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牛從早上起來就一直覺得眼皮在跳,他記得奶奶說過左跳財,右跳災一類的話,可是他是兩邊都在跳,弄得他郁悶不已,直到看了安平。
安平就直直地站在酒吧外頭的大街上,黑色的及膝外套在朦朧春雨中濕潤而鮮明,長發已經剪短,倔強地一根根挺立著,摘下墨鏡,張開雙臂,沖阿牛燦爛地笑著。
阿牛大熊一樣嗷嗷叫喚著,一巴掌差點把酒吧的大門給拍碎了,沖到街上,跟安平摟在了一塊。
安平被滿身蠻力的阿牛摟得肋骨生疼,笑道:“阿牛,少用點力氣!”
阿牛放開了他,呵呵地笑著,叫了聲安哥,提起安平的袋子,又叫了聲安哥,看著阿牛憨厚的笑容,安平心里一陣感動。
昔日的小酒吧已經被裝修得典雅華貴,里面有幾個西裝革履的男子,看到阿牛親自跑出去,知道來人絕對不簡單,都是畢恭畢敬地站在了門口,阿牛沖他們一揮手,“叫安哥!”
幾個人齊齊鞠躬問好,安平看那幾個人眉目間都是精明干練的樣子,猜到他們該是**新收的門徒,點頭微笑。
阿牛為安平脫下外衣,一疊聲地催促旁邊幾個人上酒上菜,又跑到一旁興沖沖地打電話,幾個男子都忙碌起來,其中一個捧來紅酒,討好地問道:“安哥今天剛到?從哪里來啊?”
安平還沒回答,阿牛在后就給了那男子腦袋一巴掌,“操,說什么呢?安哥是回家了,什么叫從哪里來,胡說八道!”
那男子眼中閃過疑惑神色,卻不敢多問,微笑著道歉,退了下去。
安平和阿牛喝了幾杯酒,兩輛奔馳在門外停下,滿身霸氣的**在一群人的簇擁下急匆匆地推門而入,當胸給安平一拳,“你個混蛋!”
哈哈笑聲中,兩人抱在了一起,洪天明和幾個相熟的也紛紛上前問好,看到這架勢,明知級別不夠的一群漢子已經乖覺得退到了酒吧外,前后分配人手警戒起來。
安平三人坐在一起,心中都覺得有千言萬語,卻說不出什么來,只是用一杯杯的醇酒表達著自己的歡喜。
到大門重新打開的時候,安平愣了起來,不是因為風一樣掠過來的飛機,而是因為他身后的女子,一身越南式樣連襟長裙的艷麗女子,長發飄飄目光朦朧的熟悉女子,那是蘇蘭,竟然是蘇蘭!
飛機跟安平抱了一陣,轉身看了蘇蘭一眼,微笑道:“你走之后,蘭姐每年都要到這里一次的!”
……
郊外的別墅內,溫暖的壁爐前,安平四人和蘇蘭一道圍爐而坐,安平輕聲講述著這兩年的經歷,雖然他已經刻意講得簡單平淡,四人的臉色還是隨著他的講述變幻著。
蘇蘭坐在安平旁邊,低著頭,長發慵懶地散亂著,遮住了臉頰,鼻尖挺秀地顯露著,安平心里有些慨嘆,無論蘇蘭看起來多堅強干練,她畢竟也還只是個女人而已,她也會傻傻地跑到越南來,千里迢迢,只為了心中絲絲的牽掛。
而那牽掛的線頭,卻是在自己手里,安平有些迷茫,上天對自己絕對算不上眷顧,但給予自己的,竟然也是不少。
**躺在沙發上沉吟著,最后說道:“安平,既然你回來了,就暫時先不要走,你父親的事情,我們商量好了,就即刻去辦。”
安平搖頭,“那幫人不是我們輕易可以對付的,必須是經過特殊訓練的人才有希望跟他們對抗,我不希望你們跟我去冒險,我只需要一筆錢!”
**點頭,“我明白,錢的事情不用擔心,今天越南的一切東西,不只是我的,我們四個都有份!”
一個中年男子無聲無息地走了進來,附在**耳邊說了幾句,**皺著眉頭站了起來,“安平,你剛回來,就早點睡下吧,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明天再過來跟你商量!”
安平站了起來,“我跟你一起去!”
**擺手,“你不方便去的,阿牛、飛機,你們留在這里陪著安哥!”
阿牛和飛機想說什么,張開了口卻說不出話來,安平笑道:“別聽你張哥的,正經事情還得先去做!”兩人松了口氣,齊齊站起跟在了**背后,**回頭沖安平笑了一下,招手離開了。
出得門口,**坐上車子,一個胖胖的中年人坐在了他身邊,**問他:“公司帳上還有多少錢,我想抽筆錢出來!”
胖子摸了把下巴,“要多少?”
“能抽出多少?”
胖子思索了一陣,“能直接調動的倒有五百萬美金,馬上就要開戰了,這筆錢只嫌不夠,如果沒有必要,不能抽出來!”
**沉吟起來,“那把物業倒出去一些,湊幾百萬出來沒有問題吧?”
胖子搖頭,“我不支持你這么做,仗還沒打,先賣物業,兄弟們會怎么想?其它的老大又會怎么想?”
**煩躁起來,“別廢話了,十天之內,不管你想什么辦法,給我弄五百萬出來!”
胖子欲言又止,點了點頭。
**的生意越做越大了,終于讓本地的幫派紅了眼,擺明了要均分利潤,他自然不會答應,卻沒想到本來一直跟他稱兄道弟的華人眾老大這一次卻只做表面文章,除了不停地勸說兩邊和氣為貴之外,居然沒有給他一點實質上的支持。
**何嘗不知道,這一眾華人老大看到他日益壯大的勢力,也是心懷妒忌了,加上他從事的醫藥走私利潤實在太過巨大,他們巴不得他出點麻煩,好插手分些利益呢!這一次有外人出頭,實在是深合他們心意,如果**這次一敗,他們只有墻倒眾人推,自然沒有援手的道理。
至于許文強那邊,雖然他是有心幫忙,可是這涉及到洪家在越南千絲萬縷的利益關系,卻不是他一人可以決定的。
**覺得有些頭痛,那些越南人又來在碼頭鬧事了,三天兩日的來,讓他煩悶不已……
客廳內,安平跟蘇蘭還在對坐,火光映照下,蘇蘭俏臉泛紅,晚飯的時候,她喝了不少的酒。
安平看著她笑,“什么時候到越南來的?”
“來三天了!”蘇蘭微笑著。
“準備什么時候回去?”
“你就那么希望我走啊?”
安平笑了,“胡說。”
蘇蘭抬頭看著他的眼睛,“其實,我倒希望這次我沒有來。”
安平有些意外:“為什么?”
“你不是又要去報仇了嗎!”蘇蘭幽幽說道,“我不該知道這個,為別人擔心的日子,并不好過!”
安平心里一顫,伸手握住了蘇蘭的手掌,蘇蘭身子顫抖了一下,手掌反扣過來,跟他握在了一起。
以前總希望能見到他,如今見到了,分離卻又迫在眉睫,蘇蘭知道自己每年到越南來很傻,可卻忍不住要來,每在這里度過一個散漫的日子,她總覺得跟他又近了一些,每次飛機帶她外出游玩,眉飛色舞地跟她說起安平的種種時,總讓她覺得安平就在自己身邊不遠。
蘇蘭挪動著身子,把頭靠在了安平身上,安平伸臂把她摟在了懷里,片刻之后,卻覺得蘇蘭柔軟的身子突然顫抖了一下。
“怎么了?”安平柔聲問道。
蘇蘭的眼睛突然紅了起來,“我想起林兒了!”
安平身體瞬間僵硬。
窗外細雨還在飄飛,也纏綿,也凄美,也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