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林管家看著她笑了笑,沒怎麼疑心。陸小姐看著總算是有點精神了,肯吃飯了,真不錯。
“林管家,謝謝您。”她這樣說著,面容浮起淺淺的笑。
那是她自發生這件事後,第一次露出的真心的笑意。
林管家遲疑了一下,回頭看著她,心驀地一疼,不過一個二十多歲的孩子,心地那麼善良,從小哪裡受過這樣的傷害?
她嘆息,眼圈紅了:“深深,你別跟霍先生置氣,他情商不高,但對深深你真的是很上心。這次的事兒,你打電話跟他解釋幾句,他就立刻會心軟了。”
陸深深淡然一笑,這樣的話,每次吵架時都會聽林管家說。
可是,憑什麼,每次受委屈的是她,低頭的也是她,爲了這段感情奉獻一切的,也是她。
對她上心?她看不出來,唯能感覺到的,是他對自己的不信任。
爲薄如琛的事,跟她生過幾次氣了?不管她怎麼解釋,還是改不了疑神疑心的態度。
若要說他之前受過感情上的傷,也就罷了,可她也不是一張白紙,她的心也被人傷過。既然彼此都有一段過去,爲什麼還要那麼幼稚地去懷疑,去生氣,非要鬧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
她不過是個女人,也會累。
低頭看了眼自己手上那碗盛滿了菜快要溢出來的麪條,收了快落下的眼淚,加快了往樓上跑的步伐。
上樓鎖門,她把面放下,趴在牀下拿了行李箱。
她的窗戶在二樓,低頭看著底下距離很遠的草坪,她心裡遲疑,想了想,決定學著電視裡演的那樣,把牀單疊成一根繩,綁在大牀腿上,然後將行李箱丟下去,再爬著繩子,順著一點點地下去。
全程她緊張得冒汗,雖是2樓,但看著也很高,摔下去,也會傷得不輕吧。
咬了咬脣,細細的掌心皮膚都被磨破了,可是一點也不敢鬆手,閉著眼,有冷風在耳邊颳著,小步小步地靠著牆壁下去,也就安全到底了。
手心磨得紅紅的,她顧不上,拉起行李箱就準備走,誰知還沒走出院子,大門就從裡面打開了。
出來的是林管家,她在客廳聽見外面有東西掉地的聲音,趕緊跑來看了看,就怕是來了什麼小偷壞人。
提著手電筒,陸深深連忙抱著行李箱跌跌跑跑地進了草叢裡。
林管家拎著燈繞了一圈,偶爾幾隻野貓竄過,她瞅了眼,沒發現什麼異狀,便收了燈回去了。
陸深深長吁一口氣,拎著行李箱,連忙跑出了院子。
她要離開這裡,很堅決地,這裡已沒什麼可留戀的不是麼?
痛苦,留在這裡只有痛苦,她要走,走得遠遠的,離爸爸、離霍以厲、離呂初、離這個給了她無限痛苦的地方遠一些……
想著,坐上計程車時,還是鬼使神差地對司機說:“到中心醫院。”
終究……那可笑的血緣親情,還是割捨不下,她這一走,會與父親相隔多久她也不知道。
下了出租車,擡頭看著人來人往的醫院,拎著箱子站在門口許久,才嘆息一聲,擡步走進去。
拖著箱子在走廊裡,她低頭沉目,臉上早已沒有了色彩。
站在VIP病房門口,裡面有男女的笑聲,她捏著行李箱的力氣更重了一些,狠狠地咬脣,手指按緊了包包裡的照片。
那股怨氣和憤怒,彷彿承載了媽媽去世前的哀怨,如今更是火冒三丈。
呂初,那不死心的女人,竟還敢揹著她到醫院裡來!
但推開門時卻已盡力地平息一切。
門開的聲音很小,她算是站在走廊偷偷地瞄了一眼,畢竟要離開的事不能讓任何人知曉。
站了許久,看著爸爸一如既往沉暗的臉色,呂初一直殷切地與他交流,他卻聽得淡漠,目光時不時地挪向窗外,不知在想什麼心事。
陸深深攥了攥行李箱,轉身離開,心裡輕聲道了別。
就這樣離開,不管以後爸爸和呂初怎樣都與她無關了。
怨恨是肯定的,但那股從未而來的孤寂和恐慌卻侵沒了她的身體。
她要去哪?能去哪?去一個沒有爸爸和霍以厲的地方,開始新生活,一切都要從零開始,一切都要試著依靠著自己。
腳步在顫,卻十分堅定地一步步走出醫院,目光直視著前方,看不見旁人,當然,也沒看見匆匆走過的於庭靳。
於庭靳立即停下腳步,詫異地回頭去看。
那不是小嫂嫂嗎?
機場。
霍以厲立在候機室,身材頎長而筆直,食指中指捏著一根長煙,冒著青白的霧。
喟嘆一聲,他猛吸一口煙,然後開始劇烈咳嗽,手掌心一點點淡淡的血絲,脣齒間還瀰漫著血的鐵鏽味。
他淡然一笑,沒什麼情緒地揮了煙,轉身,拎著行李往外走。
“以厲你去哪?還有不到半小時就登機了!”方婉月時刻注視著他,看他突然轉身就走,連忙站起來叫住他。
霍以厲腳步堅定地往外走,沒回頭:“方助理,走。”
“霍總去哪?”方助理沒用正眼看方婉月,拎了自己的行李匆匆跟著他往外走。
“以厲!你到底想怎樣?我們現在是彼此合作關係,這趟生意你不去,你知道損失……”方婉月急了,看著他腳步不停,真的是不會再回頭的模樣,急得快要哭了,直跺腳。
霍以厲頓了頓腳步,剛重咳嗽過,胃部的疼痛還未散去,但他臉色依舊淡然:“這次,霍氏取消合作,利潤都分給QY,我一分不要。”
“以厲,我不在乎這個……”方婉月咬脣,到底是爲什麼突然改變了主意?
霍以厲淡淡笑了笑,眸光微微一側,看著一旁不遠處的一男一女。
女孩笑容甜美,拿著一個精美的小罐子遞給男孩。
方助理站定了腳步,神色微微凝滯,看清了,那罐子裡裝的,都是一個一個的小千紙鶴。
恍然大悟,千紙鶴,那不是夫人曾經給霍總做過的嗎?
再回神,霍以厲已經腳步修長地往機場外走,身影蕭條卻堅決,獨留方婉月在候機室捏著機票傻傻地看著,有眼淚自眼角溢出。
下了電梯走出機場,霍以厲就接到了於庭靳的電話。
“在哪?”於庭靳在醫院,旁邊十分嘈雜,但他的聲音聽上去十分著急。
霍以厲腳步沒停:“機場。”
“我看見小嫂嫂了,剛從醫院出去,還拎著行李箱!這到底怎麼一回事?”於庭靳蹙了眉道。
方助理看見霍總的身形頓了下,站在原地沒走了,手裡拿著手機在打電話,表情十分不好。
方助理也不敢走了,只靜靜地候在一邊。
霍以厲聲音冷沉,墨眸暈著濃厚的疲倦:“確定是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