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了?”身後忽的傳來帝拂歌的聲音,童話回頭一看,他正倚著,眼睛往她的方向看。 “沒事,剛處理了一個。”她回答說。 帝拂歌下巴一擡,視線落在她手上的那柄憑空冒出來的劍上。 見狀,童話即刻說:“御魔劍,我們家族世代除魔人必有的佩劍。另外,因爲我的體質與族中其他人不同,屬寒卻又擁有對火的控制力,兩者一旦在我體內失衡,便會萬劫不復,在冰與火中化爲灰燼。我父親爲了保住我的命,將畢生靈力傳輸於我,並且命我修習冰火兩系的術法……” 她踱至外頭石階上坐下,“靈力越高,所釋放出的威力越強。就拿我來說吧,以我現在的靈力來看,足以凝結空氣,”她伸出手,指尖隨即凝起冰霜,“冰寒的程度也會隨之變化。我體內的火也是一樣的。” 雖然搖光已經重新回到她手中,但是利用搖光再次造出那天穿越過來的情況的可能性卻很小,說到底也是機緣巧合,是否能夠再次回到現代尚且沒有定論,說不好還會一命嗚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得不償失,還是先在這個時空裡安定下來吧。 況且…… 她默默注視著身側帝拂歌精緻五官,久久挪不開視線…… 現在想要回去的心情已經沒有那麼強烈了…… 他望了一眼她手中之劍上的炎炎火光,回想起曾在她周身燃燒的幽蘭色火焰,問:“顏色也會變化?” 童話點點頭。 天邊的太陽漸漸西沉,日薄西山的時刻,橘紅的落日餘暉淡淡傾瀉下來,屋檐瓦楞,斷壁殘垣都附上了淺淺的光,朦朧般柔和。帝拂歌在她身邊坐下,微仰著頭望天。 兩人靜坐片刻,相望無言。 天際最後一絲太陽光線從地平線上消失,天色驟然變暗。童話心裡突然一個咯噔:“糟糕,太陽下山了——” 她話音未落,身後便掀起一陣狂風,頃刻間揚起漫天沙塵!飛揚的墨發在空中交纏,張牙舞爪地糾結在一起,最終融爲一處。 帝拂歌從背後將她攔腰抱起,攜著她飛身退至數米之外。兩人迅速對視一眼,隨即雙雙向不斷向二人伸展爪牙的黑氣圍攻過去。 黑色怨氣宛如龐大可遮天的幕布,與夜色融爲一體,在觸及他們的攻擊之時疾速分開,緊接著將兩人緊緊包圍,直至他們都淹沒在黑暗中。 令人窒息的深沉的黑暗,鋼鐵一樣將他們團團包圍。永墮地獄的哀愁與怨念,恨意與恐懼滋生,在冰寒刺骨的黑暗溫牀
中恣意佔據靈魂,最終將其作爲生存的食物而吞噬殆盡…… “噗——”童話猛地吐了口鮮血,支起身子抹了下嘴巴。她舉目望了望,四下是無邊的黑暗。“喂,帝拂歌!你在哪兒?” “你怎麼樣?”頭頂上傳來他顫抖的說話聲。此刻耳邊嗡嗡作響的童話,全然聽不出他話語裡的異樣,以爲他和自己的情況差不多——因爲和侵入體內的怨念鬥爭耗費了太多靈力,此時連站起來都有點吃力。 她靠著帝拂歌站起來,黑暗中,在非他視野所及之處露出危險的笑容——差一點,差一點就成了它的傀儡了呢。 “你等我一會兒。”她撥開帝拂歌伸過來欲扶住他的手,與他背靠背,“我需要一點時間。” 聞言,帝拂歌目光沉沉地點頭,儘管她根本不可能看到:“交給我。” 緊接著,他雙目放出道道冷光,在童話身邊設了個結界,隨後轉身看向將他們緊緊包圍的怨氣,冷笑:“找死。” 他怒喝一聲,兩指指尖夾著一張黃色符紙,用力往上一拋!頃刻間風聲大動! 數十張黃色符紙放著絲絲紅光,旋轉著飛到頭頂上空,形成巨大的一個圈將他們包圍。紅色的流動線條在他們頭頂不斷旋轉,最終在中心凝匯成一點。停頓的瞬間爆發出萬丈紅光,剎那,整個視界都被刺眼的紅光照亮。 光芒乍現的霎那,空間裡響起一陣女人的尖叫,淒厲而尖銳。“啊——” 片刻後,紅光緩慢消散。而兩人的頭頂之上突然墜下一道黑影! 帝拂歌眼疾手快地將結界打開,抱起童話躲開。 “砰!”重重的一聲人體墜地的響聲,伴隨著女人的幾聲嚶嚀。“你!”女人渾身上下黑色衣裳包裹著,瞪大了眼睛對帝拂歌怒目而視:“你究竟,何方神聖?”她嘴角淌著幾滴血,胸口粘稠的一片,緊貼著皮膚。在她身下的地面,已形成了一灘由她身上留下的血。 此刻天色昏暗,淡淡天光與血的紅交映在一起,猶顯猙獰。 帝拂歌低頭看了眼仍在昏睡的童話,找了處勉強算乾淨的地方把人放下。隨後緩步走到女人面前,眼底又出現了宛如看待螻蟻一眼的眼神:“你想要怎麼個死法?”他抽出腰間軟劍,抵上女人下顎,語氣冰涼。 “等、等等!” 聞聲,帝拂歌猛然回頭,卻見那邊童話正掙扎著站起來:“等、等一下……”他緊皺著眉,滿臉不悅地快步走過去,一手抓住她還在顫抖的手臂:“這時候了,你還逞什麼能?
——” 他話音未落,卻在看見她擡起的臉時一怔。 泫然欲泣的眼睛裡泛著淚光,長而翹的睫毛因爲沾上了淚水而溼潤。他聽見她說:“先不要殺她。” 她哭了?! 該死! 帝拂歌又是心疼又是生氣,二話不說扣住她下巴,一字一頓:“你說什麼?不要殺她?你腦子被門夾過是不是?” “你腦子才被門夾過了!你全家都被門夾過了!”她喘了口氣,擡手拭了拭眼角,一邊說,“她自然不能再留在人世間,但是不是現在。” “什麼意思?”他收了手,突然失去支撐力的童話險些摔了個趔趄,對此,帝拂歌笑著袖手旁觀。 童話暗罵了句“幼稚”之後站起來:“具體情況我一會再跟你說,你先給我讓開。”說罷,擡腳就往女子的方向走過去,“你還想不想最後見他一面?” 女子怔住:“你、你什麼、什麼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我可以讓他來見你,但你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你們談完之後,你必須回到你該去的地方!” 女子低頭咬脣,似乎在做激烈的思想鬥爭。片刻後她問道:“我憑什麼相信你?” 童話呵呵笑笑:“除了相信我,你還有什麼辦法?你看,這些年來,你做了這麼大的動作,他出現過嗎?出了源源不斷的道士、和尚、術士之外,還有誰來看過你?沒有!既然這樣,爲什麼不相信我們一次?” 聞言,女子露出淒涼一笑,最終下了決心:“好,我答應你!” “但你一定要把他帶來!”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童話道。 說罷,女子對她一笑,隨即化爲雲煙散去,空中傳來她的一道聲音:“我在這裡等著……” 天色漸黑,童話與帝拂歌踏著屋檐出了張家舊宅。他們看了眼汪寧濤等待的地方,果然已不見人影,徒剩下滿地吹落的枯葉。 童話擡眸望了眼天空,先前密佈的陰雲早已散去,晴朗的夜空中高懸著一輪彎月。 “你還欠我一個解釋。”帝拂歌雙手負在身後,目光深沉。 “你還記得我昏迷前……姑且算是昏迷吧,那時候她的怨氣已經入侵到我體內,因爲將其驅逐出去而耗費了大部分靈力,於是我只能暫且休息一陣……然而就在那時候,我卻意外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哀痛之感,於是我嘗試進入她的意識……” 帝拂歌眉梢一挑:“你看見了什麼?” “說什麼都好,只一句,可恨之人必有其可憐之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