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穿透窗紗照亮紫宸殿內鋪設的大理石地面,反射出暖色光芒。 只是在這靜謐的大殿裡,地上卻恍若有影子在不安搖動。 帝拂歌冷冷看著跪在地上抖成篩子的太監,寒聲問:“什麼叫人不見了?你就是這麼看人的嗎?” “奴、奴才也不知道,童姑娘只說她想先休息了,讓、讓奴才下去打盆水來洗漱……奴才只出去那麼一小會兒,誰知道這人就不見了……” 他一發現人不見了就發動人來找,想著大半夜還是別驚動皇上,誰知道天亮了還不見童話回來。 而那方,聽到動靜的皇上今早天還沒亮就來了紫宸殿,焦急的模樣,這段時日以來還是他頭一次見到。 他終於明白,那童姑娘纔是這位天子的心頭肉??! 於是他立刻磕頭請求:“請皇上在給奴才一點時間,奴才一定會將姑娘找到的。皇城近日戒備甚嚴,童姑娘一定還在迦蘭,走不遠。” “哼,憑你也能找得到她?你……”沒等帝拂歌訓完,青玄便皺著眉頭上前:“主子?!? 他朝帝拂歌搖搖頭,見狀,帝拂歌登時冷靜下來,深鎖雙眉,按耐下心中怒火?!傲T了,你滾吧?!? 太監嚇得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地跑出了紫宸殿。 見他走遠了青玄才道:“主子過於心急了?!? 帝拂歌頭疼地靠在椅背上,不耐道:“人都不見了,朕怎麼能不著急?我知道迦蘭攔不住她,而她估計早就動了要離開的心思。” 他依稀記得那日她撞見嘉靜和他在一起的場景,那雙黑亮的眼眸不再閃動著他心繫的光芒,而是晦暗一片,連她臉上綻開的笑容一樣刺眼。 他頓時有想要將她抱進懷裡解釋的衝動,但是卻因顧忌著嘉靜而不能有所行動。 因而纔會讓人暗中看著她,只是以她的敏銳,應該早已察覺。 但是現在說什麼都太遲了,以他所瞭解的童話,一定想好了不讓他找到她的方法。 此刻他已是滿心懊悔,若是他及早發現她的異常,他是不是就不會再一次又把她弄丟了? “真是越來越本事了,上回還是留書出走,這回就一聲不響了!”他卻想越氣,她究竟想怎樣,有什麼事兒不能說出來,一定要走得這樣決絕?“朕要出去找她,迦蘭就交給你們了?!? “主子!” 他這句話,青玄頭一個不答應!“主子,你等了這一天等了多久,沒有人比您自己更明白!現在您爲了童話拋下迦蘭,您要迦蘭百姓怎樣看待您?到時功虧一簣,先帝在天之靈也不會安心。尋找童話的任務大可以交給我和白羽去做,您只管照看好迦蘭就成?!? “……” 帝拂歌眼看著他頭也不回地走出大殿,內心無比複雜。 他手上摸著童話睡過的牀鋪,心中涼了涼。他以爲她會明白的,可是她還是義無反顧地離開了,沒有絲毫留戀,一如當初離開國師府那時一般。 聞訊趕來的獨孤九韶,一推開門,見到的就是此刻帝拂歌一臉落寞的場景。他登時頓住了腳步,站在門口愣了又愣。 帝拂歌聞聲淡淡擡頭,見到是他,復又垂下頭:“你來幹什麼?” “…
…”獨孤九韶回過神來,舉步緩緩朝他走過去,“她真的走了?沒留下什麼話?” 帝拂歌一聽就覺出不對,雙眼攥住他,沉聲低喝:“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她之前和你說過對不對?說!” “呵!”獨孤九韶冷冷一笑,居高臨下地看他:“現在知道著急了?當時她難過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去和她解釋過?我看她這回終於是做了個明智的決定,若繼續留在你身邊,不知道要被你摧殘成什麼樣兒!” 帝拂歌心底的妒與怒如火山一般爆發,身體猝然一跳,下一秒就到了獨孤九韶的面前,毫不客氣地揪起對方的領子,惡狠狠道:“閉嘴!我們的事情輪不到你插嘴!” 他怒視對方的眼睛,彷彿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慌亂,當下一愣。 獨孤九韶不知道他怎麼忽然就愣神了,於是手上大力把人一推:“若不是看在她心意與你的份上,我早就追求她了。我告訴你,若你無法給她想要的,那就放手讓她走,這樣糾纏不休,她遲早會厭倦?!? 帝拂歌冷笑:“既便如此那有與你何干?她願意和我在一起,跟你沒有一絲一毫關係,從頭到尾都是你的一廂情願?!? “呵,你以爲現在你的情況比我好多少?最起碼我知道他現在在哪裡,而她卻不曾和你提過有關將來的隻言片語。帝拂歌,你輸了,輸得一敗塗地?!? “你?!” 帝拂歌忍無可忍,揚手就要使出靈力將他打倒,好在突然有道聲音劃破空氣穿過來:“夠了!——你們兩個現在在這兒鬧什麼?” 沈一辭沉著臉走過來,泛著寒意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看。 宋靖遠默默從他身後站出來,極有眼力勁兒地把就要纏鬥在一起的兩人分開。 帝拂歌凝神冷靜了片刻後深吸一口氣,道:“一辭,此事與你無關,你先退下。” “與我無關?怎麼會與我無關?童話一聲不響走了,把我們這些人丟在這裡,全然罔顧我們之間的情誼,怎麼會與我無關?還有你們,人丟了就去找,找不到就再找,直到找著爲止,窩裡鬥像什麼話?” 說完,沈一辭看向獨孤九韶,緩緩道:“你明知道他們兩情相悅,何必要從中橫插一腳?橫刀奪愛可不是君子所爲?!? 獨孤九韶皺眉,他對沈一辭他們是發不出來火的。 他道:“雖然我確實不喜他們在一起,但是橫道奪愛的事情,我獨孤九韶還不至於低劣到這樣的地步。童話自己想要離開,你們爲什麼就不能順從一次她的心意?強留她在這裡,心也不在一處?!? 後一句他看著帝拂歌說,眼中深意不言而喻。 “那是在他們兩相誤會的情況下不是麼?並非她本意。你快說,童話究竟去了哪裡?” 衆人紛紛凝眸看著他,無形壓力向獨孤九韶壓過來。 半晌,獨孤九韶終是抵不過帝拂歌暗中強壓向他的靈壓,只能鬆口:“我只記得她之前提過想要到南陳看一看,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帝拂歌冷哼:“白羽!沿路查查!” 話音剛落,白羽便從房樑上落下來,對著帝拂歌一屈膝:“是,屬下明白!” 獨孤九韶速速回到寢宮裡
收拾衣物,草草打點妥當後一掀窗子,趁著夜色四合、四下無人之際,悄無聲息地離了迦蘭皇宮。 迦蘭皇宮西華門把守最弱,僅有兩隊十八人的錦衣侍衛守著,獨孤九韶看準了這點,內力一運,輕輕鬆鬆飛躍高高牆頭,穩穩落到地面上。 他知道帝拂歌的那個手下,做事效率極高,更手握江湖最大情報網,不出幾日,他便能按照南下的路線尋得童話蹤跡。他一定要在白羽之前先尋到她,一定! 他花了一晚的時間走出沙漠,來到起初進入秘境時經過的那家茶棧。 當日還是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的小肆,如今竟已荒無人煙。 門口立著的木牌不知被什麼人給一腳踹開,連門都被毀成碎片。 獨孤九韶沉著臉走進去,發現裡頭已經蒙上了塵,不少桌椅都被人砸壞了。 他肅了臉,擡腳正欲往更裡面看看,想知道這家老闆娘是否還在。可才走了一步,腳下卻碰到一個半僵硬的物體,險些將他絆倒。 獨孤九韶眉頭微皺,低頭看時卻頓時一驚! 這不是老闆娘麼?!怎麼…… 他彎腰把地上的人的臉翻過來仔細一看,眼睛瞪大:“死了?!——” “沒錯,這家酒棧裡的人,都死了,沒剩下一個活口?!? 身後忽然響起一道男聲,獨孤九韶急急回頭望去,只見著白羽和青玄領著幾個人正從後院裡走來。 兩人似乎對他的出現並不感到驚訝,反而是對他微微頷首示意:“我們查看過了,他們早在一個月前就死了。統共十三具屍體,包括酒棧的客人在內?!? 獨孤九韶這才發現在那被砸爛的桌椅下面,藏著好幾具正在緩慢腐爛的屍體,空氣中腐爛的臭氣漸漸鑽進他的鼻子,他不舒服地擡手捂鼻。 “是誰做的這等喪盡天良之事?真是喪心病狂?!? 他還記得這家老闆娘是何等熱心,現在卻只能在這荒涼冷寂冬日裡慢慢腐爛。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他忽然問他們,心裡想著一晚上過去,他們不會才走到這兒吧? 下一秒他就聽見白羽定定地看著他說:“還有件事要告訴你,我們剛從芒山回來?!? “!”獨孤九韶被他們的速度嚇了一跳,隨即又冷靜下來,問:“怎麼樣?可打探到什麼消息了?” 他一面希望他們沒找到,因爲這樣帝拂歌就沒發知曉她的行蹤;可他又想知道童話又去了哪裡,心中糾結萬分。 這時,青玄看著他冷笑道:“童話根本就沒有往南走!” “什麼?!這不可能,她親口說了——”獨孤九韶愣住,不對,她是說過想要到南陳看看,應該不會錯纔對。 可是白羽他們又說沒打探到她的消息……他們沒道理說謊,唯一的可能就是,童話根本就沒想去南陳,那天對他說的話,只不過是在使詐! 他被這一想法驚了一驚,連連倒退三步,滿臉震驚。 她竟然騙他?! “哼,你以爲你又贏了什麼?你何嘗不是敗了?敗得潰不成軍?!鼻嘈埔矝]瞧他一眼,兀自領著人便與他錯身而過。 “……”呵,是啊,他又贏了什麼?根本連一戰的機會都沒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