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真相
安平再次醒來,入目是一片的潔白,套在口鼻上的氧氣罩讓他覺得呼吸沉悶,呼吸的聲音在回響,說不出的沉重。
他記得自己被打中了兩槍,小腹、還有胸部,可自己還活著,他不知道是為什么,也不愿意想。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人走了過來,他翻了翻安平的眼皮,轉過身去,把一支針劑注進了床邊的輸液瓶中。
安平腦袋昏沉起來,漸漸又失去了意識。
這情形一次又一次地重復著,不知道過了多少日子,安平漸漸感覺不到身上傷口的疼痛了,那醫生也不再為他注射那種針劑。
安平所在的房間不大,跟一般醫院的病房并沒有太大的區別,只不過各種不知名的儀器更多了一些,房門也換成了厚厚的鐵門。
自從安平身體好轉之后,那輸液的瓶子就換成了膠袋,手腳也加上了堅韌的皮帶作為禁制,那醫生進來檢查的時候,也總有人陪同,平時,房門外也總有人不定時的在窗口進行觀察。安平知道,自己恐怕還在獵殺的手中。
可是,他們為什么要救治自己呢?安平試圖跟那醫生和門外的守衛搭話,可是,沒有人理會他。
又不知道過了多少天,有人進來解開了安平手腳上的皮帶,示意他站起來。
安平太久沒有落地,腳才碰到地面,腦中一陣眩暈,過了好一陣才勉強站穩,一名漢子過來把安平的雙手固定在了背后,這次用的不是手銬,而是一種帶著拉環的膠條,拉緊之后,安平雙手手腕緊緊相貼在了一起,沒有絲毫活動的余地。
兩名漢子一前一后把他夾在了中間,出得鐵門,轉了個彎,外面是一條寬闊的走廊,人來人往,大多是穿著白色大褂、神情冷漠的男女。
又轉得幾個彎,走進一條僻靜的過道,走在前頭的漢子打開了一個房門,示意安平進去,房間里幽幽地發著白光,大而空曠, 正中一把銀光閃閃的椅子,安平坐下,有人割斷了他手上的膠條,用椅子上的金屬環固定了他的四肢,安平感覺到那椅子的堅固,這明顯是鋼制的。
兩名漢子退了出去,安平坐了一陣,房門無聲打開,走進來的居然是那審訊過他的白發男子。
白發男子走到他的面前,冷冷地看了他一陣, “你挺了不起的,這么多年來,你是第一個從那地牢里逃出去的人!”
安平微笑起來,“我沒有逃出去,逃出去的是我的兩個朋友。”
那白發男子冷冷看了他一陣,居然也微笑起來,“我們低估了你,想不到你的身手比方遠的兩個弟子要高明。”
安平心中一定,白發男子并沒有反駁自己的話,看來杜峰和余魚還是順利逃脫了,自己的努力還算是沒有白費。
“高明的是你們,居然能預先算到我們會去找豺狼。”安平微笑道,“還安排下那么精妙的機關等著我們來上當。”
白發男子似乎談興甚濃,答道:“沒有什么東西是能預先算準的,做的準備越多,成功的機會就越大,無論你們是去找豺狼,或者是其他人,我們都有辦法對付你們!”
“哦?”安平抬起頭來。
“我們低估了你,你們卻也低估了獵殺,你們在法國的一切行動,都在獵殺的監控之下。”白發男子笑道,“你們或者是很合格的殺手,卻絕對不是合格的跟蹤潛伏者。”
安平苦笑起來,沉默一陣,問道:“你認識我的父親?”
白發男子低頭看著安平的眼睛,“你想知道什么?”
安平有些意外,“你肯告訴我?”
白發男子哈哈一笑,“當然,只要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訴你,不要問我為什么,其中原因,到了明天,你自然就會知道!”
安平一個深呼吸,緩緩問道:“我的父親是不是死在了獵殺手上?你們為什么要殺他?”
白發男子眼中現出復雜神色,沉吟良久,才說道:“你的父親是個很出色的人,真正出色槍手,還有你的母親,她也很厲害,她讓我徹底改變了對女人的看法。原來,女人也可以高明到這個程度的!”
白發男子有些感慨,安平覺得他不只是認識自己的父母而已,他跟他們的關系應該非同尋常。
“沒錯,他們是死在了獵殺的追殺下。”白發男子突然開口接道,“為了追殺他們,獵殺一共損失了十六名頂級的槍手,此后相當長一段時間,獵殺的實力都沒能恢復過來。由于他們兩個,獵殺險些就此一蹶不振。”
安平心里悲傷起來,悲傷之中卻由有些欣喜,自己的父母居然這么厲害,要是自己也能像他們一樣,就能為他們報仇了,而不是坐在這里任人擺布。
“他們是獵殺成立以來,組織內最高明的槍手,直到現在,也沒有人比得上他們!”白發男子嘆息道。
安平倏然一驚,“你說什么?我的父母,也是獵殺的人?”
白發男子唇邊泛起微笑,“當然,要不是這樣,他們又怎么能一次次逃過我們的追殺,還給我們造成了這么重大的損失。”
自己的父母,居然也是殺手組織的成員,安平心里一陣茫然,他們也是獵殺,卻怎么又會死在獵殺的手上?
白發男子仿佛看出了安平心中的疑慮,頓了一頓,接道:“你一定很想知道獵殺追殺他們的原因,其實很簡單,上頭說,他們背叛了組織。”
“背叛?什么意思?”安平追問道。
白發男子定定看著安平,冷冷說道:“而他們背叛組織的原因,是因為你!”
……
一個小時之后,白發男子終于離開,臨走前,深深看了安平一眼,目光中居然透著一絲憐憫。
安平獨自坐在空曠的房間里,怔怔發呆,良久,終于流下淚來。
白發男子的話還在耳邊回蕩:
“我叫老鷹,是你父親的朋友,如果不是后來發生了那么事情,我們還能成為更好的朋友……”
“我當年也接到了命令,參與了對你父親的追殺,我沒能成功,你父親饒過我一命,我沒有辦法報答他,但至少,還能把他的事情告訴你。”
“你的父親和母親都是最早加入獵殺的成員之一,獵殺最初成立的宗旨,是為了維護法律之外的公義,凡是依靠法律無法伸張的正義,就用暴力去伸張。現在想來,這是一個多么天真可笑的想法,但當時,我們是很努力地想去實現這個理想的。至于現在,獵殺的宗旨是什么,我沒有辦法告訴你,更多的時候,我們只是按照上面的指示去辦事而已……”
“獵殺是一個很神秘的組織,至于獵殺的領導者是誰,就連我們也都不知道,我們的家屬,都住在特定的地方,由專人負責保護,你出生以后,你的父母很多時候并沒有時間照顧你,你就住進了這里,是的,就是你現在所在的這個基地里。”
“……后來,你父母不知道什么緣故,硬是把你從這里搶了出去,然后,他們就開始逃離獵殺,上頭下了指令,說他們背叛了組織,要我們去進行追殺……”
“你的父母在獵殺的追殺下堅持了十年,整整十年,然后,你的母親死了,你的父親消失一段時間之后,殺回了這個基地,他應該是想為你的母親報仇,他殺了很多人,自己也死在亂槍下……”
“后來,組織曾經嘗試過尋找你的蹤跡,可沒有辦法找到,你的父親很聰明,掐斷了所有可以尋找你的線索……”
“我曾經聽人提起過,你的父母離開獵殺的原因,是因為組織的一項研究計劃,具體是什么,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不過,明天,你應該就能知道了,我只能告訴你這么多……”
……
安平在無聲痛哭,當年,父母是為了自己而死,父親殺回基地,絕對不會只是單純為了幫母親復仇,從他留下的信看來,更多的怕是為了自己。父親是知道的,他死了,就再沒有人能找到他的兒子!
……
老鷹留下了自己的性命,不單單是為了報恩,更重要的是,獵殺的領導要讓自己回到基地中,這到底是為了什么?
第二天一早,安平還躺在床上,就直接被人從病房里推了出來,走過長長的一段道路,入到一間滿是儀器的大廳中,幾個白大褂在廳中等候,一個圓型儀器一次又一次地對他的頭部進行著掃描。
“腦部不穩定,變異超出正常范圍,需要修正。”
旁邊的兩個白大褂在交談,另外一個白大褂走了過來,小聲地嘀咕道:“這計劃簡直就是無稽之談,以腦部的損耗換取潛能的激發,狗屁不通!”
他說的是漢語,安平覺得有些奇怪,扭頭看那著那白大褂,白大褂冷漠地看著他的臉,像在看一具尸體,“你有什么東西想要告訴我嗎,重要的回憶,重要的人?你可以跟我說說,雖然我不能幫你轉達,但起碼,還能聽你訴說一下。”這次卻是口音極其純正的英語。
安平苦笑起來,他想起了蘇蘭,想起了**、飛機、還有阿牛,想起了死去的李林和娟子和許許多多的人,最后,他沖那白大褂搖了搖頭。
一個半圓的偷窺狀儀器套上了他的頭部,他感覺到了電流的沖擊,腦中一陣刺痛,口鼻同時滲出鮮血來。
……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再度醒了過來,腦袋一片暈沉沉的,掙開眼茫然四顧,一張毫無表情的面孔出現在眼前,生硬地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心里一片茫然,腦內一片空白,過了好久,才依稀記起自己的名字,嘶啞著嗓子答道:“安平。”
生硬的聲音再度朦朧響起,“還有殘存記憶,需要深度催眠。”
一粒鋼珠開始在他眼前搖晃,倦意上涌,他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