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因爲是小孩子就縱容。”陸深深臉色微微繃著，社會上太多敗壞風氣的少年，都是因爲從小教育不得當。她認爲自己哪怕再忙碌，孩子的教育也要一手抓好。
方清月拗不過她，聳了聳肩膀：“那我先出去了，可別把寶寶惹哭了。”
陸深深面容嚴肅地看著方清月關門離開後，步伐緩慢地走到牀邊，坐下。
吉祥和如意都是怕麻麻的，都見過麻麻在公司裡訓人的樣子，心裡到底還是怕怕的。
“麻麻，我錯了，我再也不說壞話了……”如意勾著小脖子，聲音軟軟糯糯的，大眼睛睜得圓溜溜可憐兮兮看著她，一邊躲在姐姐身後一邊小聲地道。
“麻麻，如意她不是故意的，她不懂什麼叫歐巴桑。”吉祥幫著妹妹說話。
“你知道那是什麼意思，是嗎？”陸深深看向吉祥，臉色微微發青，顯然有些生氣了。
吉祥微微低了頭：“嗯。”
“吉祥，我一直以爲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什麼方面都很能幹，頭腦聰明，還會照顧妹妹，但是，這種詞語可以亂用嗎？”陸深深蹙著眉，耐心地問她。
吉祥睜著眼睛看她，懂事地不說話。
“明明知道是不好的詞，還要教給妹妹？吉祥，你這樣會帶壞妹妹的，知道嗎？”
“麻麻，不是的，不是姐姐教的，是我自己聽來的。”小如意見麻麻教訓姐姐了，心裡雖然害怕猶豫，卻還是勇敢地挺身而出了。
“如意，你和吉祥是一樣大的，也該懂事了。”陸深深有些頭疼，轉頭看著小如意，嘆息。
“麻麻，你說的不對，我比姐姐小了20秒鐘……”如意小聲地反駁，沒底氣，說到最後便開始低頭玩起白白嫩嫩的手指了。
“20秒鐘改變不了什麼。”陸深深有些無奈，卻還是讓自己極盡平靜，“如意，什麼話該學，什麼話不該學，幼兒園老師沒教過嗎？”
如意怯怯地看著她，聲音一點一點低下去，如蚊子哼哼：“麻麻，幼兒園老師說，這些基本的禮貌，應該都是粑粑麻麻教的……但是，如意沒
有粑粑，麻麻也很少回家……”
陸深深聽著她的話，臉色微微一僵，稍許泛白，烏黑的瞳眸怔怔地看著面前彷彿是一個縮小版的自己。
竟一時被噎得說不出話了。
“如意想要麻麻，也想要粑粑，可是爲什麼……別的小朋友有的……如意和姐姐都沒有……”
小東西說著說著，情緒不會控制，激動得哭了出聲，薄薄的小臉憋得通紅，身體抽動得厲害，一串晶瑩的眼淚順著眼角就這樣流下來，看起來尤爲惹人心憐。
陸深深心情說不上是什麼滋味，孩子的話，讓她渾身抽痛著，從腦袋蔓延至腳底，每塊肌膚，每個細胞都在疼痛。
沒有爸爸，沒有媽媽。她低頭用力地咬脣，眼圈微紅，肩膀在微微抽動。
是啊，她這個不負責任的媽媽，除了冷漠，除了疏離，還給過孩子們什麼！
身體狠狠地顫抖著，她捂住脣瓣，長長的頭髮攏住她哭泣的面龐，有破碎的聲音傳出：“對不起，如意，吉祥，是媽媽不對，媽媽對不起你們……”
如意聽不進勸，哭聲越來越大，倒在姐姐懷裡。
吉祥低頭看著柔弱兮兮的妹妹，又看看面前傷心欲絕的媽媽，索性嘴巴一歪，也跟著哭了起來，只不過，她哭得尤爲矜持，只是掉眼淚，臉色紅，卻不發出悲愴的哭聲。
聽到了哭聲的薄如琛和方清月立刻推門進來，焦急地到三人身邊：“發生什麼事了？”
“這……”方清月看著母女三人哭成一團的樣子，一時有些手足無措，抓了抓頭髮，推了把陸深深，“喂，到底什麼情況？”
薄如琛神情微顯嚴肅之意，搖著輪椅，輕拉住陸深深的胳膊，牽她往門外走：“清月，你哄這倆包子，我跟深深聊聊。”
方清月無奈地看著兩人出去，然後坐在牀邊，將兩個傷心的小包子抱進懷裡，語氣極其溫柔：“跟清月姐姐說，發生什麼事了？”
如意肉嘟嘟的小手抹一把眼淚，臉頰哭得粉嫩嫩，聲音卻特別清晰：“清月姐姐，對不起，我再也不說壞話了，我跟你道歉……”
方清月心裡一軟，一股子甜甜的漣漪在心底泛開，伸手輕輕將小傢伙抱住。
原先聽到寶寶們的哭聲，心裡還有些怨深深不會教孩子，不過現在，倒是很佩服她，寶寶變得這麼乖，眼淚總算沒白流。
攬著兩個軟綿綿的小奶包，方清月笑容溫和，語氣十分柔軟，安哄著她們：“如意，吉祥，你們倆要乖乖的，媽媽很辛苦很辛苦，公司需要她，你們也需要她，有時候，她會照顧不周，但我看得出，她現在已經很努力很努力地去照顧你們，關懷你們。爸爸的事，是媽媽心裡不願提起的，你們倆如果真的愛媽媽，就別再在媽媽面前提起爸爸的事了，好嗎？”
吉祥和如意乖巧地聽著，兩人互看了一眼，各自都有眼淚掛在眼角，軟兮兮的叫人疼憐。
“我知道了，清月姐姐。”吉祥拉了拉妹妹的手，“如意，我們要體諒媽媽，今天起，我們比賽，誰再提有關於爸爸的一句話，誰就一個月不許吃肉肉，怎麼樣？”
“啊……不能吃肉肉啊……”如意怕怕地縮了縮，看著面前的姐姐，突然覺得心很累，“姐姐，真的不能吃肉肉嗎？”
“當然不是。如意如果是膽小寶寶，那就當姐姐什麼都沒說。”吉祥揚脣笑了笑，摸摸她毛茸茸的頭髮。
“才，纔不是呢，如意很勇敢，比賽就比賽，從現在起！”如意立刻不服輸地站起身，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粉嫩嫩的嘴巴微微一撅，吹起額頭上的一縷髮絲，顯得底氣十足的模樣。
方清月笑著看著這兩個小活寶，吉祥越來越有姐姐的樣子了，而如意，也在一天天地成長。
一家人這樣一直下去，真好。
此時此刻，隔壁的房間裡。
陸深深垂著墨黑色的髮絲，遮住清麗的面龐，她白皙的手揉著額角，眼淚早已不流了，留下眼角漾著的一圈深紅。
剛纔如意的哭聲在她耳邊一直揮散不去，如意說，別的小朋友都有的東西，爲什麼她沒有。在小孩子的認知世界裡，人人都是公平平等的，但是第一次出現了分歧，緣故竟是在自己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