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醫生憂心忡忡地走進基地的一間辦公室時,寬闊的辦公室里坐著一名面色陰沉的中年男子,五官平凡,眼睛卻出奇的狹長,眼球轉動之際,令人無端端的心底生寒。
林醫生稱呼他獵頭,那男子點點頭,示意林醫生在面前坐下。
林醫生整理了一下思緒,開口道:“吉祥回來了,他的狀態,有些異常。”
獵頭的神色仍舊淡漠,“恩,說說看!”
“他這次出去,應該是碰到了以前的熟人,他帶回來了一張相片,他以前的相片,向我追問他以前的事情?!绷轴t生說道。
“哦?!鲍C頭頗為驚訝,“他碰到了誰?”
林醫生搖頭,“他說得不是很詳細,說是不認識 ,只是追問他跟一個叫‘安平’的人,以前是否有某種關系?!?
獵頭站了起來,“那你是怎么跟他說的?”
“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釋,只告訴他需要去查找一些資料,或者能給他答案?!?
獵頭沉吟一陣,說道:“那你告訴他,安平以前是一個警察,早已經死了,組織特地把他的臉改成跟安平相像的樣子,只是為了執行一項刺殺任務,那任務已經完成,他只是忘掉了過程,叫他不用多想。”
林醫生點頭答應,起身離開。獵頭在窗前沉默,看來自己還是想錯了,那小子的能力雖然出眾,但任由他留在世上,總是太過危險。況且那項可笑的實驗計劃已經宣告失敗,這小子也不再具有研究價值,改是處理他的時候了。
另外,方遠的兩個弟子也必須除去,經過百般查探,才知道那兩人逃到了越南,一個叫**的越南大亨把他們庇護了起來,這是個手段通天的人物,不只是在越南,如今在整個東南亞都有影響力,跟政壇的關系更是盤根錯節,輕易動不了他,更讓獵頭感到頭疼的是,這人居然還是安平的好兄弟。
也該是到了對付他的時候了,獵殺的權威絕對不容許挑釁,獵頭下了決心,安平,不,現在該叫他吉祥,還有**,都必須死。
……
夜深,吉祥獨自呆在基地的套房中,剛才林醫生給他的解釋似乎很完滿,如果真是這樣,那個自稱為**的家伙會誤認自己倒也不奇怪,可是,當那家伙提起一個叫“蘇蘭”的人的時候,自己為什么會有那么大的反應呢?
吉祥想不通,也不敢跟林醫生說得太多,他總覺得,自己不應該跟任何人說得太多。
吉祥還記得學習過的行動準則,任何時候,都不要絕對地相信一個人,他認為,這個準則無論在何時何地,面對任何人的時候,都是適用的。
喝下一支酒后,吉祥眼睛朦朧起來,終于在沙發上沉沉睡去,他又做了夢,仍舊是那片白色的沙灘,那穿著白色長裙的長發女孩,一樣軟軟的笑聲,女孩的臉,也仍舊朦朧……
半個月后,吉祥又見到了老鷹,他覺得有些不合常理,休整期還剩下一個多月,他不應該在這個時候見到老鷹才對。
老鷹的給了吉祥一個略帶些歉意的笑容,為他做了一個解釋,有一個很重要的任務需要完成,而基地里的頂級槍手都在外行動,唯一能調動的就只有他了。
吉祥仰頭想了一陣,微微一笑,“好吧,我去?!彼麩o處可去,基地中沉悶的生活更讓他覺得壓抑非常,相比而言,他倒更愿意找些事情來做。
殺人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開始能讓你感到惡心,感到害怕,但慢慢那些感覺就會淡漠,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隱約的興奮和莫名的驕傲,能將別人的生命操縱在手中的興奮和驕傲,再到最后,便有了例行公事一樣的感覺。
按章辦事,一次又一次重復那熟悉無比的工作,吉祥有時候覺得自己跟一個每日按照菜單做同一個菜式的廚師沒有什么太大的區別,按照要求完成一個個任務的時候,就如同廚師例行公事做出一盤盤一模一樣的菜肴一般,平淡,死板,毫無新意。其中稍微有趣的地方,只在于菜肴將完成未完成瞬間的那種滿足感,千錘百煉的純熟的手法,畢竟無人可以取代的自豪感。
生活無法改變,倒不妨多從沉悶中找出些樂趣來。吉祥未必知道這個哲學道理,卻不自覺按照這哲學的思維在生活著。
這次老鷹交給他的資料是很厚的一疊,足有以前任務資料的一倍有余,資料最多,越瑣碎,則代表著這次的任務越有難度,吉祥有些興奮,抽出里面的相片來看,相片里的是一個滿臉倨傲神色的胖子,上面標注著他的身份,一個顯赫國家的參議員。
老鷹淡淡說道:“這次的任務不簡單,到了地方,那里會有人跟你接頭,告訴你更詳細的情報?!?
吉祥點點頭,站了起來,“我明天出發。”
老鷹看著吉祥的背影,心里有些苦澀,或者,自己再也不能看不到這年輕人了。
這次的任務,是不可能完成的,刺殺一個真正重要的政要人物,絕不會像電影里看來的那么簡單,上頭給出的任務要求本來是震懾,而不是吉祥手上任務簡報里的擊斃。
震懾,說穿了是嚇人,一個訓練有素的殺手要讓一個人惶惶不可終日,起碼有三十種以上的辦法,雖然有時候,那些手段實行起來不免有些煩瑣,卻無疑要比殺人容易得多,尤其對象是一個有權有勢的厲害人物的時候。
吉祥只是單槍匹馬去執行這個任務,組織并不會給他真正的幫助,他的結果只有死亡,上頭是要他死了,老鷹突然覺得有些傷感。
……
海濱的小城內,沙灘邊,**迎風而立,心潮澎湃,一百多個手下,幾十個訓練有素的偵探,這半個月早把這小城底朝天地翻了兩遍,安平卻仍舊是蹤跡全無,唯一的解釋只有,他早已經離開。
胡非剛打來了電話,不顧他的謾罵,平靜地告訴他,半個月過去了,很多事情需要他回來處理,況且,因為余魚和杜峰的原因,獵殺已經對他進行過一次暗殺,雖然沒有成功實施,但胡非并認為他們會這樣簡單放棄。
“我當然沒有資格管你去做什么,可是,你也應該知道自己該做些什么。公司上上下下上成千號人,都在跟著你打拼,你出了什么事情,他們怎么辦?現在,你的命不只是你自己的,不是你說要拼,就能拿出來拼的?!?
**滿腔怒火,偏偏又被胡非一番話駁得無言以對,直接把手機掰成了兩段,扔進了海里,半個小時過去,轉頭一看,阿牛仍舊忠心地默默守在他身后。
他嘆了口氣,手掌撫上阿牛肩膀,“去訂機票,明天我們回越南?!?
第二天,**踏上飛機舷梯的時候,數百公里之外,吉祥也在同時登上了飛機,他們即將趕往的方向正好相反,一個往東,一個往西,前方,有各自的命運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