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就像是騰空飛起的泡沫,一觸即破。 她愣怔地將手裡那撮髮絲握緊,正欲將其放回香囊內(nèi)時,它們卻宛如殘香燃盡後掉落的灰,盡數(shù)消散於指尖。 她顫抖著手解下另一個香囊,頃刻間腦海中又陷入另一場癡纏的記憶…… 片刻後,她緩緩將香囊收起。 “這些都是他們生前的回憶……”她將空落落的香囊掛回去。 “這裡所有的香囊裡都藏有每對佳偶的定情之物,或是結(jié)髮,或是玉佩,無不封存著他們相識相愛的點點滴滴……” 紅娘殺戮太多,這裡已經(jīng)聚集起了一定的怨氣,若不及早處置,恐怕後患無窮。 身後,帝拂歌輕輕擁住她:“先進去看看。” 她明白他的意思,總該先探探其中虛實再做打算。 這條路比想象中的還要長,在他們的頭頂之上掠過一個又一個的香囊,靜止不動中彷彿在無聲唔咽。 這甬道不知道前方通往何處,兩人行了不知多久,腳下忽現(xiàn)兩三級石階。 兩人擡頭上看,眼前不再是昏暗燭火照射下的甬道,而是一個寬闊的密室,四四方方。 “這寺廟底下還真是別有洞天!”她警惕地掃一眼四周一邊說。 密室的正中央置著一面方桌,上面點著一盞燈。 只見那烏黑的牆上掛著幾幅看上去頗有意境的畫,右邊擺著女子用的梳妝檯,上面端正地放著一面鏡子。 許是年代已久,又在這密室裡放得久了,那鏡面上已呈現(xiàn)出星星點點的鏽跡。 而在那梳妝檯的對面,正是靠牆而放的牀榻,略帶暗沉之色的幔帳自然垂下,遠看上去像是已蒙上了一層厚重的塵埃,難以辨清其原來的顏色。 她大概看了眼室內(nèi)的大致佈局,一如尋常人家裡的擺設(shè)一樣一應(yīng)俱全。 連洗漱所用的物品也規(guī)規(guī)矩矩地放在角落。 像是等著他們進來似的,大喇喇地向他們將裡面的內(nèi)容暴露無餘,彷彿就等著來人自投羅網(wǎng)陷入這個再明顯不過的陷阱裡。 而事實上,他們也確實這麼做了。 “看來這裡還住過人。不過,這破地方,會有誰願意住這兒?奇怪,總不會是那女子自己住的吧?” 帝拂歌默默地聽著她的碎碎念,一邊絲毫不鬆開緊握著她的手。 就在他們完全進入密室的瞬間,整個四方空間內(nèi)徒然天旋地轉(zhuǎn),身後的出口也驀然消失不見,整個世界都搖晃起來,童話勉強靠著帝拂歌纔沒摔到地上去。 “靠!”什麼鬼! 童話忍不住爆了粗口。 周圍的環(huán)境開始變得透明起來,不斷旋轉(zhuǎn)變化的顏色讓人看了眼暈。 半晌後,帝拂歌把她扶起來,這時空間內(nèi)也停止了旋轉(zhuǎn)。 隨之而來的是一陣耳熟的喧鬧聲。 身旁往來的行人一個個地擦肩而過,沿街過去的一連串的叫賣聲此起彼伏。 童
話愣了愣,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所見到的景象,一時震驚得說不出話。 “這……” 身側(cè)帝拂歌也是擰緊眉頭:“你仔細看看,這裡是不是有些熟悉?” 聞言,童話就是一愣,熟悉?這兒有什麼好熟悉的——她一撇嘴,轉(zhuǎn)頭就看見前方長街迎風(fēng)而展的“遠來”客棧的大旗。 她瞬間石化。“奉陽城!” “不是,我們怎麼會在……”她此刻的心情已經(jīng)不能以驚愕二字來形容,這種類似於瞬間轉(zhuǎn)移的能力,她自問自己都不能做到。 這紅娘廟究竟是什麼來頭? 她細細捋了下思緒,這條線還得從頭開始解。 從一開始他們就陷入了被動。 儘管無人村看起來處處都是詭異,他們卻無從找出根源所在,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轉(zhuǎn)。 之後無意中到了這座寺廟,雖然不難看出其中異樣,但也不能確知它潛藏在暗處的秘密。 然後就是那來歷成謎的紅衣女子——紅娘,舉手投足間足見其詭異,似是純良無害,實則爲(wèi)禍害一方的魔物。 說不準(zhǔn)眼前就是她設(shè)下的另一個陷阱,而他們恐怕已被對方玩弄於股掌之間,不得脫身。 這時帝拂歌伸手覆上了她的腦門,微微用力讓她的視線轉(zhuǎn)了轉(zhuǎn)。 頭頂他的聲音傳來:“看那兒。” 童話被迫看過去,才一秒目光就凝住。 熙熙攘攘的人羣中,那一抹豔麗的紅十分顯眼。 幾乎是同時,帝拂歌和童話不動聲色地往那個方向靠近…… 紅衣女子笑著將手裡的髮簪高高舉起,比劃著要給自己帶上。 在她身側(cè)的男子見了便笑著從她手中拿過髮簪,轉(zhuǎn)到她身後緩緩將其插入發(fā)間。 女子則是一臉?gòu)尚叩匮谧於Α? 女子的面龐太過俏麗,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童話心下狐疑,奇怪,雖然是同一個人,但是眼前這個要比寺廟裡見到的那個要年輕許多,看起來只有十幾歲的樣子,還是豆蔻年華的少女…… 未施粉黛的白淨(jìng)小臉上揚著笑,天真無邪的模樣與寺廟裡的女人堪稱蛇蠍美人的形象簡直天差地別。 結(jié)合前者,童話心裡一個咯噔,她不會又跑到別人的回憶裡來了吧? 而且還帶了個帝拂歌…… 然而事實並非是走進別人回憶這樣簡單,當(dāng)然,此刻她也不會想到等他們走出這裡時已經(jīng)是半個月後的事情。 她察覺到的事情帝拂歌自然也注意到了,兩人對視一眼後就默默站在一旁看著。 而街上行人彷彿完全看不到他們一樣直接穿透他們走過…… “看來,他們看不見我們。時不時說話也聽不見?”童話回頭望了一眼穿過他們身體的百姓,道。 聞言,帝拂歌亦是淡淡點頭,精緻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看起來是的。” 如此,他們也就大膽地跟在那二人的身後,時刻
盯著他們的行動。 “墨兒,你看這個!”男子驚喜地把一個盒子狀的東西握在手裡,嘴上喊了聲。 紅衣女子聞聲朝他望過去,疑惑地問了句:“什麼啊?” 男子故作神秘地把手往後一藏,道:“你猜,猜中了我就給你。” 聞言,穆墨兒微微撅嘴,歪著頭思考了會兒:“是……”她餘光一瞥對方期盼的目光,下一秒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隨後一個不注意就跳到男子身後,一手搶過那個暗紅色盒子,不由分說就將其打開,嘴裡一邊說:“哎呀,要給我看就給我看啊,幹嘛猜來猜去的?!又猜不到!” 她話音未落,緊接著便捂嘴失聲驚叫:“呀!——” 男子似乎對她的反應(yīng)十分滿意,嘴角微微向上勾起。 沒等他笑夠,穆墨兒便如雛鳥歸巢一般向他撲過去!“季堯禾我真是愛死你了!” 如此露骨的話大庭廣衆(zhòng)之下脫口而出,饒是季堯禾也忍不住臉上一紅。 街上行人紛紛停下來看著他們指指點點。 他費勁地將人從身上扒拉下來,輕聲教訓(xùn)她道:“你呀也不看看場合,怎麼說撲過來就撲過來呢?!沒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聞言,穆墨兒滿不在乎地聳聳肩,說:“我纔不要做大家閨秀呢!大家閨秀啊,家裡那些個姐姐妹妹就夠了,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我就不去湊那個熱鬧了!” 男人無奈地刮刮她的鼻尖,道:“你呀!什麼時候能懂事兒些?” 穆墨兒一聽,頓時幾句不樂意了,剛收到禮物的好心情頃刻間消失不見:“怎麼,你還喜歡大家閨秀那類的女子麼?好啊,從今兒起你就別來找我了,去找大家閨秀去吧!” 說完她轉(zhuǎn)身欲走,季堯禾一急忙把人抓住:“誒誒誒,你別急呀,我不就這麼隨口一說麼!好了好了,別和我置氣了,”他耐著性子將人掰過身來,“萬一氣壞了身子怎麼辦?我會心疼死的。” 穆墨兒冷哼一聲說:“我娘說了,甜言蜜語的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你說,你是不是早就對我心懷不軌了?” 男人一聽,立刻面露出邪笑:“對啊,你怎知道?從遇見你的第一天開始我就圖謀不軌了,每天都想著什麼時候才能把你娶回家!” 說完手上還不老實地從後摟住她的腰,弄得她忍不住咯咯笑起來。 看似流氓的行徑在女子看來卻很是受用,雖然還是擺著一張臭臉,但眼角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一絲笑意。 穆墨兒嗔怒地輕打了下季堯禾的胸口,道:“啊呸!我看你是恨不得多逍遙幾年吧?少在這兒坑我了,我可不會像一般女子那樣上你的當(dāng)?shù)模 ? 男人壓低了腦袋,悄悄在她耳邊說:“是麼?” 頓時,穆墨兒的臉紅了個透,氣急敗壞地把人一推,接著轉(zhuǎn)頭就跑:“我忽然想起來我娘還在等我,我先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