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蘭把衣服拿過去，翻騰翻騰，丟進洗衣盆裡揉翻了幾下，又推案板底下了。

阿芬洗澡的時候，看看自己實在也是沒得啥換的，就把芬媽買的那條裙子拿了進去，準(zhǔn)備洗完澡換。二蘭一看，奪過手裡說“晚上睡覺了就不穿裙子了，我給你找件我的舊衣服你穿了睡覺就是?！闭f著進屋去在箱子裡一頓翻，找出了個薄紗一樣的棉布襟子，和一條有補丁的褲子，拿進西屋，又把阿芬脫在一邊的衣服拿了出去。

等阿芬洗完出來，二蘭就喊芬媽“媽，爸。媽，你們來西屋睡”對阿芬說“今晚你將就和爸媽都睡西屋炕上吧。”

阿芬呆了“發(fā)啥子愣啊？這有啥的，都是親爸親媽。我們這裡一家子來客了都是睡一通鋪的嘞，不然，你跟我睡東屋？”

阿芬一聽，忙擺手說“不了不了，我就跟爸媽睡西屋”

就這樣，一家子算是安頓下睡了。芬爸芬媽阿芬三個，把一牀被子橫著，算是將就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芬媽天不亮就爬起來了，她惦記著自己褲腰表包裡的錢，起身到處找，最後在案板底下看見一大盆水裡泡著的衣服，心裡就著忙了，慌忙拉出來，找到自己的褲子一摸表包，裡面空空如也。

“二蘭，二蘭”芬媽大聲喊。

一屋子人都被喊醒了，二蘭極不情願的應(yīng)聲“這麼早，天都還沒亮，媽你喊啥子??？”

“我褲子裡的錢嘞？”芬媽不顧得吵醒一家人了。

“我當(dāng)啥事嘞。我昨晚泡發(fā)衣服的時候，幫你收起來了。你來我這裡了，也不用你用錢。走的時候我拿給你。哎喲，困死了，纔沒睡一會，你就吆喝”二蘭說著又倒下去繼續(xù)閉著眼睡下。

芬媽站在那裡，又不好進去女兒女婿屋裡，也只能站在原地?zé)o奈。芬爸也被驚醒了，跟著爬了起來，走到芬媽跟前，在盆子裡一扒拉，看見自己的衣服褲子也在裡面嗎，兜裡翻了一下，也是分文皆無，只有張上廁所的書紙被水泡的成坨。倆人你看我，我看你，竟不知說啥是好了。

半晌，芬爸開門出去一看，院子裡一個大水缸，裡面水已經(jīng)見底了，上面一塊板子上一個缺牙豁口的水瓢，屋檐下兩隻水桶。院子裡一顆不知啥樹，牆角有個木柵子搭建的像是雞窩，再過去一個草棚，芬爸走近去看，裡面圈著兩隻半大豬。旁邊一隻木頭挖成的槽。院子不算小，可是院牆卻半人高，有些地方被雨水淋的吧，缺口半倒的。牆邊，一些半截磚圍著裡面堆著些煤炭塊。

遠(yuǎn)處也有些山坡，霧濛濛的看不清。

芬媽跟在後面“不是說這裡平陽啊嘛，也有山啊？”

芬爸不說話，只顧著到處撒瞄，眉頭越皺越緊。

屋裡，錢守坤也被剛纔芬媽喊醒了的，瞇著眼沒睡著了，他用胳膊拐了拐二蘭輕聲說“你今天咋打算的?！?

“再睡一會，等會起來，我給你點錢，你去買點臘汁肉。看看買點啥菜回來，對了，買幾斤面，稱幾斤米回來。其他的你看看，有啥便宜的買點就是”二蘭頓了頓又說“你回來的時候，順便去下王莊，到王守仁家。他家倆爺子，兒子快五十了沒結(jié)婚嘞。去年我聽說他們準(zhǔn)備修房子給兒子娶媳婦，家裡應(yīng)該有錢。跟他們談?wù)劊孔有薏恍薜臎]啥，主要是談好給多少錢。”

錢守坤一聽“那老頭子一輩子恨不能一分錢擰出水了花，他捨得拿錢？就算拿，能拿多少啊。我看不如去找柳嬸子，讓她看給說個人家?！?

“我把你個木頭腦殼。”二蘭一聽男人反駁自己，瞌睡一下全沒了，翻身過來趴被窩裡說“你經(jīng)過了柳嬸的手，她不得中間吃錢??？傻不傻啊你，你聽我的，咱自己聯(lián)繫，你就去王家，如果不行，回頭去後山裡找人。別的不說，找個願意出錢的人戶還多的是。還有啊，不管啥事，你聽我的，我咋說，你就跟著咋說。聽到?jīng)]嘞？”

見男人嗯嗯點頭。二蘭又倒頭閉上眼“不慌，這是咱自家人，住在我屋裡的，跑不了。所以，不急。找個出錢高的”

阿芬本來也被媽和二姐的對話喊醒了的，不過聽到二姐那邊屋裡說的話，她也實在是疲累，又睡著了。

芬媽和芬爸起得早，沒事，在院子裡轉(zhuǎn)。芬爸習(xí)慣性的掏煙，掏了個空，逐進屋去找，一進屋，看見堂屋對面的案板上放著一堆，去一看，果然，鑰匙，煙，火柴等等啥的都在，唯獨沒有一個鋼鏰在裡面，就知道，錢都被二蘭搜了去放著了。看了一眼女兒女婿屋門掛著的布簾，也不好說啥，拿了煙盒火柴又到外面院子裡去抽菸去了。

芬媽看老頭子手裡拿著煙出來，迎上幾步問道“你在哪裡找到的？看到我錢在那裡沒有？”

芬爸搖搖頭，點著煙，猛吸一口。

芬媽疑惑的看著他“你是不是沒看仔細(xì)哦？”

芬爸把芬媽的鑰匙遞給她說“說了沒就是沒，給，這是你的鑰匙”繼而回頭看了一眼屋裡，低聲問芬媽說“你是不是把屋裡的錢都帶來了？”

芬媽點頭，說“是撒，屋裡都沒人，我咋會放心把錢都放屋裡嘛？肯定都帶身上了撒。走的時候就給幺兒留了二十塊錢，我想著要不了多久就回去了”芬媽看芬爸臉色越來越難看“咋？你想到啥了？剛纔二蘭不是說了，我們來這裡吃住都不要錢，回頭走的時候她拿給我們嘛”

芬爸鼻子裡哼一聲“不說了，看來，得快點的催著二蘭他們把阿芬的事處理了，我們走，回去”

芬媽說“嗯。回頭等二蘭他們起來了，問看他們咋安排的”

芬爸又問“你身上一共帶了多少錢？”

芬媽絲毫沒猶豫的說“走的時候一共六百三十二塊八毛三。我數(shù)了好幾遍的。路上給你一百五買吃這些花了點，應(yīng)該還有四百多。到時候走的時候，就喊二蘭給個整數(shù)，四百就行了。那幾十塊錢，我們這幾個在這裡吃吶，也要花錢的撒，總不能讓二蘭貼補吧。只要她把芬的事處理妥貼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