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安平坐在桌邊,看著手臂上已經結疤的傷口,感慨萬千,李林端著魚湯走了出來,放在安平面前,在他側邊坐下,眼中溫柔漫溢。
安平拿起調羹,喝了一口,沖李林笑道:“你煮的湯越來越好喝了!”
李林紅著臉,抬起頭說:“你喜歡喝,我就天天給你煮!”
安平無疑很明白這句話的分量,他慢慢地喝完碗里的湯,仔細而認真,一滴都沒有剩下,放下空碗,說:“林兒,明天,我就該走了!”
這已經是安平來到蘇蘭家的第十五天,過去的半個月里,李林寸步不離地照顧著他,對于這份深情厚意,安平無比感激,可是卻無法回報——他現在的身份,是個逃犯。
讓李林在這里住下是蘇蘭的主意,她平時馬虎,在這件事情上卻出奇的細心。
如今上頭對安平的案子十分重視,專門成立了專案小組來進行偵察,新來的組長很有些能力,排查工作布置得嚴密細致,不過蘇蘭憑著這些年來出色的表現和領導對她的信任,還是得到了參與專案小組調查活動的機會。
畢竟,沒有人真正懷疑一個市委政法副書記的女兒,會跟一個在逃持槍殺人犯有什么特別的聯系,雖然,根據調查,在案發之前,蘇蘭跟安平的來往算得上頻繁,可也有證據顯示,自從安平離職之后,蘇蘭就再沒跟他接觸過,因此,領導的結論是:蘇蘭以前跟安平只是正常的同事關系,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懷疑一個公安系統里優秀的科極干部勾結罪犯是不合情理的,如果在這件案子上要求她回避,或者盲目調查她的話,會讓公安局里的干警出現危機感和排斥心理,這對辦案是很不利的,最后一致決定,讓蘇蘭參與調查行動。
這段時間以來,排查的重點全部放在**的江湖兄弟身上,蘇蘭卻認為,李林現在雖然不是排查對象,但兩人以前畢竟沒什么接觸,如果讓人看到李林無緣無故地突然天天在她家附近出現的話,惹人懷疑的可能性極大,而李林不來,她又缺乏照顧安平的醫學知識,因此,索性叫李林以外出旅游為名向醫院請了假,直接住了進來,然后去菜市場買了一大堆菜,把冰箱都塞滿了,叮囑李林:“有事別自己出去,給我打電話,平時別隨便開手機,我要找你的話,會打家里的電話。”
李林想都沒想就答應下來,甚至不惜對最敬愛的母親說了平生第一次謊話,為了安平,她覺得一切都是值得,可如今安平的這句話,無疑傷透了她的心。
李林低下頭,收起湯碗,走進廚房刷洗起來,水嘩啦嘩啦地流了半天也沒有停下來。安平看著她柔弱的背影,欲言又止,猶豫一陣,終于下定決心,“林兒,過來一下,有些事我應該告訴你!”
李林“恩”地應了一聲,關掉水龍頭,又擦了好久的手,才紅著眼睛走了出來,在安平對面坐下。
安平從盒子里抽出張紙巾遞給她,心里滿是愧疚,“有段時間,每個周末我總不在家,還記得么?你雖然沒問過我,可我覺得你還是應該知道。其實,我是去見一個人……“
安平緩緩地回憶著,述說著,李林聽到最后,忍不住淚水漣漣。她從未聽說過絹子的事情,安平以前想說卻一拖再拖,最后錯過了機會,蘇蘭則是不忍心說。
安平認為,聽完這段往事以后,李林對他的觀感一定會有所改變,女人大凡不能容忍她的愛人心里還裝著別人,李林雖然不會恨他,可是應該會立心放棄他,放棄了就好,放棄了就能慢慢忘了他,李林是如此善良,她應該得到遠比現在幸福的愛情。
安平覺得虧欠她太多了,不知道該怎么報答她,畢竟,現在他什么也沒有。
李林流著眼淚走到安平跟前,說:“你覺得絹子很愛你,值得讓你去為她去殺人?”
安平想了好一陣,答道:“是吧,起碼,后來,她是很愛我的!”
李林搖搖頭,“不,絹子不夠愛你!”
安平愕然抬頭。
“因為,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你曾經以為別人給你的愛是最深沉的,那只是因為,你從來不曾知道,我有多愛你!
李林凄然,安平無法抑制內心的洶涌,起身輕輕攬住了她,她瘦弱的肩膀在他懷里輕輕聳動,耳邊低語喃喃,“才知道你殺了人,我心里多害怕啊,可是,現在我不怕了,安平,安平,你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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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護室里住了十五天,腿傷堪堪痊愈,就被送到監房里了,周啟光來過之后,他一直沉浸在報復的快感中。你周啟光再厲害又怎么樣,還不照樣沒了弟弟?你再恨我**又怎么樣,在這大牢里,你還能把我吃了?
可當獄警把他送到一間十多人混居的大牢房里時,他突然發現,周啟光的辦法,還真是不小!他問獄警:“我該住在這?”
獄警臉上毫無表情,“進去吧,就這,錯不了!”
**笑笑,走了進去。一般來說,象他這種重犯、死刑犯,都是單獨一個牢房的,如今卻把他安排到了這里,顯然不對勁。可他不怕,過不了多久就該死了,還有什么值得懼怕?
這牢房空間不大,四面黑墻,地上滿是稻草,空氣中浮動著潮濕而寒冷的氣息,夾雜著糞便的惡臭和濃重的汗臭,七八個男子蹲臥在遠離糞桶的一側,黑暗中面目也看不清楚,見到**報著鋪蓋進來,都轉頭盯著他,眼中射出狼一般的光芒來。
獄警鎖門走遠,**隨手把鋪蓋扔在了地上,一個男子起身走近,“張大哥,你好啊!”
**看了那男子一眼,他臉上一條傷疤鮮紅觸目,正是在帝王酒店里跟飛機交過手的刀疤臉。
“我不好,你比我好!”**笑了。
“周哥讓我們給你帶個好!”刀疤臉湊得更近了些,身后那七八個男子都站了起來,緩緩走近。
“哦,周啟光現在怎么樣了,還好嗎?”**抬起頭盯著刀疤臉的眼睛。
“他很好,不用你操心,還特意吩咐我們把張大哥你照顧好了,不然,他還真放不下心。”刀疤攥起了拳頭,臉部漸露猙獰。
**又笑了,“其實,他不知道……”說到這里,聲音低了下去,刀疤不防有詐,一時沒聽清,下意識地側了側頭,把耳朵沖著**。
**等的就是這一下,左手刷地抓住刀疤頭發,向旁邊用力一扯,右手啪地一下把一根輸液管的專用針頭拍進了刀疤的脖子里,半圓形的塑料頭還留在外面。**趁勢把慘叫著的刀疤拖倒在地,膝頭照著他胸口狠狠跪落,雙拳左右開弓,照著刀疤脖子砸落,只兩下就把那留在脖子上的塑料頭打得鉆進了肉里去。
那針頭是**在前兩日,趁醫生收拾器具離開,不小心撞翻東西轉身收拾時,冒險用牙齒咬下來的,一直小心保存。在這大牢里,任何稍有用處的鐵器,都是珍寶。**無疑很明白這點,原本想留著這針頭在有機會時打開鐐銬逃跑的,沒想到今天先派上了用場。
針頭入喉,鮮血噴射,刀疤全身痙攣,喉頭呵呵作響,**被隨后沖上的刀疤手下一腳踹到鐵門上,口里高聲呼喝:“救命啊,殺人啦……”雙手卻不閑著,左右穿插,專挑人喉結下手。幾回合下來,**口鼻流血,那邊卻也捂著喉嚨躺下了兩個。
一個男子揚腿踢在**胸口上,**忍痛抱住他小腿,狠命一扯,帶著那人小腿從腋下穿出,腳掌湊巧卡在了鐵門柵欄上。那人登時單腿向前跪落。**的膝蓋毫不留情地頂上,鐵錘一般撞在那小子下陰上,蓬的一聲,那小子的卵蛋怕都要爆了,雙眼一翻就昏了過去,掛在鐵門上的腳腕啪地一聲輕響脫臼,卻抽不出來,讓那小子半掛在了鐵門上。
余下幾名男子見他悍勇至此,吃驚退開,**滿臉血污,尤自喊聲不斷:“救命啊,殺人啦……”叫聲高昂,卻無畏懼之意,遠遠傳了開去。地上的刀疤已經奄奄一息,手下的一個混混上前捂住他脖子上滋滋噴血的傷口,對**說:“張老大,我們服了,你別喊,求你了……”
**眼里閃過嘲諷神色,倒也不再喊叫,冷冷道:“告訴周啟光,老子一天沒死,他就別想騎在老子頭上拉屎!”
另一名男子開始大聲叫喚獄警,獄警這次倒來得快,看到門上掛著的混混和地上抽搐著的刀疤,臉都嚇綠了,轉身一路飛奔,向醫護室跑去……
事后,**被拖到審訊室,一個警察拿皮帶抽了他差不多一個小時,才把他扔進了黑房里。刀疤被針頭刺穿了大動脈,差點就死了,被**打中下陰的混混睪丸爆了一個,不得不手術切除,以重傷論。
看守所莫所長給周啟光打了個電話,“周哥,**用不了多久就得判,他離死不遠了,這種事不搞也罷,這牢里再死人,我跟你可都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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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蘭一直到晚上十點才回到了家,告訴安平:“今天你那個山里的朋友給我打過電話,我告訴他你沒事了,叫他別再打過來!”
安平低頭想了一陣,說:“蘇蘭,謝謝你這么幫忙,我得走了,明天,你能把我送出城去嗎?”
蘇蘭楞了一會,點頭說:“那你有什么打算!”
安平沒答,問:“**跟許大牛現在怎么樣了?”
“兩個都在看守所里。”蘇蘭頓了頓,續道:“**今天剛出看護室,就跟同牢的幾個混混打了一架。”
“他怎么樣?”
“他沒事,兩個混混受了重傷!”
安平低頭,不再說話。**現在不可能還有心思跟人打架,還下這么重的手,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些混混是專門去對付他的,能搞這種鬼的只有周啟光。
得把**弄出來,不是我,他落不到今天,弄不出來,就大家一起蹲大牢,一起上刑場好了!安平下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