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高揚,陸峴山,你可知錯?”
陸高揚跪在地上,豆大的汗珠從額頭冒了出來,不敢抬頭看上去。
當今年紀輕輕便登基了,旁人只道他運道好,加上他天生稚嫩的臉,朝中上下對他并不多畏懼,但自從上皇病重,旨意傳不出寧壽宮后,當今大刀闊斧得改革,誰還敢輕視了他去!
由此,當今威勢越發強盛了,便是陸高揚都有些受不住了,沉了沉心,道
“微臣知錯,臣治家不嚴,以至于家中私事傳遍京都,以墮朝廷威嚴,還請陛下降罪!”
說完,深深叩首。
半響,聽著上頭沉聲道,“你先起來吧!來人賜坐!”
陸高揚謝恩起身,借著側身落座的功夫悄然拭去了額頭的汗珠,儀容不整得面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是一回失禮了。
待他坐定,皇上再次開口,不過語氣輕松了些,道,
“聽說你那個表妹對你用情至深?都鬧到外頭去了!”
帶著年輕人的調侃,瞬間凝滯沉默的氣氛松快了不少,就連一旁站立的宮女太監也不動聲色換了換腳,松松腿。
陸高揚微微紅了臉,道,“皇上說笑了!微臣與表妹并無......”
“高揚啊,你與那個表妹既然青梅竹馬,她對你如此用情至深,何不就娶了他呢?”
陸高揚頓時一滯,不敢再說自己與表妹并不男女之情等等,暗自揣測了起來,皇上既然說這話,必然不可能只是隨口而出,難不成他知道了自己和賈家的打算,而且并不贊同?
皇上見他猶豫,又添了一把火,道,
“愛卿啊,你是今科狀元,要不要朕給你們指婚,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人生三喜,爭取你今年都得了!”
“臣,臣遵旨!”皇上既然這樣明言了,陸高揚還能怎樣回?可以說是咬著牙說出了這句話。
他并不知道自己將來會取得什么樣的成就,但現如今,就像是賈家不舍得他一般,他也不舍得賈家這個助力。
比起父母雙亡,甚至是依附于自家的表妹而言,賈家不管是本身擁有的權力,還是兩個在仕途一文一武的哥兒,都可以成為他的幫襯。
他也深知皇上想要將自己和表妹捆一起的原因,絕對不是什么同情表妹情深,他想讓自己成為一名孤臣,一名只忠誠倚靠于他的孤臣,讓咬誰咬誰,他愿意聯姻賈家,何嘗不是為了能夠避免這一情況。
孤臣難為,又難得善終,他們陸家一脈單傳,若是自己......
但是如今自己寒門出身,依靠的唯有圣人的寵愛,至于賈家,他也不敢賭賈家能否為了他得罪圣人,賈家的權勢是否能夠抵擋住圣人的不滿,所以只能應下了。
“哈哈哈!好好好!朕想著朕看重的峴山絕對不會愛慕虛榮,那什么權貴之女想來就是旁人誣陷的!好!朕親自給你指婚!”
陸高揚再次起身謝恩。
待到陸高揚離開,一小黃門悄悄進了屋子,遞上一份折子,輕聲道,
“皇上,寧國府賈敬求見!”
皇上原本瞇起的眼皮陡然睜開,看向了小黃門手上的折子,道,
“哼!這個老頭本事不多,眼光倒是不錯,可惜來晚了,讓他進來吧!我倒要看看他還有什么話要說!”
小黃門低垂著頭,仿佛什么都沒有聽到。
皇上隨手接過賈敬遞上的折子,漫不經心瞧了起來。
半響,忽的猛然站了起來,忙道,“來人,快,將賈敬請進來!”
賈敬正在宮門之外等待接見,手上還抱著一包袱的東西。
論理,他是已經告老的舊臣了,沒有進出宮門的權利,就是他在職的時候,憑著他清水衙門太常寺寺卿的可憐職位,也別想能進宮去!
不過他有一個好祖宗,賈代化當年比他弟弟代善去的早,但也是上皇麾下一員猛將,當初也賞賜過能夠隨意進宮的牌的,后來賈代化早亡,這個牌子也就留了下來,現在雖然不能讓賈敬借著這個牌子進宮去,好歹能通知里頭一聲。
賈敬正等著的時候,就見他看好的子侄陸高揚從宮里走了出來,賈敬上前打招呼,道
“賢侄,近日可曾好?”
陸高揚拱手問好,道,“侄兒安好,給賈伯父請安!”
兩人寒暄了一陣,都不曾提到雙方進宮是為了什么,要知道他們兩個都是要面圣的人,互相打探,這是要做什么,打算刺探宮闈,窺察圣蹤嗎?
更何況......
“陸大人,您走好,雜家就不送了?”陸高揚身邊陪著一黃門,見他們兩人越談越久,雖然說的不是宮中的事情,但他們越聊越久,也怕兩人瞧出來什么,便開口打斷道。
陸高揚這才停了下來,對著小黃門拱手道,“多謝公公相送!”
轉首又對賈敬道,“伯父,宮門口不得久留,小侄便現行離開了了!”
賈敬拱手道,“我還有事,便不想送了!”
陸高揚便離開了,一背過身子臉色就沉了下來,賈敬竟然真的來了?
在得到自家傳出去的消息之后就過來了,難不成他真有能耐能在圣人不同意的情況下結親?還是他們賈家的勢力能抵抗圣人不不滿?
想到他手上顯眼的包袱,或者他又有什么底牌?
自己剛才在皇上面前就這么答應下來是不是太過不妥當了,或許可以以父母之命等語推脫一二的,真的是失策了!
隨后又搖了搖頭,事已至此,只能這樣了,多想無益,況且表妹賢良淑德,與自己兩情相悅,能娶到表妹也是好事,不是嗎?
陸高揚這樣問自己,只有他自己清楚,當初的那份觸動在權勢之下還剩下了幾分?
與陸高揚相同的是,賈敬心下一沉,暗中算了算,從乾清宮到宮門的時間,他們在自己遞上奏折之前就結束了談話,也不知道皇上有沒有看到自己遞上的折子,難不成來晚了?
就在賈敬心神不定的時候,另有一黃門來到了宮門口,請了賈敬進去,兩人走了還沒多久,就見安公公身后帶著竹攆匆匆趕來,氣喘吁吁來到賈敬跟前,道,
“賈公還請上攆,圣人等候多時了!”
他這一下,可是嚇得領著賈敬的黃門一跳!
這安公公可不是旁人啊,他可說圣人的貼身大太監,他怎么親自來請了,還有車攆,車攆可不是一般人能坐上的,宮里妃位以上的主子才能坐,哪怕是閣老大臣,要是沒有圣人吩咐,按照規矩也坐不得的!
這賈敬是得了哪門子運道,竟然又這樣子的福氣?
小黃門不由回想了自個兒,當初可曾得罪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