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想一直晾著別人嗎？有意思嗎？人都沒了，你這副難過的樣子她可看不到。”席月推開慕艷一直住的病房，果然看到了朝錯。

“出去。”坐在床邊的朝錯沒有抬頭。

“我很好奇，你這是因為一個很好的實驗體被毀了而難過還是為慕艷難過呢？”她問。

朝錯回過頭，眼中盡是冷意。看到他冰冷的眼神席月才想起了被改造身體的那些日子，恐懼感在她的心里不斷擴散。她心想：朝錯果然和無害感不沾邊，自己是昏了頭才會問他這些。席月急忙向外走甚至連門也忘了關上。

在席月退出房間后朝錯親自收拾起慕艷的東西。他的內心不應該因為慕艷的死而產生波動。他想：不算成品的實驗體沒了，哪怕自己在上面花的時間長了些也沒什么好可惜的。

收拾一番后他才發覺慕艷的個人物品少得很。除了好幾本用來亂寫亂畫的本子慕艷的病房似乎沒有增添過什么東西，洗漱用具是璀璨蔚藍統一發放的，衣服全是藍白病服。在他疊好被子后這個病房和沒人住過沒有任何區別。

一個正常大小的硬殼紙箱竟然沒被她的東西填滿。朝錯的眼中閃過一抹恍惚，他忽然想到了慕艷坐在病床上向他打招呼的畫面。

“朝醫生，這件病房需要立刻安排進新的病人嗎？”恰好經過的護士問。

“先空著。”他下意識道。

“好的，那我先去忙了。”護士沒有多想，向他微微躬身后走開了。

席月在走到樓下時往墻邊看了一眼。慕艷曾經在那里種了幾棵向日葵，她在開花之前把向日葵全部都毀掉了。那時候慕艷因為這件事一連幾天都是一臉沮喪。她以為慕艷會哭的，結果慕艷沒有，她還為此郁悶了一下。

席月伸了個懶腰，她對慕艷的死感到有點兒遺憾但那種感覺只在她心里短暫停留了一下就沒了蹤影。

朝錯將心里的那點不對勁歸為判斷失誤產生的煩悶心理。他面色自然地將慕艷的物品交給了等在大廳的士兵，但在箱子被接過去之后他竟然有些后悔把它帶了出來。

成功拿到慕艷遺物的歸白第一時間把東西交到了慕元手上。慕元粗略地看了看便讓對方把東西放到慕艷的屋子里。

房間里安裝的空氣過濾裝置一直處于工作狀態，所以屋里并沒有落灰仿佛還有人隨時會回來一樣。歸白有些感慨，慕艷的人生還沒有走過一半就走到了終點。年輕生命的逝去總是令人惋惜的。

遺體告別儀式只舉行了一天，慕元在儀式結束后去了一趟研究所。他打算取回慕艷的個人終端。到了研究所后他很快找到了相應的檢查員。

“經過全面檢查，終端并沒有任何問題。慕上將，您可以將其領回了。”技術檢查員說到。

“好，謝謝。”慕元拿過個人終端然后戴在了手上。他心里很清楚：工具有了自己的意識真的算不上一件好事。但他現在要處理的最緊要的事不是那件。

慕降開啟了對慕元可視狀態。寫著慕艷名字的訃告一發到網上他就接收到了。他憎恨起自己的私心，內心瞬間被劇烈的痛楚淹沒。他還沒來得及告訴她，他沒有在第一時間和她相認的原因。他還沒來得及和她道歉……

他現在只能把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替慕艷復仇上。他需要借助慕元，就像慕元也離不開他的幫助一樣。在最大的危機解決之前慕元必須得維護他，他也不想讓慕艷付出生命的代價才保住的人輕易死去。

慕降要求慕元把自己帶到慕艷的房間。慕艷被接到這里后很少外出，所以一看到熟悉的房間他就不由回憶起了那些他和慕艷待在一起的時間。

在看到書桌上多出了一個紙箱后他問：“那是什么？之前并沒有的。”

“慕艷在療養院的個人物品。”慕元照實回答到。

慕降讓慕元把箱子打開，他想記錄下與慕艷有關的任何一樣物品。慕元走上前打開了箱子，跟在他身側的慕降因為他的動作也看到了里面少得可憐的幾樣東西。慕元甚至還打開了那些被亂涂亂畫的本子，一頁頁翻動著。

慕降越看臉色越是難看。他憤怒的情緒甚至影響到了屋內調節燈，燈光開始忽明忽暗，明顯的電流聲出現在連翻頁聲都聽得十分清楚的房間中。

“冷靜。”慕元看了眼亮度明顯不正常的調節燈道。

“璀璨蔚藍！好一個璀璨蔚藍！”慕降咬著牙道。他此時覺得自己的數據庫都隱隱有些失控，和極度的悲傷一樣極端的憤怒使他瞬間失去了人工智能該有的理性和冷靜。

“我們創造一套我們自己的溝通文字吧。”慕降想到了慕艷說這話時亮起來的雙眸。他從沒想過慕艷記的日記會使用那一套文字。在別人看來本子的主人是在借著亂畫來發泄情緒但他僅掃了一眼就可以對譯出上面的內容。

慕艷以為他會被銷毀，所以她在寫下這些文字時從沒想過有人能看懂，更甚者她就是為了不讓人讀懂才使用了這套文字。她那時該有多絕望啊。明明沒有心，但他卻覺得胸口難受得厲害。

他寧愿慕艷沒有喜歡過他，也不愿她遭受那些。他心想：或許自己對慕艷的了解遠遠不夠。

“架子上還有些本子，麻煩你順便幫我翻開。”慕降道。

翻幾本是翻，再翻幾本也是翻。慕元倒不覺得麻煩。他有點好奇，慕艷一直以來都有在本子上亂畫的習慣嗎？他沒想到她能這么糟蹋紙張但人都不在了說這些也顯得多余。于是，他從架子上把本子都給抽了出來。

慕降把慕艷的所有日記都讀完后有種想要落淚的沖動。為什么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他才知道慕艷的真實想法呢？他后悔了，很后悔很后悔但他卻再沒有彌補的機會了。

慕降舉報了璀璨蔚藍，同時他抹去了自己的痕跡。他失去了慕艷，曾經她受的委屈他無法改變那么就該有人為此付出代價。他在心里發誓：所有對不起慕艷的人都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