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蘭和錢守坤從許大仙那裡出來，在集市上浪蕩了一天。在外面吃了晚飯纔回，到家已經天黑摸了。

芬媽問咋回來這麼晚。二蘭背對著炕，張開雙手，四仰八叉仰躺下“媽喲，今可給我跑慘了”

芬媽忙招呼阿芬去端碗水來“這是跑了好遠 哦。還沒吃飯吧？”

“外面買了個饃將就吃了的。媽，你先別管那些，明天你和爸帶著阿芬跟我們一起去看家”二蘭說。

“啊，這麼快？是個啥人家嘞？”芬媽驚喜地問。看見阿芬端著一碗水進來，忙接過手。遞給二蘭“起來，喝”

二蘭撐著起來端過水碗喝了幾口，遞給阿芬，看著阿芬說“阿芬，給你買了件衣服，你看看”

說著遞給阿芬。阿芬遲疑著沒接，芬媽一把拿過來“你姐姐給你買的，你就拿著，去，去西屋穿上試試“

見阿芬出去了，二蘭說“這是我跑了好幾家，看的最中意的一家了。家裡，就兩娘侄。姑是個看事的，就是我們那裡說的觀花婆，懂吧？現在這個可掙錢了嘞，家裡三間瓦屋，兩邊都有廂屋，可舒服了。看得我都不想走了。哈哈”二蘭大聲笑起來。

芬媽拍了她一下“這說話沒個哈數的。是個啥子人哦？多大了？”

二蘭一時被問住，她去了，只是去重點問能給多少錢了，都沒見著人，長啥樣，多大都不是很清楚，不料想到被這一問，完全答不上來。好在她腦子轉的快“唉喲，媽，看你心急得。你啊，現在啥都別問我，明天你和爸帶著阿芬，跟我們一起去看，從看家，到看人，你自己看。再說了，這事，不還是要你和爸拿主的啊？真的，就這家我看得上，其他那些都不如這家嘞。明天去看了就知道了。”

“那明天啥時候去，上午？”芬媽問。

二蘭說“當然是上午，下午哪有走人戶做客的，那是死了人才可以下午或者晚上去的”

芬媽伸手在二蘭嘴上擰“你這女的嘴，咋這麼欠嘞，啥都胡說。”

二蘭嬉笑著滾到炕一邊去了。

芬媽也是覺得心裡一樁事鬆了一鬆，跳下炕“我去和你爸說說，也省的他總是掛在心裡”

二蘭看著媽出去，心裡就在盤算明天該怎麼做。

芬媽出來，看見老頭子在院裡和錢守坤說話，走到跟前“爺倆聊啥嘞？這麼親熱的？”

“沒啥，聊這裡的集市有多遠”錢守坤笑著說。

芬媽納悶的道“你想上集？”

錢守坤看了老丈人一眼，笑著說“媽，我進屋去了”邁步就往屋裡走，剛纔老丈人走過來和他說話，他一直擔心會問他一些不知咋說的話題，萬一說的沒對二蘭心意，豈不是自找不自在麼。現在看丈母孃來了，更怕兩個找他問東問西，乾脆趁機先溜。

芬爸看著進屋去的女婿，渾身像是貓抓似的難受了一天，一天沒煙抽了，昨天丟在地上的菸頭，今天在屋裡院裡犄角旮旯撒瞄了一天，找到倆，都是抽到燒嘴，偷偷撿起來，找了截紙頭，包著也只抽了兩口沒了。紙菸灰嗆得差點沒咳出肺來。阿芬和芬媽把屋裡院外掃得乾乾淨淨，掃過的灰渣都倒進外面茅坑裡了。這是真實要了命嘞。

好不容易女婿女兒回來了，湊上前想找個機會讓他去給自己買包煙，結果到底沒說出口，正渾身不自在的時候，老婆子來了。

“你進屋去，喊二蘭拿錢，給我買包煙。我今天一天沒抽了”芬爸搓著兩手說。

芬媽可不懂的不抽菸的滋味“一天沒抽了就過不得了啊？戒了！我來是給你說事嘞。二蘭說明天讓我們一起去給阿芬看人戶，看家嘞”

芬爸說“喊你去你就去，先給我買包煙來。不抽菸我沉不下心來想事。不然你看著辦，你們娘倆咋說咋是。”芬爸站立不安不耐煩的說。

“看你那死樣子，一天不抽那個玩意你就被抽了筋了啊？”芬媽一怔之下，罵著老頭子，進屋裡去了。

“二蘭二蘭，你爸的煙沒了，錢拿來，他去買菸”芬媽喊著。

二蘭正跟錢守坤嘀咕，被這麼一喊，眉頭登時擰了擰，從衣袋裡掏出幾個鋼鏰遞給錢守坤“去，給爸買包煙來”

錢守坤拿著就出去了。

“你爸，那個老煙鬼，一天離了煙，就像是過不得了地”芬媽嘮叨著。“對了，你把錢給我”

二蘭說“媽，跟你說了幾回了？等你們走的時候一把拿給你。要了一遍又一遍，真的是，有意思啊？生怕哪個不給你了似的。”

芬媽一聽二蘭口氣不善，又見煤油燈下她臉色也是極不耐煩的，心想，明天就去給阿芬看家了，算了，也要不了幾天的事，阿芬的事一定下來，拿了錢，自己老兩口就走了。也就不說這茬了，轉頭出去院子裡和老頭子說話去。

芬爸看著錢守坤匆匆出去，老婆子又跟著出來了，心裡纔像是穩了點。伸出手指在鼻子底下來回擦抹 了幾下，乾咳一聲。“二蘭咋和你說的？”

“二蘭說，她看了幾家，只有這家算是很好的了。正屋是瓦屋，兩邊還有好幾間廂屋，你想啊，要是家底薄，哪能修那麼多房子嘞？家裡也沒多的人，說是兩娘侄，是個觀花婆，掙錢。”芬媽思索著說。

“咋是兩娘侄呢？爹媽嘞？”芬爸一下覺出問題。

“我咋知道？二蘭還沒說，反正明天去不就知道了啊？娘侄也好，爹孃也罷，不都差不多的，重要的是，家底殷實就好。”芬媽說“我們來的目的不就是給阿芬找個落靠的人邁”

芬爸看著黑咕隆咚的四周“二蘭說沒說，那邊能拿多少沒得嘞？”

芬媽說“這個二蘭沒說。”

“她沒說你就不問？你忘了，當初德英來說潘家的時候，你不就是被這麼忽悠了？結果了？你是不好問得還是咋地？不說個一清二楚，到時候又成了一鍋糊塗湯？這回可千萬不要這樣了。有啥話一定說到明處。”芬爸叮嚀老伴。

“嗯”芬媽也覺得自己老頭子說的對。返身就朝屋裡走“我去問二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