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對于“世上有沒有孫神醫治不了的病”依然保持懷疑,但既然世俗給了他這樣高的評價,想來他的醫術應該是頗高的吧!
擔憂之心也略減。歪頭提道,“林姐姐病成這樣,也不知道林伯父要擔心成什么樣子呢,老太太派人給林伯父送信了嗎?”
低聲嘟囔一句,“林姐姐怕是會想父親的。”
眾人原先還疑惑著姐兒怎地提這個問題,但一聽后一句就知道這姐兒怕是以為林姑娘和自己一樣,姐兒一生病就非得拉著賈敬、韓氏的手,直到睡著了還不松開。
“還沒呢,想等著孫神醫看完病,將脈案一起給送過去,好讓林姑爺放心些!”
賈璐眼咕嚕一轉,“那璉二哥哥還去嗎?”
孫嬤嬤猶豫道,“應該去吧,不管嚴不嚴重,畢竟是賈府接待不周才讓林姑娘受此大罪。”
聞此,賈璐從孫嬤嬤身上掙扎下來,跑向東邊里間的小書房里,嘴里還叫著,“翠歌姐姐去叫墨染過來!”
風風火火的,想到一招是一招,旁人只能無奈又寵溺得搖搖頭。
李嬤嬤去訓練剛剛上任的小丫鬟了,沒得空,趙嬤嬤估計在她的小廚房,孫嬤嬤打算去找她好好商量一下姑娘的晚膳,這兩天姑娘失了不少血了。
翠歌叫了門邊候著的小丫頭,讓她去尋了墨染來,自己跟著賈璐進了里屋。
翠歌走得有些晚,掀開簾子就看到姐兒撅著腚在箱子里一翻一翻,翠歌忙上前幾步,“姑娘要找什么,奴婢來尋就好,姑娘一邊坐著就好。”
賈璐翻了半天也沒翻到,這世養成的嬌弱的身軀早累得氣喘吁吁了,也不反駁,坐在一邊,道,“我之前畫畫用的炭那兒去了?”
翠歌整理著被姑娘弄亂的東西,聽到姑娘想要找的炭,嘴角抽抽,那炭的來歷讓翠歌表示好艱難。
原來早在姑娘由老爺帶著啟蒙學習寫字的時候,私下里就沒少抱怨過軟趴趴的筆好難寫,原先和太太住一起的時候還忍著,等到她搬出來自己當家做主后,拿了自己的小私房,讓人賣了市面上所有的炭回來,拿起來一一比劃,硬闊木炭太硬,雜木炭太軟,松木炭太松,果殼炭也嫌咯手,銀絲竹炭用不順。
買來的都不行,姑娘就開始禍害家里的花花草草了,凡是看的上眼的木頭,都叫人砍了來做炭,偏偏老爺知道了還來湊趣,想從外面買更多的木料試試做成炭,好在太太是個明理的,及時攔住了。
可就是這樣,專管會芳園的花匠一見到姑娘還都哭喪著臉,尤其是最后選定了柳樹上兩三根筷子一樣粗的枝條做木炭,翠歌表示不想回憶那顆可以堪比和尚頭的柳樹了。
不過那次胡鬧倒是誤打誤撞讓姑娘找到一種比市面上普通木炭更持久受熱,煙霧更少的炭,讓府里賺了不少。
賈璐看她停了停,“怎么了?”
“沒什么,姑娘要的炭條”
“是炭筆。”
“炭筆,奴婢把它鎖起來了,馬上給您取來。”
不一會,翠歌拿鑰匙開了個箱子里,拿出來了一個小匣子,開了匣子,掀開包裹的綢緞,露出了幾根,恩,長短粗細不一的黑炭條。
賈璐眼抽抽,這是什么珍貴獨一無二的東西嗎?需要這么寶貝嗎?
翠歌小心將炭筆取出那刀將一頭給削尖了,又從大箱子里取了一打白紙。
姑娘平時用的是上好安徽產的宣紙,但不管是生宣還是熟宣,對于炭筆來說都太軟了些,易被堅硬的炭頭戳破,所以特意找了材質較硬的白紙來,供姑娘寫寫畫畫。
“裁小一點。”賈璐吩咐道。
墨染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姑娘小小個人趴在岸上奮筆疾書,不敢打擾,就在一邊候著。
賈璐寫完后,吩咐翠歌將紙力圖折到最好,看向墨染。
墨染是榮國府的人,翠歌、焦茜都是從賈璐母親韓氏那兒出來的人,翠歌居長,沒兩年就要出門子了,最是礙不著她們得了。
但焦茜與墨染年紀相仿,翠歌出門后就是她們兩個為姑娘身邊領頭了,焦茜常與她別苗頭,翠歌看似不偏不倚,卻更為看重焦茜,畢竟出身為寧國府家生子,總有一兩個親戚在焦大手底下辦事。
墨染在榮國府里還好些,仗著主場優勢還能在主子面前得幾分好,到了這寧國府,都被兩人擠得沒邊了,回來這么多天,連姑娘的毛都摸上一根,正是心灰意冷時聽著姑娘喊她,屁顛屁顛過來了,她可不要成為被主子遺忘了的人。
“墨染,你是榮國府的家生子嗎?”
“是。我老子娘是在老太太漿洗房里的,我爹是馬廄看管的,我兄弟是璉二爺手底下跑腿的。”墨染將自己的家人都給報了一遍。
果然,賈璐眼光一亮,她早些見著過墨染和賈璉身邊的一個小廝搭話過,墨染年齡不夠,不可能是**,那只有是兄弟了。
“那,你可以將這個塞到孫神醫給林姐姐的脈診里嗎?”伸出手,手心里正是剛剛讓翠歌折成的一小團紙。
墨染沉默了,雖然她很想應承下這事來好顯示一下自己的能耐,讓主子更加看重,但這事還真不是自家能做得,這些日子關于林姑娘的事查的嚴,一被查出處查還重,總不能為了自己的前途讓家人給自己犧牲吧!
賈璐看她沉默也知道是難為她了,現在榮國府上上下下都盯著呢,又怎么好動手呢?不管是脈診還是賈母給林如海的解釋信什么的,想想就知道賈璉會貼身(用心)保管啊!怎么可能會讓外圍的奴才碰到呢?
賈璐表示煩躁極了,喵了個咪的,給林如海傳個信怎么這么難呢?告訴林如海他閨女被人欺負了怎么就那么不行呢?蝦米都干不了,難不成就看著黛玉戀上賈寶玉,再失戀死,看著如花一樣的姑娘們一二三四五一個個往狼堆虎穴里跳!
墨染看著咬牙切齒的姑娘,心里一個哆嗦。
“奴婢不知姑娘要做什么,可為什么不直接去做,老爺太太這么疼愛與您,又怎么不會滿足您呢?至于要用這種方式......”
轟的一聲,點醒了賈璐。
翠歌聽著墨染后面的話越來越不著調,“咳!”地一聲打斷了,怪不得在老夫人那里的被鴛鴦翡翠她們壓制得死死的,平日里安靜得像據嘴葫蘆,突然來那么一下,誰受得了呀。
見她聲音沒了,也就沒去管她,一回頭,就見自家姑娘就呆呆的,連眼珠子都不轉了,可把她給嚇得。
“姑娘,姑娘,可別是唬著了!”輕輕搖晃賈璐身子,順腳還踹了一下墨染,“瞧你把姑娘嚇著了!”
賈璐清醒,搖搖頭,“我沒事,你們都下去,讓我一個人呆會。還有,這是你們別跟爹爹娘親說,知道了嗎?”
“姑娘!”翠歌不同意大叫道。
“回去!”賈璐只拿一雙黑黑的眼看著,語氣不容置疑。
翠歌腿軟,跪下道是,還沒反應過來就拉著墨染離開了。合上門暗暗嘀咕,誰說姑娘好脾氣的!