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 你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置身于一片黑暗,說死不死, 說活不活, 你會有什么反應?
嗯——你說我是在做夢?這種可能性是有的。
嗯——你說我已經(jīng)死了, 只是不自知?這種可能性是有的。
嗯——你說我還活著, 只是在等待別人的喚醒?這種可能性(也是有的)……被你搶白了。
首先, 我不是在做夢;其次,我沒有死;再次,我也沒活著。
為什么自相矛盾, 還如此肯定?因為,我沒有失憶。
之前發(fā)生的一起歷歷在目, 我被冥女的混世神元打敗了, 為了救我的弟弟幻?銀。
按理說, 我應該死了,可是, 我卻還有思想。
能想問題,說明我還活著,但是,我卻沒有任何感覺。
詭異的一切,我不能動, 也不知自己有沒有身體, 我只是能夠獨立思考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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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天, 在你終于思考疲憊后放棄了去想沒有結論的問題, 剛開始要適應當前的嶄新生活時, 突然聽到有人對你說話,你會有什么反應?
呃——高興得要死?說到高興, 我還真沒感覺出來。
呃——恐懼得要命?說到恐懼,我也沒感覺出來。
呃——無比激動?說到激動,我實在是……沒甚感覺。
沒有高興、激動、興奮;沒有害怕、恐懼、驚慌;沒有感動、憋屈、茫然不知所措。
我的情緒是什么?我……大概對這樣的事情,已經(jīng)淡然接受,平和對待了吧。
對我來說,災難已夠多,與精彩交叉互往,我的承受能力已足夠強悍。從一開始的與冥女初遇,到后來的兩次解開封印,與死神、王子同行,我還有什么不知足的?
生命綿長不絕,我自悠然向天。
發(fā)生在我身上的這些事,我受夠了,也傷透了。
死對我來說,是一種解脫,也是一種最好的離開方式。
死是大幸,我自找的,我心甘情愿的。
現(xiàn)在雖死猶生,未死卻不知身在何方,也算是對我的另一種懲罰。
人既然活著,就是要受罪的。我現(xiàn)在看得真的很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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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在跟我說話,其實我根本辨識不清。
這個黑暗的空間,睜眼、閉眼根本無甚區(qū)別,聽到的東西很扭曲,也很模糊,一切都是混沌的狀態(tài),我被束縛在這里,連逃脫的想法都沒有。
不過,隱隱有感覺,跟我說話的人似乎不止一個,因為傳來的聲音頻率不同,有時候半天也沒幾句,有時候噼里啪啦地持續(xù)進行。
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我都在放空與昏睡中度過。
不知饑餓,不知冷暖,只有空虛和稍稍的寂寞。
我會一個勁兒地回想快樂的時光,盡量不去思索未來會怎樣。
可是,有時候管不住自己,忍不住去猜測那次混戰(zhàn)的結果,繼而想到白哉、景吾、深司和御會不會傷心、憤怒,做出點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后來想得多了,我有些了然。
自己沒死,卻也沒活著,難道是成了植物人?(心寒)
那么,來跟我說話的人,是他們幾個嗎?
藍染和銀最后到底怎樣了?現(xiàn)在的外面是個怎樣的情形???
只要想到一個問題,其他的問題便接踵而至。
我漸漸有了想要改變現(xiàn)狀的念頭,而且越發(fā)強烈起來。
一旦有了情緒的起伏,正面和負面的東西便會交錯前來擾亂我的心境。
有時候長時間沒聽到模糊的人語,我會想他們是不是已經(jīng)把我遺忘掉了。
勸說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就算是發(fā)生了這樣的事,也是人之常情,沒什么關系的。
可是,就是禁不住地悲傷。自怨自艾夠了,然后再沉沉地睡去。
如此循環(huán)往復,直到有一天,我在清醒的時候發(fā)現(xiàn),外面說的話,我好像能夠聽清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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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琉璃,你真是調(diào)皮不聽話,都這么睡了兩年了,還是不愿醒過來。難道你就不想看看現(xiàn)在的幻界發(fā)展成了什么樣子嗎?”
誒?兩年啊,我怎么沒感覺到有這么長時間?還有,我好像聽到了‘幻界’?不會是錯覺吧?那么,我現(xiàn)在是在——冥界?
“你弟弟銀說,明天就把你接回去,說那邊的情況現(xiàn)在已經(jīng)穩(wěn)定多了,大氣中的靈子雜質(zhì)基本已被凈化空了,適合你的恢復與休養(yǎng)。其實我已經(jīng)推了好幾次了,恐怕這次是真的留不住你了?!?
我聽出來了,這是御的聲音。銀要接我回去?說什么呢?回哪里去?銀現(xiàn)在在哪里???
“琉璃,你的想法正在被付諸實現(xiàn),你就不想睜開眼來看看現(xiàn)在的新世界嗎?我們一直都在等你,你可真是狠心啊?!?
新世界?我的想法?天下大同嗎?真的會看見嗎?
“冥王大人。”怎么還有其他的聲音插入?
“什么事?”
“朽木大人接來了?!?
“嗯,知道了,讓他進來就是了?!?
朽木?白哉嗎?接來了的意思……啊啊啊,好像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想醒來,我想睜開眼,誰來幫我一把?
我努力地找啊找,你問我找什么?找自己的身體╯^╰,具體來說,是尋找身體的感覺。
我還活著!我仍然活著!能聽到聲音真好,能知道他們都在真好!
我不知道該怎樣形容自己的心情,這種感覺,就好像是長年癡呆的人突然一下子變正常了,長期健忘的人突然一下子想起來了自己想要找到的東西是什么,患了絕癥瀕死的人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還有一絲生的希望……
原來平靜無欲的思想被打破,我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還是渴望一些東西的。我想要的溫暖、快樂和幸福,我想見到的人、聽到的聲音,我想看到的美好未來,我——想要繼續(xù)生存在這個世界上,和所愛的人一起,把路走下去。
“琉……璃?”
“怎么了?”
“我剛才好像看到她的手指動了一下。”
“你說什么?”
“噓——”
……(靜默)……
身體,似乎是找到了,可是覺得好重啊,都沒有什么力氣。
床好舒服,好想睡。嗯?不對,這種感覺是——好像是渴?
好久都沒有的感覺突然來襲,我都錯愕了,還要加以判斷,真呆。
誰能給我一口水喝?“水……”我想喝水。
“你聽到了嗎?”
“琉璃...說話了……?”
“琉璃!你剛才在說什么?”
這兩個人都傻了么,我在說‘水’啊,我想要喝水,渴——
“她說水?!?
“侍衛(wèi),拿水來!”
“真麻煩,不如自己倒?!?
……
身體被扶起,有清涼的液體入喉,不夠,想要更多。
啊,感覺自己得救了。水是生命之源,這話一點也不錯。
動了動眼皮,雖然還是很重,但我一定能撐開他們。
溫暖的胸膛,微涼的手指,這股熟悉的氣息——
“白哉……”雖然喝了水,但聲音還是有些暗啞,長期沒發(fā)聲的緣故吧。
“琉璃,琉璃,是你嗎?”白哉的手臂緊了緊,低沉的聲音在耳邊徘徊。
我想抬起手,可胳膊卻像灌了鉛似的。
沒辦法,還是說話比較省力氣。
“是我,白哉。”
“琉璃,你終于醒了,你終于醒了,沒事了,一切都好,再也不會有事了。”
白哉一口氣說了這么多短句,我好想笑一笑,可惜沒力氣。
“琉璃。”御的紅袍出現(xiàn)在眼前。
“御……我剛才聽到你說話了。”謝謝你常常跟我說話,讓我在黑暗中覺得有所依靠。
現(xiàn)在想想,才稍微覺得有些后怕。如果我的無欲無求狀態(tài)持續(xù)下去,我的昏睡時間越來越長,早晚有一天,我將會渙散成靈子吧。
御看著我,我看著御,一切盡在不言中吧。你眼中想表達的意思,我懂,我真的懂。
“琉璃,餓嗎?”白哉問我。
“嗯……白哉?!?
“嗯?”
“景吾、深司他們好嗎?”想來想去,還是問了出來。
“放心吧,他們在現(xiàn)世很好?!?
“嗯?!焙镁托?,好就行。兩年啊,他們都上到高等部了吧。
“御。”長句子太費勁,我基本上都是一字一字往外蹦的。
“琉璃,想要什么,盡管說好了?!庇诹舜策?。
“我想見見銀。”
御溫和地笑了起來:“好,先吃東西,我派人通知他來?!?
啊,老天爺,這就是幸福的感覺嗎?
您終于結束了我苦難的生活,讓我苦盡甘來了么?
我喜歡的人,喜歡我的人,都會在我的身邊,一直、一直這樣嗎?
“琉璃,別哭,傷身?!卑自蛰p輕抹去我眼角的淚水,卻換來了更多的濕潤。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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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了這么多年,我依然是個孩子,希望有人疼、有人愛。我是不是太沒出息了?
本來會死,卻又活了過來,這是神之眷顧,是上天對我的憐憫。
我會好好活著,為自己、為大家、為所愛之人。
……
決戰(zhàn)因為冥女的出現(xiàn)、我的變故而亂成了一團糟,莫名其妙地終止了。
據(jù)說御大發(fā)雷霆,不僅當場差點拍死冥女,還把銀給臭罵了一頓。
我的性命是空鳴和幻幽犧牲了他們自己而保住的,現(xiàn)在的幻鳳佩里面沒有歸魂刃了。
據(jù)說我在死前的一刻,拉著銀的衣角,說了些什么。可是我自己怎么不記得?
后來想想,大概是銀為了給自己一個休戰(zhàn)的臺階,所以編造出來的?
反正,銀對藍染說他不繼續(xù)了,只要御答應重開幻界,這場戰(zhàn)事就作罷。
藍染本來是不想聽銀的主張,還要執(zhí)意持續(xù)下去。
可是,半途又殺出兩個人——是小閻王和牡丹。
小閻王對御說,神域已經(jīng)同意了重新開啟幻界,條件是:必須在三年之內(nèi)作出成績。
銀拉著藍染嘀嘀咕咕了半天,最終藍染也同意休戰(zhàn)。
破面被送回,黑腔被關閉,眾人在尸魂界開談判大會。
爭論了幾天幾夜,終于擬定出來一份類似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互利互惠條約。
當然,這個條約是僅限在尸魂界與虛圈、虛圈與王界之間的。尸魂界本來就是王界的管轄制地,不大可能與王界平起平坐。
……
幻界被重新開放,銀入主幻湮庭,登基為新一任的幻王。
母親的畫像卷軸被掛在了幻湮庭正中,每日接受眾臣的朝拜。
幻界接管尸魂界、異界以及虛圈,收納從冥界、靈界轉交移來的魂魄。
零番隊全體隊員搬進幻界,成為幻界的第一批初始兵力。
藍染仍掌握著虛圈的動態(tài),入住幻界,成為輔佐銀的殿臣。
東仙要住在虛夜宮,主管協(xié)調(diào)虛圈破面之間矛盾,以及虛圈與尸魂界、異界之間矛盾。
浦原商店眾人(包括夜一),以及假面軍團全體被提升至幻界,成為銀手下的第二批作戰(zhàn)兵力。
尸魂界恢復如昔秩序,中央四十六室被取締,總隊長以及隊長們的決策成為尸魂界未來的主宰。流魂街整改提案出臺,和虛圈一起同步邁入改革大潮。
我的性命無憂,卻依然昏迷不醒,被安置在冥殷殿(原幻冥殿)休養(yǎng)。
以上的一切,是景吾和深司跟我啰嗦拼湊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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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吾和深司仍留在異界生活,畢竟那里有他們的家人朋友。
克洛諾隨著銀一起到了幻界,并用自身一半靈力為代價,修復了銀的靈核(據(jù)說這方法是浦原那家伙出的餿主意)。
銀抽出時間跟隨御學習修行各種幻術,銀不愧是天才,不到一年的時間就全部掌握了(和當年的御有一拼)。
銀命浦原制作了三把可以自由出入幻界的鑰匙,交給了白哉、景吾、深司。
為了防止鑰匙的遺漏和泄密,銀在上面刻下了一對一認主的咒文。
……
我現(xiàn)在住在幻界,基本上可以算作廢人一個,沒有歸魂刃,靈力也所剩無幾。
我現(xiàn)在的生活非常簡單,看看書、發(fā)發(fā)呆、等待有人來看看我,其余的大部分時間都用來睡覺。
我的床下面刻有吸收靈子的陣法,在我睡覺的時候,可以繼續(xù)恢復身體。
這是銀專門為我做的,我很開心、很開心,每次睡覺都會感到幸福得冒泡。
……
朵拉和達納特被送入往生門輪回人界,據(jù)說制定的命運規(guī)則很可憐,我拒絕了御的詳細說明。
冥女的懲罰就是被收回了混世神元,然后下貶到冥界王域之外的流散地100年。
據(jù)御說,混世神元是當年神域獎勵給冥界的一顆養(yǎng)生珠,有不限界域、使自己的存在能夠隨心所欲變化的神奇功效(說白了,就是可以隨意改變他人對自己身份、地位的印象)。
御要把混世神元給我,被我拒絕了。這東西在冥女體內(nèi)那么多年,我才不要!
御聽了我的解釋,大笑了起來,然后揉著我的腦袋說:“計較得還挺多!”
……
一切都跟御對我說的一樣,我的想法在被慢慢地付諸實現(xiàn)。
我知道,他們告訴我的這兩年來發(fā)生的事情,只是一個梗概。其中的困難肯定不少,但是他們都咬牙堅持了下來。我很感謝他們,能讓大家獲得如此輕松自得的生存環(huán)境。
我曾問過御:“其實,如果我就那么死去,大家還不是一樣過?過得一樣好?”
御二話不說,抬起手就彈了一下我的腦門,很疼!
御說:“你死了,就真的亂套了,虛圈很有可能吞并尸魂界。不許說死,我這次絕對不會放手。”
后來得知,如果當時不是空鳴幻幽救我,恐怕御就代替了他們的位置,以命換命。
……
不管怎么說,現(xiàn)在的一切,我該徹底知足了。
天下大同,其樂融融。
當我看到景吾、深司爭執(zhí)吵嘴的時候;當我看到白哉揮手讓他們離開、別打擾我清凈的時候;當我看到御在百忙之中抽空偷跑過來看望我的時候;當我看到銀穿著王袍在大殿之上發(fā)號施令的時候……
幸福的感覺滿滿包融了我,心里充滿了甜膩之感,我真的不好再抱怨什么了。
啊,你說什么?說我還是不知足,居然還想要抱怨什么?
唉,這個,怎么說呢——
不知是空鳴幻幽救我的時候沒弄好還是其他什么原因,我醒來后想笑不能,初以為是沒吃飯、沒有力氣的緣故??墒?,后來我才發(fā)現(xiàn),這根本就是舊癥復發(fā)!
對了,讓你猜中了!
真是不好意思,我,又面癱了╮(╯◇╰)╭。
——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