天,人上有人,這世上厲害的人,還是很多的,安兄弟應該是覺得,即使我來了,恐怕也幫不上什么忙,才不愿意讓我加入的。”
安平越發的激動起來,“遠伯,追殺我父母的人,到底是誰?”
遠伯嘆息道,“如果我沒猜錯,能把安兄弟逼到這種程度的,應該只有‘獵殺’了!”
“獵殺?”
“是的。當年的的母親不愿意多說,只提到了其中一個追殺他們的人的綽號,那人就是獵殺組織的槍手!”
“他們是什么人,為什么要對付我父親?”安平追問。
遠伯默然良久,才說出了一番話來,聽得安平心里又是悲憤又是驚訝。
據遠伯所說,“獵殺”是一個組織,一個很神秘的組織,沒人知道他們的背景,也沒人知道他們的具體人數,甚至連“獵殺”這個代號,都是江湖老一輩的人物為他們取的。
這幫人行蹤詭異,出手從不落空,這個代號,就是形容他們行事手段的狠辣高明,凡是被他們列入追殺名單的人物,就像是落入了陷阱的獵物,無論怎樣掙扎,都逃脫不了死亡的命運。
至于他們為什么要追殺安劍夫婦,遠伯則表示自己并不知情,“當年你母親只是提到了一個綽號‘刺蛇’的殺手,他是獵殺組織的骨干之一,只是,我不能確定‘刺蛇’參與追殺的原因,是出于自主行動,還是按獵殺組織的指示辦事,不過,要讓你父母死得這么無聲無息,不是一兩個高手可以輕易辦到的,我猜測,應該是獵殺成員有組織的行動才對。”
“獵殺,我應該這么樣才能找到他們?”安平的眼睛紅了起來。
遠伯嘆著氣站起,緩步向臥室走去,“這件事情,沒那么簡單的,得從長計議,今天,我們就先談到這里吧,有什么話,明天再說!”
安平站了起來,想叫住遠伯,但看見他一臉沉痛的樣子,終于還是沒有出聲。
黃昏,安平獨自站在院子中,他做夢也沒有想過,自己的父母竟然會是一對如此充滿神奇色彩的人物,按照遠伯所說的種種,他們生活的世界,與自己所接觸到的世界竟然是如此的不同,雖然自己這半生的經歷,也算得上是跌宕起伏了,但跟他們一比,卻似乎平凡得不值一提。
但這些事情,又是如此的真實,懷里還有父親的親筆信,手里還有父母親密的合照,他們死在別人追殺之下的事實不容否認,生為人子,安平并不認為自己還有多少選擇的余地。
雖然,他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些什么,但起碼,他得知道父母的死因,并盡自己最大的能力,進行那勢在必行的復仇。
余魚走到安平的背后,欲言又止,他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語言。
臥室里,方遠默默坐在暗影中,眼睛慢慢濕潤起來,多少年了,他曾經以為自己再也不會有流淚的時候了。
殺手,可以有師傅,可以有徒弟,可以有合作的伙伴,卻不應該有朋友,可方遠,卻偏偏有一個。不,安劍不應該只是朋友,他是兄弟!在方遠最被人鄙視的時候,卻仍舊看得起他的兄弟!江湖,講金,講勢,最忌講心,一講到心,就得是一輩子始終如一……
安平輾轉一夜,無法成眠,第二天一早便起床在客廳中等候方遠,但直到日上三桿,卻始終不見方遠出現。
安平終于忍耐不住,跟余魚一起進了方遠的臥房,房里沒有人,只在桌上,留著一封短信。
“安平,很多事情,你本來不應該知道的,昨天,我已經跟你說得太多了,我想過了,這肯定違背了你父親的意愿。”
“上一代的恩怨,在上一代已經完結,他沒有提起那些往事,就是希望你不要為了這些事情耿耿于懷,能夠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而我,也是這么希望的。”
方遠的意思很明白,他不愿意把安平往復仇的道路上引,那是違背安劍意愿的,可他也無法拒絕回答安平的問題,所以,他選擇了離開。
安平呆在原地,不用問余魚,他也可以猜到,一旦方遠決定避開,那這世上能找到他的人大概就不多了。
方遠離開了,那憑著他的力量,能做到些什么呢?不要說復仇,連尋找那些可能是他仇人的槍手,都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安平心里滿是苦澀,畢竟,他對那個槍手的世界太缺乏了解了。
安平雖然知道希望渺茫,可畢竟不愿意死心,他問了余魚:“我們還能找到你師父嗎?”
余魚歪著嘴角微笑:“有沒有硬幣?”
安平一呆,點頭,“有!”
“給我一個!”
安平掏出一個硬幣,放在了余魚手里,目光中盡是疑惑,余魚笑了,“我師父,大概是找不到了,不過,如果那個叫刺蛇的家伙還沒有死的話,我或許有辦法找到他!”
安平呼的轉身,“怎么找?”
余魚站起身來,“走吧!”
安平拉住了余魚,“告訴我好了,接下來的事情,我自己來辦?”照方遠所說,父親的仇家應該是極為厲害的人物,安平不愿意扯上余魚,他知道余魚費了多少心機,才從江湖里脫離出來。
“離開了我,你哪也去不了!”閃亮的銀幣在余魚的指縫間流暢翻轉,“況且,我已經收了你的定金,收了錢,不辦事,可不是我的作風!”
安平心里感動,卻還是搖頭,余魚笑道:“我只是幫你找人,動手的事情我不干,你這點錢,可請不起我!”
安平思前想后,終于點頭,目前恐怕也只有這個辦法了,余魚對那個槍手世界的認識,無疑要比他多得多。
“恩,動手,是我的事!”
“當然!”余魚隨口答應,心里暗忖:獵殺,都什么時代的事了,那些家伙該有多大年紀了?如果還在世的話,走都怕快要走不動了,還能有多厲害?誰動手,還不他媽的一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