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行。
他爲了這一場婚禮,光是場地佈置就花了大量心思,每晚哄著她睡覺後,他又披起衣服坐在電腦前看著發(fā)送過來的婚禮佈置,看得眼睛疲倦,睏乏難耐,卻仍強撐著。
有時候?qū)嵲诓槐M人意時,他會深更半夜親自到現(xiàn)場去佈置,然後次日凌晨再回來抱著她淺睡一會。
他知道,這是她第二次的婚禮,所以不想讓她再留下遺憾。他也知道她不曾被捧在手心裡寵愛,所以想把這世界最好的都雙手奉給她。
可是讓他願意花費這一切心思的她,卻不在。
他走上舞臺,迎著刺眼的燈光,目光黯淡地望著主持人。
主持人輕嘆一聲,踮起腳尖才能到霍以厲耳邊,他輕聲道:“霍先生,您的老丈人出事兒了,您的夫人剛纔得知消息已經(jīng)趕過去了。”
陸深深一路跑得飛快,她脫了高跟鞋扔掉,赤著一雙小巧白皙的玉足在地面上摩擦奔跑著,有石子磨過她的腳底,疼得讓她幾欲落淚。
穿著鑽石婚紗,裙子上價值上萬的鑽石一路跑一路掉。
可是她不能停,拎著婚紗的裙子,一路撞過無數(shù)路人,如同一隻白色的墜蝶般跌跌撞撞地跑到醫(yī)院。
臉上的淚痕溼了幹,幹了又溼。
她怕,她真的好怕爸爸會出事……
她真的,真的不想再嘗一遍媽媽走時的那種痛了……
一路跌撞著跑到醫(yī)院衝進大門,一身雪白帶點骯髒的鑽石婚紗零零落落著幾顆鑽石,她髒髒的小腳光著在地上,看著叫人心疼。
“我爸爸呢?”她徑自跑到了熟悉的病房那裡,然後一把抓住候在那裡的熟悉護士。
“陸小姐?”護士驚訝地看著她這副模樣,扶了扶眼鏡,猛地一拍膝蓋,“我想起來了,你今天是要結(jié)婚的!”
“我爸爸呢……”陸深深彷彿沒聽見,癟著嘴,臉漲的通紅通紅,快哭了。
“陸先生……我也不太清楚,被送來時渾身是血,主治大夫說救活的機率……只有3成。”
陸深深身體猛地一倒,整個人跪坐在地上,視線不知看著何處,發(fā)著呆,大大的裙襬散落在地上,竟有種淒涼的美。
“陸小姐,快點起來,你這樣坐在醫(yī)院這裡也不是辦法……”護士嚇了一跳,連忙伸手去扶她,她卻像爛泥一樣
癱坐在地上搖頭。
“深深!”身後,突然響起一道聲音,陸深深擡眸望去,只見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朝這裡走來,是薄如琛。
“深深!”男人又喊了一聲,一路小跑過來,蹲下身,一把將她抱入懷中,那麼急迫,那麼用力,似乎滿是心疼。
“薄,薄總……”陸深深的手指頹然鬆開,整個人無力地靠在慕靳庭的懷中。
有些意外,不知道薄如琛怎麼通曉這個消息的,怎麼會來得這麼快,她也清楚她想要的不是這個男人的肩膀,可是……她現(xiàn)在真的沒有力氣再去抵抗什麼。
她哭累了,但眼淚仍如斷線的珠子不斷地掉落著,很快便溼了薄如琛的衣衫。
薄如琛淺淺凝著眉,看著她在自己面前一點點倒坐在地的模樣,看著她似一個沒了生氣的娃娃那副頹敗的模樣,不知爲何,心底泛起隱隱的不忍。
他勾結(jié)方婉月,欺負這樣一個無助的小姑娘。做了這麼多壞事的他,看著她在自己面前哭得像個淚人般,竟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混蛋。
“乖,沒事了,好孩子,沒事了。”薄如琛跪坐在地上緊擁著她,大手一下又一下摩挲她的發(fā)。
陸深深憋著哭腔,話語斷斷續(xù)續(xù),她使勁地搖頭:“不,有事……爸爸有事……爸爸他會死……”
“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陸深深閉上眼睛,趴在他肩膀上哭得難以自制。
她真的好難受,好難受……
想起爸爸在婚禮前一天那副興奮又緊張的模樣,想起他特地千挑萬選買了件稱心西服的模樣。
想著爸爸拉著自己的手,說這次女兒嫁的是個厲害的人物,作爲兩人之間唯一的家長,一定要打扮得有氣度一些,不給我的女兒丟臉。
而與此同時,電梯發(fā)出“叮”的一聲,靜靜停靠在這一層樓。
門緩緩打開,一道筆直高大的身影率先邁了出來,剪裁西裝上彆著一朵精緻的小花,俊顏凝著焦急,銳利的眸光不斷搜尋著。
男人的身後,跟了一羣酒店的人。
薄如琛餘光看著,薄脣淺淺展笑,將哭得梨花帶雨的女人擁得更緊。
霍以厲一轉(zhuǎn)過身去,便看見了趴在薄如琛肩頭哭不停歇的陸深深。
薄如琛抱著她,滿臉疼惜,她也擁著他的肩膀,把他當作依靠。
剎那間,時間彷彿靜止下來,霍以厲高大的身形僵立了半晌,英俊的面龐之上在一剎那間,烏雲(yún)密佈。
他的夫人,他心心念念之人,他今天最美的新娘,此刻卻倒在另一個男人懷裡。
她還穿著婚紗,裙襬散落著一地,那麼動人,可她被別的男人抱著,擁著。
在他爲她焦灼萬分時,她在這裡與別的男人相擁而泣。
菲薄的脣淺淺地上揚著,含著些許諷刺,些許可笑。
他給了她寵愛,他把心完完全全交給她,可得到的又是什麼?
他不眠不休地策劃這場盛世婚禮,她給他的是什麼回報?和別的男人抱在一起,還穿著他斥巨資、動用最高關(guān)係請人制作出的高昂婚紗。
腦海裡突然想起她爲了進這個男人的公司而拒絕進霍氏,現(xiàn)在他是懂了,懂到底爲什麼了。
酒店人員們的其中也有於庭靳和於淺淺,紛紛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然後喧鬧的一羣人頓時靜了下來。
於庭靳喟嘆一聲捂住額頭,不願再去看那畫面。
於淺淺更是驚呆了,看著深深抱著別的男人,又看看背對著自己身形寒涼的霍以厲,頓覺周身的氣壓被抑制得低低。
霍以厲的面上沒有任何情緒,連一絲冷笑都不屑給,他雙臂伸到胸口處,溫雅的大手猛地一把將那朵象徵幸福的花扯下踩在地上。
緊接著,解開襯衫釦子胸前兩顆,然後慢條斯理地將兩個袖子挽到手肘位置。
黑色鋥亮的皮鞋停在二人旁邊。
陸深深哭得昏天黑地,頓察覺身邊有人,蒼白的小臉一點點地側(cè)過去,她跪坐在地,入目的第一眼便是那雙鞋子。
小心臟瞬間漏了一拍,她猛地驚住,下意識如觸電般鬆開慕庭靳的衣服。
順著鞋子而上,黑色筆直西裝褲,高大到足以遮住頭頂燈光的男人,她瞇著眼望著他,一張憔悴慘白的臉上滿是焦慮。
有淚水仍在眼眶內(nèi)打轉(zhuǎn)著,所以她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在生氣,狠狠地生氣,不然不會以一副如此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看著她。
“我……”她乾燥的脣微微動了動,這才發(fā)現(xiàn)嗓子哭的喑啞。
她該解釋嗎?婚禮當天抱著別的男人哭哭啼啼,她該怎麼跟他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